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退幾步,眼珠動了動,神情木讷:“我要去找師父,他在叫我。”
“他在什麽地方叫你?”我忙着追問,往外頭看了圈,卻什麽都沒看見。
大虎往院子裏走,邁步的姿勢特别怪異,雙手一直貼在腿側,動也不動,脖子往前伸的老長,“土子,記得把南山的公雞挖回來。”
我跑過去,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裳,大虎腳步不停,好像根本沒感覺有人抓着他。
我硬是被他拖到了大門口,大虎突然轉身推了我一下,我沒防備被門檻絆倒,摔在地上,等我再爬起來,他已經走遠了。
我扯着嗓子喊他:“大虎!”
大虎轉身看向我,他張張嘴想說話,突然一隻手從他身後伸出來,捂着他的嘴把他拖入黑暗中,與此同時一陣整齊的踢踏聲響起。
這不是我在矮包子的屋子裏聽見的聲音?
我慌忙往那快跑,到地一看,大虎已經沒了蹤迹。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明白大虎怎麽好好的就走了?
他說老餘頭叫他,難道老餘頭也在?
“爸……”我喊了好幾聲,沒人答應。
趙毅打着手電匆匆跑過來,“别喊了,他聽不見。”
我搶過他的手電,往前頭一照,頓時頭皮發麻,地上兩排整齊的腳印,像是踮着腳走的。
我腿一軟,直接坐到地上,紅着眼睛問:“叔,這是咋回事?”
趙毅歎口氣,把我從地上抱起來,說:“早在上次大虎被杜剛敲破腦袋那次,他就該死了,隻是後來老餘頭把他的魂給搶了回來,他才勉強活到現在,現在他必須離開,不然也會突遭橫禍,死于非命。”
我聽着,眼淚掉了下來,摟着他的脖子哽咽道:“怎麽都走了?我以後可怎麽辦?”
“你不是還有我和你姥姥。”他逗我說:“怎麽?你不想讓我留下來?”
我點頭,“不想。”
他被我噎的說不出來話,好半天才一臉受傷的說:“你咋能這樣呢?這段日子我幫你那麽多,你居然嫌棄我。”
我趴在他肩膀上,甕聲甕氣的說:“你心眼多,想的也多。”
雖然我沒搞清楚他繼續留下來的原因,可我就是覺得他有目的。
他愣了下才歎道:“我真沒想到你會知道這些,以前總覺得你是個小孩,什麽都不懂。”
我叉腰,不服氣的說:“我不是小孩了,我已經長大了,知道好賴。”
我早就說過我知道啥是好的,啥是壞的,老餘頭沒聽進去,趙毅也沒當回事。
他順着我說:“好,好,長大了。”
說到這,他收斂起臉上玩笑的表情,看着我的眼睛,認真的說:“土子,你長大就懂了,人活在世各有各的責任,我來這裏的确有我的目的,但我也是真心對你好的。”
我識趣的沒追問他的目的,繼續趴他肩膀上,有氣無力的說:“我知道。”
我知道他對我沒有惡意,不然早就不搭理他了。
回到家,趙毅特地把大黑狗栓子我屋子門口,“行了,這狗有靈性,它守着你,比我都有用,快睡覺吧。”
“好。”
看我躺到床上,趙毅才回屋子。
我怔怔的看着房頂,一點睡意也沒有,腦子裏亂哄哄的。
現在通陰石和老餘頭的屍體不翼而飛,大虎也說要去找師父,就在我眼前不見了。
以前我雖然知道有鬼,可從來不相信會發生這麽邪乎的事。
趙毅還說老餘頭和大虎會回來,真的會嗎?
我心裏有點打鼓。
還有那幅畫,躺在通陰石上,手背上放着那個圓盤的人是蕭煜嗎?
“蕭煜?”我下意識的叫了聲,本來心裏也沒抱希望,誰成想他竟然應了聲。
“有事?”他出現在床邊。
我猶豫着問:“那幅畫裏,躺在通陰石上的人是你嗎?”
他坐下,有一下沒一下的摸着我的頭發,“是。”
“你手上拿的是什麽?給我套手腕上的又是什麽?”我摩挲着右手腕,問。
我記得他給我套上個鐵圈,現在隻剩下淡淡的黑印……
他淡聲道:“能護你周全的東西。”
他這是不想說。
我歎口氣,翻了個身,對着他小聲說:“我想我爸了。”
身後半天沒動靜,我正要回頭去看他的時候,他突然摟住我,道:“他會回來的。”
我抓着他的袖子,不解的問:“你說是誰要殺我爸?”
餘學民掐着老餘頭的脖子是,特地說有人要殺老餘頭的命,我想了好久,也想不出來是誰。
臉頰微涼,還有些癢,我縮進被子裏,“我在跟你說正事呢,你别這樣。”
他輕笑幾聲,把我往她懷裏按,“我說過,那些勾心鬥角的事不用你管,我總能護住你的。”
說着,他把手伸進被窩,握住我的右手,“睡覺。”
我僵着身體,猶豫着要不要把手抽回來,後來看他一直規規矩矩的,也就沒再掙紮,就那麽睡了過去。
等我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蕭煜已經離開,姥姥正在院子裏和趙毅說話。
看我醒了,姥姥立馬招呼我吃飯,還說她晚上就搬過來住。
我雙眼一亮,“姥,你真要過來?”
她笑着點頭,“真過來,你爸跟我說,讓我搬過來。”
我一聽這個就有點蔫吧,“他什麽時候說的?”
姥姥臉上的笑容僵住,半晌解釋說:“就是我知道你親爸是餘學民那晚,他不是留我單獨說話?那會他就說他過段時間要出趟遠門,讓我搬過來跟你住幾天。”
她歎氣說:“他這哪是出遠門啊,早知道這樣,咱們上次就應該搬走,他也不至于出事。”
我順着姥姥的話問:“姥,那晚我爸還說啥了?”
“他說你媽的事是餘家的不對,他會好好的護着你,還給我算了一卦,說我是獨命,就算是你媽沒懷你,後頭也會出事。”
姥姥說到這,苦笑道:“我當時氣得不行,後來偷偷去半坑子村找獨眼劉,讓他給我算了算,他也是這麽說的,我這才信了。”
“姥,獨眼劉不是做棺材的嗎?”我納悶的問。
姥姥回道:“他也會看髒,不過本事沒有老餘頭好,也沒什麽人去找他。”
原來是這樣,我想着姥姥剛說的話,心中不由得狂喜。
老餘頭這是早就知道自己會出事,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那沒準趙毅說的是對的,他真的會再回來。
說完話,姥姥就支使着趙毅幫她搬東西,我想幫忙,姥姥不讓,說讓我出去玩,都是體力活,趙毅幹就行。
趙毅翻着白眼說:“嬸,你也得心疼心疼我。”
姥姥微笑不語。
看着趙毅吃癟,我樂得不行,也沒出去玩,就坐旁邊看着他忙活。
這邊行李剛搬完,大虎媽找上了門。
她哭的雙眼通紅,“土子,大虎呢?”
“他……走了。”我說。
我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大虎的離開。
大虎媽一屁股坐地上,捂着臉哭道:“他怎麽這麽狠的心,說走就走。”
她跟我訴苦:“昨天半夜他回來敲門,跟我說他要走了,讓我以後好好的,我當時尋思着他是吓唬我,罵了他幾句,把他給拽到院子裏鎖上大門就去睡覺了。”
“可今兒早上我起來一看,他居然不見了。”大虎媽抱着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我聽着心裏挺不是滋味,安慰她說:“沒準他還會回來。”
大虎媽沒聽進去,不住的說自己對不住大虎,讓他受委屈了。
“她媽,你跑這哭啥?沒準孩子是被拐子帶走了,咱們趕緊去報警。”趙生才着急忙慌的跑來,拽着大虎媽要走。
看見趙生才過來,我吓了一跳,要不是大虎媽抱着我,我早就跑了。
不過現在趙生才雖然看着臉色蠟黃,走路也有些不穩當,像是在生病,可眼中的戾氣消失了,整個人看着平和許多。
他對大虎媽說話的語氣柔和很多,還跟我道謝,好言好語的勸着大虎媽跟他一塊去報警。
聽着大虎媽傷心的哭聲,我忍不住問她:“嬸,你以前爲啥那樣對大虎?”
她僵住身體,心虛的不敢擡頭,“我……我是怕他爸不喜歡他,我得管着他,我沒本事,掙不到啥錢,以後他無論是上學還是說媳婦都得他爸幫忙,我……”
她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趙生才悔恨道:“都賴我,是我的錯。”
我更驚訝了,這趙生才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
我看着趙生才扶着大虎媽離開,久久不能回神,要是大虎聽見這話會怎麽想?
他一直都覺得他媽不要他了。
“叔,趙生才怎麽變了個樣子?”我問趙毅。
他答道:“我把他的魂招了回來,那東西也沒再回來,他自然恢複正常。”
“那東西?”我想到了從他身上竄出去的那道影子:“是那道影子嗎?”
趙毅嗯了聲,不欲多說,接着忙活去了。
我心裏更加好奇,鬼面煞和那影子到底是什麽,讓趙毅這麽忌憚,說都不敢多說。
我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家裏也沒啥事,索性拿上小鏟子挎着筐去挖公雞。
昨天大虎離開的時候特地囑咐我,讓我把公雞挖回來。
我跑到南山,找到埋公雞的地方,剛要動手,就感覺有人在看我。
我後背一涼,大着膽子轉身去看,可看了一圈都沒瞧見人。
八成我是被吓壞了,草木皆兵,我在心裏安慰自己。
可想是這麽想,直到我把公雞挖出來,那種被人監視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誰?”我努力鎮定下來,其實心跳越來越快。
四周一點動靜也沒有。
我不敢耽擱,把公雞裝到筐裏,剛要走,卻發現公雞的腿上捆着一根頭發絲粗細的黑線,紅線的另一端被埋在土裏。
我順着紅線又挖了幾下,發現下頭竟然是個罐子。
我伸手要拿罐子,突然被人推了下,我直接撲到地上,緊張的看着周圍,還是什麽都沒有。
更加瘆人的是我沒聽見任何動靜,連腳步聲也沒有。
“你到底是誰?”我警惕的看着周圍,試探着伸出手,想要把罐子拿走,當手碰到罐子的一瞬間,一人直接撞到我身上。
我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雙手雙腳被人摁住,動也動也不了,可我清楚的看見,我身上根本沒有人!
那一瞬間,我全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你是誰?”我邊問邊掙紮,身上直冒冷汗。
胸口突的一涼,緊接着是錐心的痛,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竟然被拿走了。”
話落,壓着我手的重力消失。
我緊張的躺在地上,餘光注意到樹蔭外的陽光下閃過一道影子,轉瞬消失。
我咽口唾沫,哆哆嗦嗦的爬起來,把土裏的罐子拽出來放到筐裏趕緊跑了。
一直到村外的空地才喘着粗氣停下。
打開罐子一看,裏頭放着五張符紙,上頭還有一張紙條,密密麻麻寫了好多字,其實提煉出來就兩點,一是不能讓趙毅知道這幾張符紙,二是這符紙是給我留的,另外幾隻雞不用挖,裏頭什麽都沒有。
我滿頭的黑線。
把符紙揣兜裏,又找了個地把罐子埋上,我這才往家走。
路過村裏小賣部的時候,我看見趙毅正在裏頭打電話,剛想着去趴牆角聽聽,他就挂了。
趙毅轉頭,看見我筐裏的死雞,皺眉說:“你去挖雞去了?”
剛決定要聽牆角就被抓住,我有點尴尬,“嗯,昨天大虎離開之前讓我去挖。”
“挖到啥了?”他問。
我話都到嘴邊了,想起老餘頭說不能讓他知道,趕緊搖頭說:“啥都沒有。”
“八成是被人偷了。”他說:“之前我去挖,除了老餘頭用來打生樁的生辰八字符紙,其他的啥都沒找到。”
我心想,黑天半夜的,你也看見那麽細的黑線啊。
我面上不動聲色的問:“叔,你知道老餘頭會給留東西?”
他笑着說:“他那性子,别的都安排的有條有理的,怎麽可能不給你留下點啥。”
我摸着兜裏的符紙,決定晚上回去問問蕭煜這是幹啥的符紙,他肯定知道。
老餘頭說過,符紙也分很多種的。
“叔,你剛才給誰打電話呢?”我好奇的問。
這年頭電話還是稀罕物,一個村能有一台座機都是倍兒有面子的事,我們村這台還是老餘頭和餘建國費了不少功夫裝上的,附近村都沒有,都是來我們村接打電話。
他回道:“我問問别人關于那張紙的事。”
我知道他說的是昨晚從餘家祖墳挖上來的那張白紙,忙着問:“問出來了?”
他搖頭,歎氣說:“看不着東西,他也說不出來啥,我讓他來這邊,估摸着七八天就能到。”
“要那麽久?”我失望之餘,對他說的那人也挺好奇,大老遠的跑過來就爲了一張紙。
趙毅說:“那可不,他是從南邊坐火車過來,費勁兒的很。”
說着話,我倆就到家了。
我一回到家,忙着那五張符紙拿出來,剛想把蕭煜叫出來,就聽院門哐當一聲,我吓了一跳,連忙把符紙收起來。
“真是良心讓狗給吃了,我呸!”姥姥生氣的直在院子裏轉圈。
“姥,誰惹你生氣了?你跟我說,我給你出氣。”我忙着去順毛。
她站在院門口,罵道:“還不是餘學民那窩囊廢,剛才聽他媽王桂平說,他過幾天要回來,還是帶着老婆孩子一塊。”
姥姥是咬着牙說完最後一句話的。
我的關注點倒不在那塊,我更在意的是餘學民要回來了。
他之前從我身上拿出來個圓形的東西,我猜測着那個就是他們一直想要的,現在老餘頭出事,東西他也拿到了,還回來幹啥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姥姥話音剛落,餘建國就推門進來,一臉讨好的笑,跟姥姥說:“她姥,你别生氣,我絕對不讓他進門。”
“我管他進不進門,我在意的是土子,老餘之前答應給土子的東西,一件都不能少。”姥姥沉着臉說。
餘建國賠着小心,道:“肯定的,絕對不少,說句實在話,土子是我親孫女,是餘家的獨苗,那些東西當然是她的。”
我聽見餘建國說我是他孫女,别提多别扭了,以前我都是叫他叔的。
“姥,那我以後管建國叔叫爺嗎?”我仰頭問,以前是不知道,現在知道了,這聲叔還真叫不出口。
可要是讓我叫他爺,更張不開嘴。
餘建國忙着搖頭,說:“你還管我叫叔,咱們這事不能讓村裏人知道。”
姥姥瞪了他一眼,“你就看看你們幹的這糟心事,你跟我進屋,咱倆合計一下,把給土子的東西都分出來,我信不過你婆娘。”
姥姥硬是拽着餘建國進屋,看我要跟上去,就打發我出去玩,不讓我聽。
我郁悶坐在院牆外頭,心想這都給我的東西,爲啥我不能聽呢?
“請問,這是餘衛國家不?”
我擡頭,就看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拿着個布袋子。
“我爸不在家,他出遠門了。”我眼都不眨的說,現在我有點相信老餘頭會回來了,再說起這件事,特别有底氣。
那女人頓時洩了氣,過了會又問:“那得啥時候回來?”
我也癟了嘴,“我不知道,我爸沒說。”
她手中的袋子差點掉地上,拍着大腿,着急的說:“我這可咋辦。”
“你找我爸有事啊?”我看她像是有急事,就随口問了一句。
她點頭,苦着臉說:“我是來找他看髒的。”
“怎麽回事?你跟我說說。”趙毅突然開門出來。
那女人愣了下,問我:“這是?”
看見趙毅,我眼前一亮,老餘頭不在,他也可以幫忙看髒啊。
我立馬介紹說:“這是我叔,他也會看髒。”
“大師,您可要幫我。”女人聽說趙毅會看髒,激動的差點給他跪下。
“我閨女這幾天老說晚上有人吹唢呐,原本我沒當回事,可昨天我大兒媳婦帶着孩子回來住,大半夜的那孩子不睡覺,眼睛都不帶眨的盯着院子裏,我問他咋不睡覺,他說院子裏有人,正巧他說的時候,我閨女說又聽見唢呐聲了。”
女人懇求道:“大師,您可要幫幫我,後天我閨女就要結婚了,可她現在吓得屋都不敢出,我實在是沒有法子了。”
趙毅突然驢唇不對馬嘴的問了句:“你家是不是縣城邊上的許家廟村?”
“對,我是許家廟村的,我男人叫許忠。”她答道。
趙毅笑了下,然後立馬沉着臉說:“許嫂子,你家的情況我大緻了解了,挺嚴重,你今天趕巧,我正好閑着,就跟你去一趟。”
我翻了個白眼,姥姥的東西還有一堆沒搬完,這叫閑着?
許忠媳婦連連道謝,把手上的袋子塞到趙毅手裏,局促道:“謝謝大師,我家沒啥好東西,這點雞蛋您收下。”
趙毅沒拒絕,把雞蛋放回屋裏,拿上他的棗木劍,招呼着我跟許忠媳婦往許家廟村去。
許忠媳婦是走着來的,趙毅嫌慢,在村裏借了輛三輪車,有大半個小時就到了許忠家。
我特地留了個心眼,跟在趙毅身後進院子。
整個院子都很正常,我什麽都沒感覺到。
我拉了下趙毅的袖子,小聲說:“叔,他們是不是弄錯了?這裏沒啥不對勁。”
他臉色凝重,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道:“有時候,這地越是正常,髒東西越厲害。”
我皺眉瞅着他,“你少诓我了,我覺得就算是許嬸子家沒髒東西,你也會說有,你就是想來許家廟村。”
我仰着下巴看着他,覺得自己想的特對,趙毅聽說許忠媳婦是許家廟村的立馬答應,裏頭肯定有貓膩。
趙毅在我頭上揉了一把,“看把你能的,這院子是真不對勁,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看就看,本來就啥都沒有。”我沖他做了個鬼臉。
許忠媳婦招呼着我們進屋,倒水洗蘋果,忙活了好半天,末了擔憂道:“大師,這事咋辦啊?”
趙毅說:“髒東西怕光,白天看不出啥來,得等到晚上,不過我倒是有件事想問你,你什麽時候搬進這院子裏來的?”
許忠媳婦瞪大眼睛,“搬進來不到一個月,您怎麽知道我們是後來搬進來的?”
趙毅笑着說:“人氣不夠,不像是長久住人的房子。”
許忠媳婦誇道:“您是真本事的人,看來我這次找對人了。”
對于誇獎,趙毅坦然受之,喝了口水,說:“今晚你閨女留下,你和你兒媳婦帶着孩子住到别地兒去。”
許忠媳婦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進屋跟她閨女許倩囑咐兩句,就帶着兒媳婦和孫子去了隔壁。
許倩畏畏縮縮的從屋裏出來,院子裏一點動靜都能吓得她哆嗦。
趙毅沖她招招手,“别怕,過來坐。”
許倩僵硬的笑笑,小心翼翼的坐到我邊上。
我原以爲趙毅要問許倩具體的情況,結果他一句話都沒說,就那麽坐到天黑。
天一黑,許倩就臉色發白,顫聲道:“大師,我想回屋。”
趙毅搖頭,“坐在這裏,更安全。”
我坐在椅子上,又餓又困,迷迷糊糊的,趙毅坐到我旁邊,讓我靠着他的肩膀睡覺。
睡得正香呢,突然哐地一聲,像是在擊鑼,緊接着高亢嘹亮的唢呐聲猛地響起。
我猛地驚醒,魂都快吓沒了,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唢呐聲已經變低,嗚嗚咽咽的,像極了哀樂。
許倩縮在凳子上,抱着頭,一邊小聲哭一邊哆嗦。
我咽了口唾沫,轉身一看,腿直接軟了。
院子裏有兩道模糊的影子,一人提着鑼,一人吹着唢呐,兩人都穿着白衣,隻在腰間纏着紅腰帶,正喜氣洋洋的朝着屋子走過來。
乍一看兩人是在笑,但仔細看的話,兩人表情僵硬,眼中沒有絲毫的笑意,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扯着嘴角。
“叔,這咋……啊!”
我正要問趙毅這是咋回事,他就突然把我推了出去,關上屋門。
唢呐聲驟停,那兩人嘴角耷拉下來,木着一張臉跟我大眼瞪小眼。
我哆嗦着退到門邊,都要吓哭了,小聲朝屋裏喊:“叔,你趕緊開門啊。”
“大師剛廚房後門走了。”許倩哭着說。
走了?他咋走了?
哐啷一聲,插着門栓的大門硬生生的被吹開,院子陰風陣陣,氣溫陡然下降,凍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道人影緩緩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