可他躲都不躲,生生的受了我一腳,死死地攥着銅錢劍不松手。
我心裏咯噔一下,索性松開銅錢劍,轉身就跑。
我跑的已經夠快,他卻像是幽靈一樣,無聲無息的跟着我。
“過來。”朱斬跟我喊。
我連忙過去,朱斬跑過來,把我拉到身後,手腕一翻,鋒利的刀片朝着那人刺過去。
那人用銅錢劍将刀片擊飛,終于停住,沒再上前。
我心中驚駭不已,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他看了銅錢劍兩眼,然後随手扔在地上。
李家那些人都自發的聚集在他的身後。
“朱斬,你竟然敢擅闖我李家的地盤。”那人說。
聽着聲音,他竟然是個女人。
朱斬冷笑道:“李家?你确定這你李家的地方?”
女人緩緩往前,停在離我們還有十步遠的地方,說:“你可以走,她留下。”
這話是對朱斬說的。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心想朱斬不會真的賣了我吧?
“癡心妄想。”朱斬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說:“她現在可是我的搖錢樹。”
我把他的胳膊從肩上拿下來,要不是時機不對,我肯定會踹他兩腳。
“那就一起留下來。”那人突然暴怒道。
她緩緩張開雙臂,五根手指露出來,我這才發現他五根手指上都套着鈴铛,大小不一。
手指彈動,鈴铛發出或大或小的聲音。
四面的草開始晃動,好像有東西爬過來。
朱斬回頭問我:“怕蟲子麽?”
“怕。”我如實說。
他笑了,語氣還算是輕松,“那你等下有的叫喚了。”
話落,我往周圍一看,發現我們被一群長蟲包圍。
這算啥蟲子……
我腿肚子直抽抽,眼睛盯着不遠處的銅錢劍,得想辦法搶回來。
朱斬說:“等下我把劍給你拿回來,你就往前跑,千萬别回頭。”
“李雲,你就這麽點本事。”說完,朱斬猛地往前沖,比之前的速度還要快,隻見他身形掠過,銅錢劍就朝我飛來。
我下意識的接住,看着他再次沖進人群裏。
“走。”他朝我喊。
我不在猶豫,轉身就跑。
跑了幾步,我忍不住轉身去看朱斬,不由得愣住了。
隻見他極快的在李家人群裏穿梭,身手矯健,所到之處血肉橫飛。
我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再也不敢停留,連忙跑了。
他根本用不着我幫忙,這根本就不是他單方面對李家人的屠殺。
我拼命的跑,想要借這個機會擺脫他。
不知道跑了多久,雙腿愈加沉重,渾身都是汗,我正猶豫着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下,就聽見身後傳來喇叭聲,緊接着一束光照到我。
我脊背一僵,心想不會是朱斬追上來了?
果然,一輛車停在我身邊,朱斬探出頭來,笑着說:“上車。”
我往車裏看了眼,沒有别人。
猶豫幾秒,認命的爬上車。
他一邊啓動汽車一邊說:“我讓你跑,你還就真的雙腿跑,李家開了那麽多輛車來,你開上一輛,我不就追不到你了。”
我抿唇,沉默半晌,淡淡說:“不會開車。”
他頓時大笑出聲。
我自然聽出來他對我無情的嘲笑,攥着銅錢劍,在心裏默念:可能打不過,要克制自己。
他像是能看穿我的想法,說:“你的确打不過我。”
說完,他又補充說:“就算是有陰龍,你還是打不過我。”
我無語的看他一眼,突然發現他臉上的面具裂開一道縫。
他似乎沒注意到。
我連忙挪開視線,不再看。
“不妨告訴你,這天下間能與我一戰的,便隻有蕭煜。”他笑着說。
我驚訝的看向他。
我的反應取悅了他,聽着他說話的聲音,我就能想象到他此時正在得意的笑,“你不用驚訝,蕭煜本事很厲害,若不是那所謂的守龍将的責任束縛着,沒人能傷他。”
“你們認識?”我試探着問。
說話的時候,我伸手捂住心髒位置,很疼。
“聽說過,沒有交過手。”他說。
聽他提起蕭煜,我瞬間沒了精神,靠在座位上,伸手摁住口袋裏的封陰牌子,隻有摸着封陰牌,我才會稍稍心安些。
朱斬也沒再說話。
車開了好半天,我靠着座位都快睡着了,朱斬才停下車,跟我說:“先休息一天,晚上再出發。”
我扭頭往窗外一看,天已經快亮了,車停在村子邊上。
朱斬車鑰匙都沒拔,下車就往前走,我也下車跟上,走到村邊的時候,他突然抓住我的手。
我本能的要掙開,他抓的更緊,說:“老實點。“
我瞪他一眼,正要踹過去的時候,突然從村子裏出來七八個年輕人。
一看見他們的裝扮,我立馬乖乖站在朱斬旁邊。
第一次在村子裏,看見有人穿着西服,帶着墨鏡。
我往朱斬的身上看了眼,他也穿着西服,隻是經過夜裏的打鬥,西服上沾了血。
同時我心中又是一驚,昨天李家那麽多人,身手都還不弱,他不但全身而退,連衣服都沒破。
那幾個人走到我們跟前,對着朱斬鞠了一躬,說:“老闆,村子裏已經清空了。”
朱斬點頭,牽着我往村裏走。
我往左右兩邊的人家裏看,發現都鎖着門,一個人都沒有。
“你怎麽把村子清空了?”我問他。
他似笑非笑道:“怎麽?擔心我殺了他們?”
我還真是擔心這個。
“放心,我朱斬從不牽連無辜之人。”他說。
我跟在他身後,覺着這人越來越奇怪。
而且,跟他相處,總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我想了想,問他:“我以前認識你麽?”
他步子頓了頓,“不認識。”
“哦。”我應了聲,還是覺得這人很熟悉。
他帶我進了最北邊的院子,裏面的家具都是新的,而且很現代化。
他坐到沙發上,倒了杯水,跟我說:“來坐。”
我坐到他對面,打量着屋子裏,
“先湊合着,時間匆忙,沒有辦法好好收拾。”他說。
我嗯了聲,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收拾這裏,是要長住?”
我還想着回去參加唐家掌舵人的六十大壽,把他們家的秘法偷出來呢。
朱斬搖頭,說:“這地方有什麽好住的,白天趕路容易被發現,先在這村子裏睡一覺,晚上再出發往裏走。”
我松了口氣,同時心中暗暗感歎,到底是有錢人,财大氣粗。
他側身躺在沙發上,指着卧室說:“去休息。”
“要不你去卧室?”我說,一看卧室的布置就是男人的房間,應該是他的手下給他準備的,我去似乎不太好。
他翻了個身,閉眼說:“趕緊去。”
我隻得起來往屋子裏去,關門上鎖,過了會從門縫裏往外看,發現朱斬已經睡着了。
我也躺到床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我是被餓醒的,睜眼一看,天已經暗了。
剛坐起來,朱斬就在外面敲門,我忙着出去,發現已經準備好了飯菜,而且沙發上還擺着兩套衣服。
他招呼我坐下吃飯,邊吃邊說:“再往裏面走才是真正的危險地帶。”
他從兜裏拿出一張地圖,展開,指着标着紅點的山,說:“我們要去的就是這座山,據說從古至今,進去的人都沒能活着出來。”
他喝了口水,盯着我的眼睛,說:“都是死着出來。”
我驚訝道:“死者怎麽出來?”
“聽當地的居民說,每年都會從山裏走出來兩個死人,雙眼緊閉,手上拿着一根木棍,從背面看就是個正常人在走路,走出來後,隻要有人跟他們說話,他們就會睜開雙眼,而睜眼的那一刻,他們就會倒在地上,徹底死去。”
他緩緩道:“所以,這座山又被成爲睜眼死。”
我倒吸口涼氣。
“出來的人在睜眼之前還有呼吸麽?”我追問道。
他說:“沒有。”
我遲疑道:“那會不會是鬼上身?”
鬼魂控制着死人的身體從山裏出來,因爲某種原因,隻要有人說話,他們就會離開,那人也就倒在地上。
“不是。”朱斬很肯定的說:“我曾經在這裏住了三年,親眼見過一人從山裏出來,就是身體在移動,身上不光是沒有别的魂,就是他自己的魂都沒有。”
我心中有些緊張。
朱斬說:“快吃飯,吃完飯換衣服。”
他準備的衣服都是專門的登山衣,我也沒拒絕,胡亂的吃了兩口,匆忙去換好衣服。
穿衣服的時候,我就感覺有些奇怪,這衣服也太合身了。
我心裏有點别扭,有種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朱斬面前的感覺。
出發時,我特地看了他一眼,确定他還是戴的那個有裂紋的面具,我這才稍微放松些。
還是要找機會看看他的臉。
我總有種感覺,我認識他。
從村子出來一路往北,山路越發陡峭,有些地方隻能容納一人勉強通過。
走了三四個小時,我重重的吸口氣,揉着腰往前看,還是看不到盡頭的大山。
朱斬拿着地圖看了兩眼,說:“堅持住,按照距離估算,還有三個小時左右就能到中途休息的地方。”
我一聽,腿更軟了。
“那麽遠?”我湊過去,拿過地圖,整張地圖上都是山,“咱們之前住的村子在什麽地方?”
他指着地圖最下面。
我一看,在角落裏有個小黑點,寫着出發地三個字。
再一對照他說的那座睜眼死山的位置,幾乎是跨越了整張地圖。
他把地圖收起來,笑着說:“别害怕,隻是稍微累一點罷了,我會護着你。”
我扯扯嘴角,沒再說話。
我知道他肯定不是好奇心爆棚,來這山裏探索睜眼死的秘密,特意把我帶進來,肯定是爲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而那東西,或許就是造成那些人睜眼死的罪魁禍首。
我壓下心中的疑惑,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後。
又往前走了十來分鍾,我突然覺得不對勁,身後似乎也有腳步聲。
我剛要扭頭去看,就聽朱斬厲聲道:“别回頭。”
我硬生生的忍住,心驚膽戰的往前走。
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大,真的像是有個人在跟着我們走路。
突然,朱斬猛地拉了我一把,我猝不及防被他被他一拽,沒差點撞到石頭上。
位置瞬間變換,我在前,他在後。
“繼續往前走。”他說。
我後背一層冷汗,攥着銅錢劍往前走,聽着身後的打鬥聲。
不行,還是得去幫朱斬一下,解決麻煩,趕緊往前走。
想到這裏,我壓下心中的恐懼,揮着銅錢劍轉身。
不由得瞪大眼睛,身後哪裏還有朱斬的影子。
可那打鬥聲卻真實存在,我直到現在還聽得見。
“朱斬?”我皺眉叫了聲,同時給自己開了陰眼。
他沒有回答。
我轉過身,邊往前走邊試探着說:“朱斬,你在嗎?”
“我在你身後。”他說。
我手上一緊,不對,這不是朱斬。
這道聲音太過陰沉。
我裝作沒發現,繼續往前走,說:“朱斬,剛才身後是什麽東西?”
說話的時候,我把蕭煜給我留下來的符紙拿出來。
正好還剩下一張。
“沒什麽。”他說。
我反手就朝着聲源處打過去,還沒等我用符紙,就聽見刺啦兩聲,砰地一聲巨響,山路旁的石頭竟然裂開了。
我這才看清楚,銅錢劍竟然劈進了石頭裏。
擡頭看去,隻見朱斬站在不遠處,手上捏着一個小女孩。
他冷哼一聲,手上用力,小女孩瞪大眼睛,臉上開始裂縫,最後化成碎片消失無蹤。
他甩了甩手,走到我身邊,說:“還是回頭了?”
我點頭,
他往我肩上瞥了眼,歎氣說:“罷了,先往前走。”
這次,我隻走了二十來分鍾,就感覺累的不行,手腳發軟,肩膀更是酸疼。
最後還是朱斬看不過去,把我背了起來。
可奇怪的是,他一背起我,我身上反而不疼了。
他所說的中途休息點就是一件木屋,是他提前派人進來搭建好的。
我站在木屋門口,情不自禁的彎了腰。
肩膀又重又疼,我知道自己這是着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