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雙眼放空,顯然是沉浸在的思緒裏,抽不出來。
我往四周看了眼,林陽就倒在他後頭,身體被燒的不像話。
我連忙從地上起來,離李景知遠了些,防備的問:“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李景知爲什麽突然對我下手?
我的話喚回了李景知的神智,第一眼看向我時,他目光複雜,滿是壓抑的痛苦。
我被他這模樣吓了一跳,“你怎麽了?”
良久,他吐出一口氣,“我沒事。”
說着話,他從地上起來,“剛才抱歉。”
“不想讓我知道那一年的事情?”我皺眉問。
他點頭,靠在牆上,自嘲道:“原諒我的自私,關于那一年的事情,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聽到他這話,我明白了,“你早就想起來了?”
他搖頭,“前一段時間隻是模糊的有個影像。”說着,他把老萬從修文墓裏拿走的盒子遞給我,“這個給你。”
我狐疑的接過,想要打開,卻被他制止,他道:“回去再打開。”
“剛才……”我剛說了兩個字,他就接着說:“我本來想要親手了結他,卻不想他身上的巫蠱之術先一步發作,他直接被燒了個魂飛魄散。”
我點點頭,沒再追問,但心裏對他已經不是很信任。
後頭我倆沒再說話,沉默着回到居然居。
陰人市已經散了,高晖臉色蒼白的站在居然居門口,看見我回來,他松了口氣。
我心裏咯噔一下,忙着過去,“你受傷了?”
他身上的鬼本事很好,普通人根本傷不了他。
“你們離開不久,就有個厲害的鬼物沖進陰人市,我和劉三叔合力才将那東西擊退。”他說。
我心裏咯噔一下,“在這裏作亂的,竟然不是老萬。”
高晖沉着臉,點頭,說:“如今看來這東西來頭很大。”
我心裏亂糟糟的,深深的看了眼李景知,發現他又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
回到房間,我回想着晚上的事情。
老萬應該是李景知掐住他的領子時,跟他傳達了某些信息,所以李景知松開他後,才會不着痕迹的退到我身後。
畢竟,他們兩個都不是我的對手。
我拿出李景知給我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打開,發現裏頭還是一塊通陰石片,跟我之前在修文禅房裏找到的一模一樣。
我把兩塊石片放在一起,猶豫半晌,咬破手指,把血滴在上頭。
血一碰到石頭,立馬滲進去,同時兩塊石片上開始出現血紅的紋路,顔色跟我身上的陰龍顔色一模一樣。
從我的右側小腹升騰起一股暖流,沿着陰龍的軀體緩緩流動,我直接撲到地上,身上軟趴趴的,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氣。
耳邊是狂風呼嘯的聲音,可屋裏很平靜,窗簾都好好的沒動。
一聲聲龍吟由遠及近,越來越響亮,震得我耳朵疼。
眼前詭異的出現一幅畫面,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被綁在木樁上,雙手和雙腳都釘着棗木釘。
她眼神蒼涼,一閉眼,竟流出一滴血淚,嘴裏反複念叨着兩個字:茅陰。
不知爲什麽,我看見她這模樣,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
她緩緩轉過頭,似乎隔空跟我的目光對上,緩緩道:“我不甘心。”
突然砰的一聲,石塊碎裂,石頭碴子四處飛濺,在我臉上刮出好幾道血道子。
眼前的景象突然消失,身上的陰龍也趨于平靜,我趴在地上,無意識的說出兩個字:茅陰。
這是什麽意思?
好半天,我才緩過來。
我抱着膝蓋坐在床邊,第一次感覺自己離那個女人那麽近。
“她死了。”屋裏突然響起一道稚嫩的聲音。
我吓了一跳,循聲看去,聽話站在衛生間門口,正直勾勾的看着我,他的眼神一點都不像是個幾歲的孩子。
我急忙從地上起來,“你怎麽進來的?”
進屋的時候,我特地檢查過,屋裏沒人,門也鎖着,他穿牆進來的不成?
聽話走到我跟前,伸手放在我的眉心,話說的很流利,“你跟她不一樣。”
我攥住聽話的手,冷聲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他眼珠動了動,看了我的手一眼,說:“我也死了,但我還活着。”
聽到這話,我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把這孩子扔到床上,扒他衣服。
他倒也不反抗,由着我把他的衣服解開。
我看了一遍,就是普通小孩的身體,多餘的記号也沒有。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說:“你一直在被人牽着鼻子走。”
聽到他這話,我心裏有些洩氣,三魂歸位唯一的好處就是身手厲害了,可關于那些事情我仍舊不知道,隻能順着眼前的線索一點一點的往下查。
而那些躲在暗處的人,卻知曉一切,隻要随便動動手指,就能到處遛着我玩。
“你該去茅陰。”他說。
“你不是個普通孩子。”我說。
他點頭,過後又搖頭,眼神死寂:“我是孩子,我是聽話。”
我有點搞不懂他。
他從床上起來,走了兩步,再次轉身,委屈巴巴的瞅着我:“開不了門。”
我:“……”
裝,真能裝。
我黑着臉給他打開門,看着他邁着小步子回了房間。
等他走後,我立馬把房間檢查了一遍,确定沒啥别的入口,這才松了口氣。
這孩子也太吓人了。
茅陰這兩個字,我誰都沒說,抽空就去劉玉明的書房,想着能不能從道家古籍中查出點資料來。
卻不想我這邊毫無頭緒,天玑閣那邊又派人過來了,還是上次那個身上有燒焦痕迹的人。
“時間已到。”他道。
我把盒子遞給他,笑道:“在這裏。”
木盒子裏裝的是兩個通陰石片的碎碴子。
他也沒打開看,拿着盒子轉身就走,
這些天,李景知他們一直在想法子對付那個攪亂陰人市的東西,現在都不在家。
我想了想,直接拿上銅錢劍跟在那人身後。
他出了鎮子,走到郊外僻靜處,手指在空中一彈,身體猛地往前一沖,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在他消失的地方,似乎有道門。
我來不及細想,直接跑過去,隻感覺眼前閃過一道詭異的紅光,睜開眼後,四面的東西看似沒什麽變化,可我卻憑空感覺渾身發涼。
我在原地轉了兩圈,也沒找到那人,心裏有些失望,隻好往鎮子裏走。
可沒走幾步,我看見蕭煜站在不遠處。
他沉着臉,“剛才若不是我來的及時,你就惹上大麻煩了。”
我看他一眼,繞過他要離開。
他抓住我的手,歎息道:“還在生氣?”
他這說話的語氣,倒像是我在無理取鬧。
我掙開手,仍舊沒有跟他對話的欲望,能說什麽?
我滿腹的疑問,他又無法給我答案,說來說去也就是那句話,讓我别管。
到最後,我還是會忍不住跟他吵架。
他手上用力,把我扯到懷裏,緊緊摟住,“那地方你去不得,與你也沒關系。”
我低頭不語。
蕭煜也沒再說話,隻是手上的力道一直沒減輕。
半晌,他牽着我的手,說:“我送你回去。”
我嗯了聲。
路上,我倆誰都沒說話。
到了居然居門口,他說:“以後不用再搭理天玑閣,他們不敢對你怎麽樣。”
“行。”我扯扯嘴角,想要笑笑,卻怎麽都笑不出來。
蕭煜低頭在腦門親了下,轉身離開。
我看着他的背影漸行漸遠,眼淚終于奪眶而出,想不明白,我和他爲什麽會走到這一步?
我沒回屋,就坐在居然居的前台,看了下時間,天玑閣的人離開已經有大半個小時了。
天玑道長現在應該也看見那石頭碴子了。
正想着,居然居的大門哐當一聲,被大力推開。
我擡眼看過去,就見那個來拿盒子的人去而複返,道:“诓騙天玑道長,按照天玑閣的規矩,送你去茅陰受罰。”
我眼皮一跳,本來是想反抗的,可聽見這兩個字,我緩緩松開銅錢劍,任由他們把我捆起來。
目光不經意撇過樓梯,我看見聽話坐在樓梯拐角,面無表情的看着我。
兩個人直接把我擡起來,一行人快速的往外走。
“别走。”我聽見身後的驚呼,看過去,就見李景知滿臉驚駭,正拼命的追過來。
擡着我的人步子加快,眨眼的功夫就把他甩掉。
他們擡着我走了二十來分鍾,來到點燈廟鎮外的點燈廟後院。
院子裏的銅鈴孩子,隻是下頭墜着的竹筒不見了。
我一進去,所有的銅鈴都開始響。
擡着我的人動作頓住,過了會還是把我放到銅鈴下方。
在我斜前方有一張桌子,趙君穆坐在後頭,擡頭看見我,直接愣住了,低聲皺眉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聳肩,“沒完成第二件任務,要來接受懲罰。”
她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誰給你的?我怎麽不知道。”
我指了指身後,“就是把我擡進來的那些人。”
她沉默好半天,從抽屜裏拿出一塊木牌,在上面寫上我的名字,“去了茅陰,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