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現在很不對勁,可我卻不想停下。
旗袍女人嘲笑道:“怎麽?還想打我?”
我緩緩勾起嘴角,沒再說話,直接朝着那女人沖過去。
我感覺身上特别難受,想要掙脫這種束縛。
旗袍女人看起來根本沒有放在眼裏,看我過去隻是輕飄飄的伸手來捏銅錢劍。
在她的手要碰到銅錢劍的時候,我握着劍甩了個劍花,她反應慢了一步,手臂被割傷。
看見胳膊上的血,她的神情突然淩厲起來,欺身向前。
我迎上去,右手持劍,低頭一看,原本盤旋在手臂上的陰龍不知道啥時候已經遊到我的手背上,從上往下看,更像是陰龍握着劍。
耳邊是憤怒的龍吟,村前和村後林子裏的鳥吱吱亂叫,扇着翅膀,驚慌失措的飛走了。
那女人的詭異的大力氣對我在也沒用,當她捏住我的左手的時候,我反手抓住她的胳膊,那感覺像是捏到一根鐵棍子。
我使勁一掰,她的胳膊自手腕一下,直接被我扭得往下,看着像是木棍被硬生生掰彎。
她慘叫一聲,朝伸後的富态老太太求救,“白老,救命啊。”
白老罵了聲廢物,看了站在她身邊的明查一眼。
明查會意,沖了過來。
我一腳踢在旗袍女人的肚子上,她登時悶哼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鮮紅的血,把我眼前也染的血紅。
明查握拳,手指上的指環對着我,我忙着用銅錢劍抵擋,指環打在銅錢劍身上,滋滋啦啦的冒火花。
“蕭煜,你真的要違背你身爲守龍将的職責麽?”白老呵斥道。
蕭煜目光隐忍,雙手握着拳頭,他似乎在忌憚着什麽。
明查趁我不備,鐵環直接在我的肩膀上。
那一瞬間,鑽心的疼。
我手上的陰龍的顔色卻更加鮮紅,我仿佛看見鬼門關内的陰龍揚起龍首,憤怒的掙紮。
我摸了下被打到的肩膀,怒吼一聲,提劍過去,銅錢劍寒光四射、
明查連連後退,一揮手,讓那些黑衣保镖上。
“殺了她。”明查冷聲說。
我冷笑一聲,迎上去,我看着銅錢劍劃過他們的喉嚨,看着鮮血四濺,看着他們倒在地上,捂着脖子,驚恐的呼吸。
而我心中,緩緩升騰起一絲快意。
我猛地上前,把劍抵在那富态老太太的脖子上,冷笑着說:“殺我?”
她恨恨道:“果然是邪龍。”
我咬牙,剛要使勁,就聽見蕭煜叫了我一聲,緊接着手背突的一痛,銅錢劍掉落在地。
白老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
我被扇的在地上滾了兩圈,嘴角滲出血絲,半邊臉又痛又腫。
可我現在完全顧不上臉上的傷,滿腦子都是手背的傷痕,這是蕭煜劃出來的。
他竟然真的傷我?
我驚愕的看向他,他卻沒看我,而是看着斜後方,像是在跟什麽對峙。
我轉頭往那邊看,卻隻看見一角潔白的衣角。
那一瞬間,我心如死灰。
衆人面前,他竟然連一句維護的話都不肯說。
我掙紮着從地上起來,銅錢劍杵在地上,勉強撐住身體,道:“不是想殺我麽?再來!。”
我心中苦笑,或許就這麽死在這裏也挺好,再也沒有算計,再也沒有欺騙和背叛。
“往右跑,上車。”葉五從地上起來,扁着腦袋,雙手托着下巴,含糊不清的說。
我沒理他,不想走。
明查和旗袍女人率領剩下的保镖沖上來,我打紅了眼,所有的動作都是身體本能的反應。
根本沒注意閃躲,身上挨了一下又一下,銅錢劍也在他們身上拉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尤其是旗袍女人,臉上被我劃出一道子,從内心到下巴,鼻子都快被分成兩半。
葉五低吼一聲,突然在地上跺了一腳,以他爲圓心,猛地吹起一陣陰風,卷起地上的土,迷了人的眼。
他轉頭拉着我往右邊跑,隻見一輛摩托車快速的開進村裏,停在不遠處。
葉五狠命的把我往過一甩,騎摩托車的人接住我,把我放到後座,啓動車輛快速離開。
整個過程也就是眨眼的功夫,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出了村子。
“李景知?”我試探着說。
他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我扭頭往後看,就見蕭煜站在村口,目光鎖着我。
離開村子,我驟然洩力,趴在李景知的背上,昏昏沉沉。
那感覺就像是一直支撐我的支柱消失不見。
不知道啥時候,我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腦袋裏是那女人憤怒而痛苦的慘叫聲,四面涼風陣陣,夾雜着血腥味。
我睜眼就看見她被綁在木架子上,下面是祭台,祭台周邊是血水。
我第一眼以爲這裏是度朔山莊下面的祭台,可當我看清周圍的環境之後,我驚在原地。
這裏竟然是龍墓。
在木架子後方五六步遠的地方是被鐵鏈子綁着,懸在空中的棺材,棺材下面坐着的是還沒有變成白骨的修文。
蕭煜站在木架子前,手上拿着桃木劍,周圍牆上滿滿當當的都是金符,點着一圈的白蠟燭,地上還有蜿蜒未幹的血迹。
她渾身顫抖,臉色慘白如紙,眼角有血淚流出來。
“蕭煜,如果有來生,我不會再想起你。”她艱難的說。
蕭煜抿唇,眸子中也滿是痛楚,但手中的動作沒停。
他姿勢極爲怪異,像是在進行某種神秘的陣法,牆上的金符挨個的開始燃燒,女人的神情越來越痛苦。
我走到牆壁前,看清符紙上的内容後,渾身一震,這是離魂陣。
将人的魂魄在身體還活着的時候硬生生的剝離下來,輔以秘法,便可不入陰間也可輪回。
我腦子裏有點擰巴,她不是被蕭煜一劍穿心了麽,怎麽還會在這裏?
半晌,我突然恍然大悟。
蕭煜根本沒有殺她,還給她吊着一口氣,在她這口氣咽下去之前,将魂魄剝離出來。
修文憐憫的看着蕭煜,說:“你何必呢?“
蕭煜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修文歎息一聲,繼續默念金剛經。
“把她身上的戾氣去掉。”蕭煜說。
聽見他的聲音,我心頭一顫,他聲音低沉嘶啞,說句話都很艱難,像是嗓子發炎了。
“她爲了陰龍而生,便是你再讓她活一次,陰龍依然能找到她。”修文說。
蕭煜道:“不需要你操心。”
他聳聳肩,倒也不再說什麽。
耳邊突然響起壓抑而虛弱的龍吟,眼前的景物瞬間變了,我竟然看見了那條陰龍。
它身上的鐵鏈子越來越緊,仿佛要嵌入它的肉裏,它鼻孔噴着粗氣,一向狠厲的眼神都有些發散。
從黑暗中甩出兩根冒着寒光的鐵釘子,徑直的刺入他的爪子裏。
他仰頭吟叫,龍身都在發抖。
我順着鐵釘飛來的方向看過去,隻看見潔白的衣角。
突然,我的臉上一陣冰涼,我猛地睜開眼睛,就看見李景知拿着水瓢,擔憂的看着我。
我抹了把臉,原來他剛才用涼水給我洗臉。
他說:“剛才你臉上都是血,我以爲臉上有傷口,怕發炎了,就想着給你清理一下。”
我跟他道了謝,從床上起來,發現我現在待的地方是一戶普通的農家院。
“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問。
他說:“這是離小安村西北方向的大慶村,你昨天上車之後就在發高燒,走不遠,我就在這裏租了個院子。”
我看過地圖,這大慶村離小安村不遠,我忙着說:“我現在已經緩過來了,咱們趕緊離開。”
倒不是怕那些人,而是我現在不知道怎麽面對蕭煜。
那個詭異的夢境,再加上他那一劍,我摸着手背的傷口,現在心裏還在抽抽的疼。
李景知攔住我,說:“他們暫時不會過來。”
“爲什麽?”我納悶的問。
他解釋說:“昨天小安村地震,全村房屋倒塌,被埋了不少人。”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
他接着說:“除了白老、明查和白夭,其他人都死了。”
我倒吸口涼氣,“那鬼門關……”
“鬼門關也毀掉了。”他說。
“就這麽毀掉了?那往後怎麽去找陰龍?”我驚道。
李景知面色複雜的看着我,半晌說:“不需要去找陰龍,往後你就是陰龍。”
我說不出話來。
他指着我的手說:“你看,陰龍沒有回到手臂上。”
我低頭往手腕一看,還真是,陰龍就盤旋在我的手背上,沒有像之前遊回手臂上。
怎麽會這樣?
我蹲在地上,努力回想着這兩天發生的事情,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給我看了很多場景,給了我許多記憶,卻唯獨沒有她和蕭煜相識的過程。
“李景知,守龍将是什麽?”我問。
我知道他十有八九不會完全說真話,但至少能知道點真實信息。
他說:“守龍将便是鬼門關的守門人,陰龍若是離開鬼門關作惡,由守龍将将它除掉。”
說到這裏,他又補充說:“守龍将天賦神力,不老不死,便是陰龍地獄冥王都要禮讓三分。”
我聽的心頭直跳。
“這麽跟你說吧,守龍将是比陰龍還要厲害的人。”他最後總結說。
我抱着膝蓋,悶悶道:“那爲什麽要把陰龍鎖起來?隻是因爲它作惡了嗎?要是沒有做壞事呢?”
我想知道那條陰龍真的爲非作歹了麽?
李景知嗤笑一聲,說:“沒人管它是不是真的作惡,他們認定陰龍是邪物,需要壓在鬼門關裏。”
他坐到我旁邊,接着說:“事實上,陰龍初現世之時,我并沒有聽說過它做過惡事,反而是被壓在鬼門關之後,它受陰間陰氣滋養,戾氣越來越重,開始想盡辦法想要掙脫束縛。”
我想起那條看着隻剩下一口氣的陰龍,心想他這輩子怕是都掙脫不出來了。
李景知在我肩膀上拍了下,說:“你放心,你不會走到那一步。”
我苦笑道:“現在都有人要殺我了,我早晚會被逼瘋。”
“不用在意白家。”李景知說:“白家人素來陰險狡詐,但他們的勢力并不強大,如今其他家族都在觀望,還未動手,事情還有轉機。”
“其他家族?”我驚訝問。
他點頭,“還有不少隐世家族也在看着你。”
“哦。”我有些說不出話來。
“相生相克,陰龍怕守龍将,守龍将就沒有怕的東西?”我裝出一副随口問的模樣來。
我很好奇那片潔白的衣角是誰的,蕭煜爲什麽那麽忌憚那人?
聽到這話,李景知忙着從地上起來,往外走,說:“我去做飯。”
我剛站起來,就聽院子裏啪的一聲,像是鞭子抽在地上。
我頭皮一麻,往外一看,雨萱兒居然站在院子裏。
看見隻有她自己,沒有别人,我松了口氣。
她冷聲問:”聽話呢?“
“被高晖抱走了。”我如實說。
我原以爲她會逼問我高晖的去向,卻不想她淡淡的應了聲,收了鞭子,走到跟前,說:“我要跟着你。”
“跟着我幹什麽?”我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她說:“你把我兒子弄丢了,我當然要找你。”
我默了默,問:“你兒子是?”
“聽話。”她輕飄飄的說。
我仔細打量着她,過了半晌,問她:“那你今年多大?”
她微笑道:“二十。”
我驚得說不出話來,她二十歲,聽話都有四歲了,那她豈不是……
她湊近我,目光瞄着我手背上的陰龍,舔着嘴角說:“你若是不帶我找到聽話,我就喝幹你的血。”
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但還是小心翼翼的問:“誰這麽沒有人性,把你……”我頓了頓,說:“你那時候明明那麽小。
她你皺眉看着我,顯然沒聽懂我在說什麽。
我抓了把頭發,上次發現我的血在她和聽話身上的反應相同之後,我還以爲他們是姐弟,沒想到竟然是母子。
雨萱兒臉色冷淡下來,“你不相信聽話是我的孩子?”
說着,她上前抓住我的手,邊往外走邊說:“走走,我帶你去看看我懷孕的地方。”
“……不用看。”我說,心裏在流淚,好歹我也是個情傷未愈的人,能不能不要這麽刺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