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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頭杵地,身扭曲

我身上越來越涼,瞥見餘學民手上的血,牙齒不停的打顫,眼前陣陣發黑。

餘學民俯首在我耳邊道:“我是在幫你解脫……”

說完,他把刀子扔到地上,雙手好像捧了個血淋淋的圓東西。

他從兜裏掏出一塊畫着符的黃布把那東西包上,抿唇看着我,眼中有憐憫一閃而過,轉瞬便是滿滿的厭惡:“若不是蕭煜護着你,我定會親手了結了你。”

話落,他跨過老餘頭的屍體離開。

我絕望的躺在通陰石上,腦子裏一團漿糊,使勁的扭着脖子,往老餘頭那邊看。

他的身體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趴在地上,臉沖着我這邊,臉色青紫,雙目圓瞪,大張着嘴,舌頭耷拉到地上……

“爸……”我啞着嗓子叫他,眼淚不停的流。

腦袋越來越沉,很累,我咬牙撐着不敢閉眼,我怕自己醒不過來。

“土子!”我突然聽見蕭煜的聲音。

我渾身一震,四處找他的身影,眼前突然伸出一隻手,薅住我的衣領,猛地用力。

我感覺被人拽了起來,慣性的往前沖,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落到地上。

我動了動手,心中狂喜,我能動了!

我忙着去找老餘頭,卻在轉身一刹那僵住身體,這不是我先前待的那間屋子。

雖然這間屋子也是青磚牆,但牆上的畫天差地别。

這裏牆上的畫以黑色爲背景,血紅色勾勒人物,東牆和西牆上是一排排的人朝南跪到在地上,頭以一種扭曲怪異的杵在地上。

我倒吸一口冷氣,這跟四奶奶死去的姿勢一模一樣!

我看向南牆,上頭畫着一塊通體黝黑的大石頭,一人躺在上面,雙手在胸前交疊,手背上放着巴掌大的小圓盤,刻着天幹地支,像是羅盤,外頭還鑲着鐵圈。

再往上看,這人臉上竟然貼着黃紙!

這怎麽那麽像蕭煜?

我大着膽子往前走了幾步,伸手往牆上摸,手卻直接穿牆而過,同時吹起一陣風,四面牆竟像煙一般被吹散,周圍變得黑洞洞的。

我差點吓得一口氣沒喘上來,下意識的叫了聲:“蕭煜?”

話落,肩膀上突然一涼,我被人強行轉了個圈,正好對上蕭煜的黃紙臉。

“蕭……”我指着身後的畫,話還沒說完,他就抓住我的手,往我手腕上套了個圓東西。

我低頭一看,這不是那羅盤外鑲着的鐵圈麽?

蕭煜将手覆在鐵圈上,彎腰,雖然隔着黃紙臉,但我還是能感覺得出來他正盯着我的眼睛。

“回去,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這裏,知道麽?”他說。

我愣愣的點頭,着急道:“蕭煜,我爸呢?”

他松開我的手腕,那原本套在上頭的鐵圈竟然不見了,隻是皮膚上有道淺淺黑印。

他在我腦門上彈了下,我不由自主的閉上眼,身體一輕,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繩子拽着往後走,最後胸口一陣鑽心的疼。

“唔……”我咬牙悶哼,睜眼就看見趙毅正緊張的看着我。

他正拿着白布條往胸口纏,看我醒過來,松了口氣,掏出一張黃符拍在我腦門上。

黃符燒盡,我身體逐漸回暖,胸口的痛也越來越清晰。

我捂着胸口坐起來,發現自己被移到了地上,趙毅已經把老餘頭抱着放到通陰石上,他撿起餘學民丢在地上刀子,幹脆利落的劃破老餘頭的脖子。

血流到通陰石,從通陰石中傳出一聲聲凄厲哭嚎。

趙毅握着還在往下滴血的刀子,幾步走到南牆的紙元寶旁,盤腿坐下,手上捏着一張朱砂符,嘴巴快速的動着。

一道道陰風繞着通陰石吹,哭嚎聲越來越大。

趙毅猛地夾着符紙指天,符紙轟的一聲燒了起來,他反手把燒着的符紙壓在元寶山上。

老餘頭身體猛地繃緊,隻聽轟隆一聲雷響,洞裏的煤油燈滅了。

黑暗中,我感覺有人從我身邊走過,乍一聽就是一個人,可仔細分辨卻又像一隊人,腳步整齊劃一。

我伸手去摸,隻摸到了半截硬木頭,我忙着收回手,過了會又伸出手,這次什麽都沒有摸到。

不知過了多久,房間四角的煤油燈再次被趙毅點着,他把我從地上抱起來,說:“走吧,回家。”

我往屋裏看,地上有一趟腳印,像人踮着腳,用腳尖走路。

而且通陰石和老餘頭都不見了!

“叔,我爸呢?”我心裏刷的涼了。

他腳步不停,說:“走了,他會回來的。”

我不相信他的話,掙紮着要下地:“你在騙我,你把我爸的屍體弄到啥地方去了?”

我親眼看着餘學民把老餘頭掐死,他自己咋走?更别提再回來了。

想到這,我又開始流眼淚,我沒爸了,心裏難受死了。

“别鬧,老實點。”趙毅沉聲道,“他會回來的,相信我。”

我根本不信他的話,要不是胸口疼,身上沒力氣,我早就下地去找老餘頭了,才不會讓他抱着我。

我低頭掉眼淚,覺得自己特沒用。

趙毅剛抱着到村口,姥姥就迎了上來,看見我衣服上的血,她差點吓得暈過去。

“這趕緊送土子去醫院啊。”她白着臉說。

趙毅搖頭,“嬸,土子沒事,咱先回家,讓村裏人看見不好。”

一進屋,姥姥立馬把趙毅打發去燒水,說是要給我洗澡。

等他出了屋,姥姥關門上鎖拉窗簾,我還呆呆的流眼淚呢,她已經把我衣服解開了。

看見我的胸口,姥姥臉色驟變,有心疼,但更多的是驚愕,喃喃道:“還真有這麽邪乎的事。”

我剛要低頭,就被她攔住,她給我系上扣子,說:“沒啥事,你别看了。”

我滿腦子都是老餘頭死了,也沒注意到姥姥不對勁,抱着她的胳膊,哽咽道:“姥,我爸……沒了,他被餘學民掐死了。”

說着,我現在生啃了餘學民的心都有了,撲到姥姥懷裏嗚嗚的哭。

她攬着我,沒問老餘頭到底是怎麽沒的,歎道:“看來他還是個有良心的。”

我抱着姥姥哭的眼睛幹疼,頭都開始疼。

姥姥沉默的抱着我,不知道在想什麽,突然說了句:“往後初一十五,多給他燒點紙錢。”

她一這麽說,我原本都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流。

姥姥回神,捧着我的臉給我擦眼淚,輕聲哄着我。

她給我洗完澡換好衣服,才回家。

我終于發現姥姥有點不對勁,洗澡換衣服的時候,她都不讓我低頭看。

想到這,我忙着解開衣服,往胸口一看,頓時驚住了。

在我右邊胸口有個小孩巴掌大的圓形疤痕,模樣十分猙獰,不過已經不流血了,傷口也長出了嫩肉。

我伸手摁了下,頓時疼得我倒吸口涼氣。

我哆哆嗦嗦的下地去找趙毅,“叔,我胸口的傷是咋回事?”

他瞥我一眼,解釋說:“你身上的傷跟普通時候讓刀子劃傷是不一樣的,以後你會明白這其中的區别,你現在隻要記住,你胸口的傷沒事。”

我摸着胸口的疤,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事也忒邪乎了。

趙毅把我進矮包子穿的那身衣服燒掉,跟我說:“我帶你去你建國叔家。”

我立馬點頭,跑到廚房拿上菜刀,我要去跟餘學民拼命,

趙毅黑着臉把我手上的菜刀搶走,放到大衣櫃上,我氣得不行,最後拿上燒火棍往餘建國家走。

路上,有村村裏問我們老餘頭去了啥地方,我當即紅了眼睛,“我爸……”

話還沒說完,趙毅就捂住我的嘴,說:“老餘出遠門了,沒帶土子,她正不高興呢。”

那人看我眼睛通紅,笑着說:“土子,你現在是大姑娘了,就是你爸不帶你出門,你也不能哭鼻子啊。”

我一腳跺在趙毅腳上,他悶哼一聲,就那麽捂着我的嘴,直到進了餘建國家的門才松開我。

餘建國正滿臉愁色的坐在院子裏抽煙。

我拿着燒火棍跑到他跟前,怒氣沖沖的說:“建國叔,餘學民呢?”

他頹然道:“走了。”

“怎麽能讓他走呢,他把我爸掐死了。”我怒道。

餘建國直接被嗆到了,咳嗽半天才緩過來,嘴唇直哆嗦,“你說的是真的?”

我堅定的點頭,他扔下煙袋鍋子,搶過我的燒火棍,鐵青着臉說:“我去追他,看我不打死他。”

趙毅忙着攔住他,“你現在追上去也沒用,我來是告訴你一聲,今晚上十二點得去你們餘家的祖墳燒紙,土子是女孩,我又是外人,現在你是最合适的人。”

餘建國立即答應了,末了紅着眼睛問:“那我哥這事可怎麽辦?”

趙毅道:“對外就說老餘頭出遠門了,半個月後再告訴村裏人,他在路上出車禍,人沒了。”

我驚訝的看着趙毅,想不通他爲啥要這麽搞。

“爲啥要這樣?”餘建國問。

趙毅解釋說:“現在矮包子被傳的神神叨叨的,要是現在讓别人知道老餘頭出事,村裏人難保不會往上頭想,緩半個月再說出來,到時候會有人往回送個骨灰,你就當那是老餘的。”

他說到這裏頓了下,接着說:“這都是老餘頭之前找人弄好的,咱們隻要别把他去世的消息說出去就行。”

聽趙毅這麽說,餘建國連忙應了。

趙毅沒直接走,而是待到半夜,扛着鐵鍁跟餘建國一塊去祖墳。

我打着手電跟在後頭,委屈巴巴的盯着趙毅。

他搓着手臂說:“你老瞅着我幹啥?看路啊。”

“叔,我爸真能回來嗎?”我忐忑的問,本來我是不信的,可聽他說老餘頭都安排好了,我好像有些相信了。

他摸着我的腦袋,十分正經的說:“會,你爸肯定會回來,我啥時候騙過你?”

我心中狂喜,開心的抓着他的袖子,心中的陰霾全都散了,“那會我爸是不是爲了騙餘學民裝暈的?”

趙毅随口道:“這裏頭的事等你長大就知道了,現在問我也不會說。”

說着話,我們已經到了餘家祖墳,趙毅帶着我站在邊上,讓餘建國去挨個上墳,還給了他六張符紙,讓他在最大的那墳前燒掉。

我踮着腳瞅了眼,心裏暗驚,這不是老餘頭之前帶着我埋公雞的時候,一塊埋進去的符紙麽?

趙毅啥時候把這個挖出來了?有的上頭還帶着土呢。

等到餘建國燒完紙錢,趙毅拿着鐵鍁上去開始掘墳。

“趙道長,你這是幹啥?”餘建國攔住他,黑着臉問。

趙毅說:“老餘讓我墳裏的東西拿出來給土子。”

我暗暗皺眉,啥時候老餘頭和趙毅的關系這麽好了?

這句話鎮住了餘建國,他說:“你小心點,這裏頭可是我們餘家的祖宗。”

趙毅點頭,表示一定不會是冒犯餘家的祖宗,這才讓餘建國躲開,他甩着膀子吭哧吭哧的掘墳。

我撇嘴,墳都掘了,還不冒犯?

等他把墳挖開後,看清裏頭的東西,我和餘建國都大吃一驚,這墳是裏頭的不是棺材,而是一截三人來粗的木頭。

趙毅跳到墳坑裏,在木頭周邊摸索半天,沿着木頭縫往起一掀,這木頭竟然早就劈開了,裏頭被掏出成獨木舟的模樣,放着好些個陶瓷罐子。

“叔,這啥呀?”我納悶的問。

他雙眼放光,特别興奮,解釋說:“這是船葬。”說着,他瞥了餘建國一眼,“我隻聽說過巴蜀之地有土葬船棺,真沒想到會在這裏看見。”

餘建國不明所以,順着他的話問:“趙道長,好好的棺材變成船棺,是不是我們家的祖宗棺材被換了?”

他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道:“應該是沒有,許是你們先祖有什麽特别的用意或者延續的就是船棺這習俗。”

他在裏頭翻找好半天,最後在最中間的罐子裏掏出個沾滿泥的小瓶子,說:“找到了。”

他又把那木頭蓋好,填上土,這才讓往回走。

我試探着問:“叔,我爸讓你拿啥東西?”

“我也不知道,回去看看。”他說。

等回了家,他小心翼翼的瓷瓶洗幹淨,掀開瓷瓶的蠟封,用鑷子從裏頭夾出來一團白色的紙。

他小心翼翼的把紙團舒展開,又白又薄的一張紙。

我瞪大了眼睛,這張紙看着跟那會餘學民糊我臉的那張紙一模一樣。

趙毅舉着這張紙對着燈瞅了半天,最後還在我手上拉了個口子,往上滴血。

血珠順着紙流到桌面上,都沒滲進去。

我驚訝不已。

趙毅皺眉說:“難道我找錯了?”

“叔,你要找什麽?”我問他。

他把那張紙疊起來:“沒什麽,你爸走之前讓我去找那個瓶子,不過沒跟我說裏頭有啥。”

說到這裏,他頓了下,笑着說:“土子,我先給你收着,等你長大了再給你。”

“好。”我應道,既然是老餘頭讓他從墳地裏掏出來的東西,肯定是很重要,就是給了我,我也不知道該藏到啥地方。

“叔,我在矮包子的時候還看見趙生才了,他當時也暈在地上了,爲啥後來你把我從通陰石上抱下來的時候,沒見着他?”我突然想起這事來。

趙毅臉色一沉,“你真看見了?”

“嗯,當時還有一道黑影從他的身上竄出來,就是他先把老餘頭打傷的。”我回憶着當時的情景,說。

現在想起來,我突然覺得餘學民似乎是有意袖手旁觀,他就是等着趙生才出現把老餘頭打傷,自己再撿漏。

趙毅回屋拿上他的棗木劍,說:“走,咱倆去趙生才家看看去。”

我們倆出門的時候正好碰見大虎,他跑到的滿頭都是汗,“土子,我師父呢?”

“他出遠門了。”我低頭說,有點心虛,不敢看大虎的眼睛。

大虎挺着急的,倒也沒發現我不對勁,直接上手抓住趙毅,“叔,我師父不在,你就受點累,幫我個忙,趙生才看着要不行了。”

我一驚,趕忙問:“他咋了?”

大虎拽着趙毅往碾子溝走,說:“躺在床上起不來了,人看着特别虛,不敢出屋,神神叨叨的。”

小跑着到了趙生才家,我捂着鼻子站在門口,不大想進去,屋裏一股子腥臊味。

大虎尴尬的解釋說:“他跟癱在床上似的,動也動不了,吃喝拉撒都在屋裏,還不讓開門開窗戶。”

趙毅把窗簾拉開,趙生才抱着被子嗷嗷的叫喚,拼命的往被子裏縮。

趙毅也沒管他,在屋子裏轉了圈,問大虎媽:“他上午出過門嗎?”

大虎媽目光閃爍,低下頭,說:“沒有。”

我一看就知道她在說謊,“你在說謊,我上午還看見他了。”

“媽,你别瞞着,你看他都這樣了,再瞞下去他就撐不住了。”大虎說。

大虎媽這才期期艾艾的說:“早上九點多我去給他做飯,等我做好飯端回屋的功夫,他就不見了,我村裏村外的找了好幾趟也沒找到,後來快十一點的時候他才搖搖晃晃的回來,躺床上之前,特地跟我說不讓我說出去。”

趙毅嗯了聲,在窗前擺了把凳子,然後跳上床硬是把趙生才從被子裏弄到凳子上,還讓大虎找了跟繩子捆上他。

我指着趙生才腳下讓大虎看:“你看,我沒騙你,他沒有影子。”

大虎和大虎媽都吓的雙腿發軟。

“叔,趙生才的影子呢?”大虎臉色發白的問。

趙毅說:“這就得問他自己了,先把他捆在這,我去準備點東西,就過來給他招魂。”

趙生才渾身顫抖,眼淚鼻涕流了一臉,沖着大虎媽啊啊的叫,表情猙獰。

趙毅急急忙忙的往外走,我也跟上去,想看看趙毅要怎麽弄。

我一直對趙生才挺好奇,“叔,他到底是怎麽了?”

“他的魂沒了。”趙毅說。

我突然想起從他身上竄出來的那道黑影,忙着說:“他的魂是不是丢在矮包子的屋子裏了?”

趙毅搖頭,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說:“你留在這裏看着他,我很快就回來。”

他說完,一溜小跑,我都追不上。

我隻好回到院子裏。

大虎媽坐在門口,沖着趙生才的方向,目光空洞,也不知道在想啥。

我坐到大虎邊上,問他:“你媽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大虎小聲問我:“土子,師父去哪兒了?他走之前都沒跟我說。”

我心頭一跳,敷衍說:“我也不知道,他說是很遠的地方。”

我怕大虎追着問,借口去看看趙生才跑進了屋裏。

趙生才渾身不停的抽搐,隐隐的都有些要翻白眼了,看見我進來,他居然拼命的往後仰,像是要跟我拉開距離,最後帶着凳子直接摔在地上。

他倒在地上,嘴巴開開合合,在念叨着啥話,我湊上去聽了半天,發現他在反反複複的說着三個字:鬼面煞。

“你知道些什麽?”我問他。

他拼命的往後蹭,嘴巴不停,對我的話毫無反應。

“土子,快出來幫忙。”趙毅突然在院子裏喊我。

我有點摸不着頭腦,他這是幹啥去了,居然回來的這麽快。

等我跑到院子裏的時候,大虎已經搬了張桌子擺在院子裏,趙毅把手裏的塑料袋放地上,一樣一樣的往外掏。

我看着他拿出來的五樣水果特别眼熟,半晌恍然道:“叔,你把矮包子裏的供品拿回來了?”

“循環利用。”

說着話,他已經擺好供品,讓大虎媽去竈膛裏盛出一碗柴火灰,他點着一根香插在碗裏,又把趙生才連人帶棺材搬到桌子前。

他讓大虎媽拿着趙生才的衣服站在門邊,我和大虎站在趙成才身後摁着他的肩膀。

他筆直的站在桌子前,右手拿着桃木劍,左手捏着一張符紙,突然扭着腰邁着碎步繞着趙生才轉圈,尖聲唱道:“趙生才的命魂快回來,趙生才的命魂快回來……”

我和大虎對視一眼,都憋笑憋得臉通紅。

他說了十來聲,把手上的符紙點着,扔到趙生才腳跟前,一遍一遍的叫趙生才的名字。

符紙燒盡的那刻,院外有人哎了聲,下一刻一陣風吹起大虎媽手中的衣服。

趙毅忙着說:“快回來把衣服給他套身上。”

大虎媽哆嗦着跑過來,把衣服套到趙生才的脖子上。

我頭皮發麻,往後躲了幾步,剛才大虎媽跑過來的時候,在她腳下有兩道影子!

趙毅抓起一把柴火灰打在趙生才的臉上,桌子上的香突然滅了。

趙生才慘叫一聲,雙腿拼命的在地上蹬踹,我低頭去看,頭皮不由得發麻,他的影子居然又回來了。

“得了,你們收拾桌子,我把他送屋裏去。”趙毅把趙生才背到屋裏,我也趕忙跟進去。

片刻後,趙生才睜眼,茫然的看着我倆,“我這是咋了?”

趙毅淡淡道:“丢魂了,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以後好好跟着大虎媽過日子。”

我心中詫異,不明白趙毅爲啥這麽說,趙生才根本不是丢魂。

趙生才突然變了臉,喊大虎媽,沖着她發火,“你咋啥人都讓進門?”

大虎媽委屈的紅了眼睛。

趙毅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冷哼一聲,“我真他媽的多管閑事。”

說着,帶我出了門。

“叔,趙生才到底怎麽了?他也是想要拿走矮包子裏的東西嗎?”我小聲問他,“你就跟我說說呗。”

他歎氣說:“土子,不是我不願意說,而是不能說,要不是我估摸着那東西不會再回來找趙生才,我也不會管這事。”

可他這樣隻說一點更折磨人。

我郁悶極了。

我倆走到村口的時候,大虎追上來,臉上還有道巴掌印。

“大虎,趙生才打的?他太過分了。”我立馬轉身往回走,想要去找趙生才算賬,要不是大虎來找趙毅,他都活不了,咋能剛好了就打人。

大虎拉住我,擋住臉上的巴掌印,“沒有,不是他,是我媽,她怨我來找你們。”

“你媽怎麽這樣啊。”我特别心疼大虎,心裏也憋屈,要是趙生才打人,我還能去找他算賬,可這大虎親媽動手,我還真沒啥立場。

他沖我笑笑,“沒事,咱們先回家吧。”

我點頭,小心翼翼的扶着大虎,他耳根泛紅,看了我一眼,趕緊移開目光。

趙毅嘟囔說:“大虎是臉上挨了一下,腿又沒事。”

我假裝沒聽見,一直把大虎扶到家裏。

吃完飯,我收拾好,剛要躺下,就有人敲我的門,我開門一看竟然是大虎。

他站在門口,手裏拿着老餘頭用的桃木劍,右手纏着一根紅繩,木着臉,說:“土子,我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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