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學民非但沒有下跪,反而挺直了腰,梗着脖子說:“爲什麽要跪?我也是受害者。”
姥姥氣的臉色發青,我連忙給她拍背順氣。
老餘頭讓餘建國把餘學民拽出房間,又跟趙毅說:“你帶土子去院子裏待着。”
“我不走。”我抓着姥姥的手,眼眶發紅。
“你可别添亂了。”趙毅硬是把我抱着出了房間,留下老餘頭和姥姥說話。
我拼命的掙紮:“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我姥。”
我怕了,慌了,就那麽幾句話一切都變了。
趙毅死死地抓着我,難得哄我一次,“土子聽話,等會你姥和老餘就出來了。”
我哇的一聲,撲到趙毅懷裏哭,眼角餘光看見餘學民,趁着趙毅不注意,從他懷裏掙出來,撲過去對餘學民拳打腳踢。
“都是你,都是你……”我一邊打一邊哭,他要是不回來,啥事都沒有。
他由着我打了幾下,恨恨道:“你以爲我願意回來麽?”
說完伸手把我推到一邊,我沒防備,直接跌坐在地,屁股摔得生疼。
趙毅剛把我扶起來,正屋的門突然打開,姥姥鐵青着臉出來。
我顧不上疼,連忙跑到姥姥跟前,想要抓姥姥的手,卻被她躲開。
“姥,我怕……”我哽咽着叫她,心不斷下沉。
她抹了把眼睛,目光複雜的看我一眼,沒管我,直接往外走。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姥姥的背影,全身冰涼,姥姥不疼我了。
“姥!”我大喊着,不管不顧的追上去,可姥姥聽見我叫她,反而越走越快,到了家也不讓我進院,把我關在門外。
我拼命的拍着大門,拍着手生疼也不敢停下,“姥,你咋了?你别不要我,你别生氣,我以後聽你的話,再也不出去瞎跑了。”
趙毅追過來,勸我說:“土子,先跟我回家。”
我死死地扒着姥姥家的門不松手,腦子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走,走了姥姥就不要我了。
我扯着嗓子哭,一邊喊疼一邊叫姥姥,要是以前姥姥早就出來哄我了,可今天我哭得嗓子都啞了,院子裏都沒動靜。
我一屁股坐地上。
“土子,跟爸回家,聽話啊。”老餘頭過來,把我摟到懷裏,輕聲說。
聽見他的聲音,我嗷的一聲又哭開了,“爸,我姥不要我了。”
我現在腦子裏全是姥姥生氣,不要我了,壓根沒顧上想她爲啥生氣。
老餘頭把我抱起來,柔聲道:“咋會不要你呢,你姥今天身體不舒服,你先跟我回家,明天再來看她。”
我趴在老餘頭身上,哭的直抽。
等他把我抱回家後,我終于反應過來今天晚上都發生了啥。
“爸,餘學民是我親爸嗎?”我忐忑的問。
“是。”老餘頭回道。
我猛地僵住,摟着老餘頭的手慢慢收回來,腦子裏嗡嗡的響。
老餘頭把我放下來,彎腰凝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土子,無論你親爸是誰,你都是我閨女,知道麽?”
我愣愣的點頭,看着他嘴巴開開合合,其實他說的話根本沒進到我的耳朵裏。
“去睡覺吧。”他說。
我近乎機械的轉身回屋,進門的時候差點沒門檻拌個大馬趴,等我坐到床上,身上已經出了一層的冷汗。
好像都變了。
我縮到床裏,心裏特别慌。
“二大爺,時間不多了,你不把東西給我,倒時候他們派别人過來,别說土子,就是你都無法全身而退。”
我突然聽見餘學民的聲音,怔愣片刻,臉鞋都不顧上穿,忙着跑到窗戶邊。
老餘頭站在餘學民對面,冷着臉說:“這不用你操心。”
餘學民臉色陰沉,“我也不想管,要不是我姓餘,你當我還願意踏進這村子?當年你們是怎麽算計我,當我不知道嗎?我跟土子她媽話都沒說過幾句,要不是你們,我怎麽跟她睡到一起。”
他越說越生氣,“如今事情兜不住了,你就把所有的髒水潑到我身上。”
老餘頭避開他的視線,緩緩彎下腰。
餘學民譏諷道:“現在就算是被餘壤和她姥怨恨我也不會争辯什麽,左右我也沒打算認她,我現在隻想要那東西,初七就是土子生日,那是最後一次機會,你要是還不交出那東西,就别怪我狠心。”
他走到門口,又停住說:“周吉說在生魂陣被毀之前,土子可以用通陰石搶魂,如今通陰石卻毫無反應,這是爲什麽?”
他也不打算聽老餘頭的回答,冷笑着離開。
老餘頭臉色發白,過了會突然捂着胸口咳嗽。
趙毅忙着把他扶到桌子旁,歎氣說:“這到底是咋回事?”
“這就是我們餘家的欠下的債。”老餘頭往我屋裏看了眼,說:“我們餘家答應過一人,欠了他一條命,會還給他。”
趙毅不由得瞪大眼睛,“土子就是你們還給他的?”
“嗯,當時是四嬸請餘媚出手,算出土子她媽和學民命格相合,強行撮合了他倆,學民知道後負氣離去,土子她媽也意外身亡。”老餘頭解釋說。
趙毅震驚的說不出話。
我也驚在原地。
趙毅突然叫了聲,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抓着老餘頭的袖子,眼睛都在放光:“我猜,你四嬸都不知道土子的真正身份吧?”
老餘頭抿唇不語。
趙毅卻越說越興奮,“你故意弄出來那塊通陰石,就是讓餘媚認爲土子是催動通陰石的鑰匙,讓她告訴餘學民,其實根本不是土子。”
他拍着老餘頭的肩膀,笑着說:“老餘,你可以啊,看着老實巴交的,心眼子真不少。”
老餘頭點了點頭,又往我屋裏看了眼,說:“行了,回屋睡覺。”
趙毅興奮的跟在他後頭,一個勁兒的說老餘頭聰明,等進了外屋,他一拍腦門,懊惱道:“哎喲,那我不是從始至終也被你耍着玩?”
老餘頭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太傻了。”
趙毅氣的直瞪眼。
我站在窗邊,心裏有股子說不上來的酸澀,我知道剛才老餘頭看見我了,他跟趙毅說的話其實是在跟我解釋。
“哭了?”蕭煜不知啥時候來到我旁邊,攬着我的肩,低頭問我。
我抓着他的衣服,像是抓住了最後的稻草,“我……他說的是真的嗎?”
那個“爸”字梗在我喉嚨裏,我硬是喊不出口。
蕭煜直接攔腰抱起我,轉身坐到床上,把我禁锢在他懷裏,說:“是,這是他們欠我的,他們替我養着你。”
我心涼如水,張着嘴卻說不出話來。
“這些年,餘老頭對你好嗎?”蕭煜低聲問。
我點頭,悶聲道:“好。”
他又問:“那你爲何排斥他?”
我眨巴眨巴眼睛,瞪着他的黃紙臉,一時間還真說不出來原因,就是心裏難受。
他摸着我的腦袋,輕聲道:“你隻要記住,無論你因何出生,你都是餘家人,餘老頭對你的好都是真心的,至于其他的勾心鬥角,那是我們的事,與你無關。”
聽着他的話,我這一晚上七上八下的心終于安定,過了會癟着嘴說:“可是姥姥生氣不要我了。”
他柔聲道,“不會,相信我。”
我籲出口氣,抱着他的胳膊,腦袋往他懷裏蹭,“我困。”
他像哄村裏婦女哄小娃娃一樣,抱着我輕搖,手還在我背上拍,“那便睡吧。”
“嗯。”我拿手捂住臉,其實一點睡意也沒有,隻是不想說話了。
心裏想着今天的事,餘學民和餘媚都以爲我是可以催動通陰石的鑰匙,怕是趙生才也這麽認爲。
可上次進去,我的血對通陰石毫無作用,我根本不是,那誰的血有用?
我大概也是真累了,本來是裝睡,沒想到過了會竟然真的睡着了。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蕭煜還沒走,他背手站在窗前,長身而立,背影透着股蕭索。
我盯着他看了會,看着他要轉身,忙着閉上眼睛。
他走到我床前,在我臉上輕撫着,半晌唇上微涼。
我僵住,腦子裏炸開一朵煙花,他又親我!
過了會,他歎息一聲,“初七,就要到了。”
好半天,他才松開我,窗戶發出一聲輕微的響動,我偷偷睜開眼,發現他已經走了。
我摸着嘴巴,又氣又羞,臉頰像着了火。
後頭我再也睡不着了,早早的穿好衣服,等到天一亮就跑到廚房燒火做飯。
老餘頭看見我在廚房忙活,臉色立馬就變了,說話都帶着小心翼翼的滋味:“土子啊,我一直是把你當親閨女的,咱們還跟以前一樣,你不用……”
我往鍋裏添上水,抱着他的胳膊說:“爸,我也把你當我親爸,我就是今天醒得早,也沒啥事就過來做飯了,我以前不是也幫着你做飯嗎?”
我想來想去,覺得蕭煜說得對,不管我怎麽出生的,老餘頭都是真心拿我當閨女的,我也不能不分好賴,不管我親爸是誰,我都要孝順老餘頭。
他松了口氣,笑呵呵的說:“那就好,今天煮面條,一人一個荷包蛋。”
我忙不疊的點頭,等做好飯,特地成了一大碗面條,“爸,我給我姥送過去。”
“行,去吧。”他笑着說。
我走到半道正好看見姥姥挎着筐出來,我忙着停住,舉着碗,小心翼翼的說:“姥,吃飯。”
姥姥直接紅了眼睛,别開頭不看我。
我吸着鼻子,又往前走了兩步,讨好道:“裏頭還有雞蛋,兩個呢,姥,你吃點吧。”
我把我的雞蛋盛到這碗裏。
姥姥抹了把眼睛,總算是看我了,“我吃過了,你回去吃吧,我去給你媽上墳。”
“好。”我歡快的應了聲。
雖然說話語氣還有些别扭,但好歹理我了。
其實我想跟她一塊去,可我怕她生氣,就沒敢提。
姥姥這才挎着筐往村外走。
我腳步輕快的回家,開心的想跳起來,打定主意這兩天黏着姥姥,哄她消氣。
可是姥姥爲啥生氣不理我呢?我想不明白。
“大虎,你幹啥去?”我剛進院,正好撞見大虎出門。
他耷拉着腦袋說:“趙生才生病了,我媽一個人忙不過來,剛才找人捎話過來,讓我回去一趟。”
我立馬拉着他,“不行,你不能回去,你們家沒準有鬼面煞,你爸還沒有影子!”
大虎噗嗤一聲笑了,“土子,你少吓唬我,人咋會沒有影子呢?至于鬼面煞啥的,我也不怕,師父說那東西不會再來找我了。”
“那也不行。”我抓着大虎的手。
趙毅從屋裏出來,跟我說:“土子,你就讓大虎回去瞅瞅吧,不會出啥事。”
大虎也拍着胸脯說:“你就放心吧,就算我打不過趙生才,我還跑不過他?”
我想了想,大虎是我們這塊跑的最快的,趙生才沒準還真跑不過他,這才松開手,看着他出了村子。
吃完飯,老餘頭說要帶我出去轉轉,我尋思着他也就是帶我在村裏走走,想也不想的答應了。
誰知道他在村裏買了六隻大公雞,拿着紅繩把公雞的嘴綁上,然後放到背簍裏,帶着我漫山遍野的轉。
他先帶我去的南山,走幾步就停下,手上拿着根木尺子對着矮包子的方向比劃,最後在南山半山腰停下,掏出一隻大公雞,貼上黃符,再挖坑埋掉。
“爸,你這是幹啥呢?”我好奇的問。
他說:“打生樁。”
我撇嘴說:“你少诓我,我聽趙毅說了,打生樁是用活人,你用的是雞。”
“那你看看雞身上的符紙。”他把符紙上的土扒拉掉,讓我看。
我仔細一看,不由得瞪大眼睛,“這是生辰八字!”
老餘頭解釋說:“活人打生樁害人害己,所以我用雞來代替。”
“那這生辰八字是誰的?”我問。
他動作微頓,轉瞬恢複正常,“我以前給人家看髒拿到的,你别管生成八字,我帶你來是要你記住這些生樁的位置,以後你用得着。”
看他沉下來,我連忙點頭。
他帶着我轉了一天,把六隻公雞都給埋下,這才帶我往村裏走。
走到半道就被趙毅叫住,他緊張的問:“你真埋了?”
老餘頭點頭,笑着說:“埋了,土子的生日快到了,不能再耽誤。”
“咱們可以再想想其他的辦法,你用自己的生辰八字打生樁,你不想活了?”趙毅說。
老餘頭沉默着沒說話。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我聽不真切,拉了趙毅一下,“叔,你們在說啥?”
趙毅勉強對我笑笑,“沒事,先回家。”
他說着把老餘頭的背簍搶過去,一臉愁色的往村裏走。
我跟着他走了兩步,突然感覺有一道陰冷的視線落在身上,看得我直冒冷汗。
我回望過去,就見趙生才站在玉米邊上,目光陰沉的瞅着我。
他的衣服空蕩蕩的挂在身上,拄着根棍子,右手的五根手指彎曲着,跟雞爪子似的。
跟我的目光對上,他咧嘴一笑,轉身一瘸一拐的離開。
他走路的姿勢很怪異,右腿完全不彎,落地的時候也是整隻腳直接踩在地上,不想正常人走路那樣,分個腳尖和腳跟。
“土子,你咋了?”趙毅在我背上拍了下,着急的問我。
我看了他一眼,指着趙生才說:“趙生才正在那塊看我呢。”
趙毅看過去,皺眉說:“沒人啊,你是不是看錯了?”
我愣了下,往剛才趙生才離開的方向看,人真的不見了。
“他是不是鑽地裏了?”我想過去看看。
趙毅直接把我抱起來,快步往村裏走,“管他去啥地方,咱們趕緊回家。”
“叔,你怎麽那麽怕他?”我問,他看起來真的很緊張。
他嚴肅的說:“以後碰見趙生才有多遠躲多遠,就是我都不敢輕易招惹他們那種人。”
看他這樣,我連忙點頭,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去招惹他。
趙毅抱着一路跑回家,靠着大門喘氣,“土子,你趕明少吃點,太重了。”
我沖他做了個鬼臉。
我是初七生日,老餘頭早早的就開始準備,特地去縣城買了好些個菜。
我開心之餘,心裏也有些莫名的忐忑,偷偷問趙毅,“叔,我爸爲啥準備這麽多好東西?”
就老餘頭買回來的那些菜,都是往年過年才吃的。
趙毅笑着說:“你是大孩子了,得好好的過個生日。”
我半信半疑,就覺得不對勁。
好不容易到了我生日那天,老餘頭把姥姥也請了過來,在酒桌上給姥姥鞠躬道歉,“她姥,是我們餘家對不起你。”
我這幾天一直纏着姥姥,她已經不生我氣了,但一直不怎麽搭理老餘頭。
眼下老餘頭姿态放得低,姥姥到底沒再給老餘頭臉色,“都這樣了還有啥可說的,你隻要記得那晚的話,好好護着土子就行。”
老餘頭忙道:“這是肯定的。”
看着他倆說話了,我甭提多開心了。
這頓飯,趙毅一直沒動筷子,就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姥姥吃了兩口,說身體不舒服,提前走了。
我想要跟着過去看看,老餘頭卻把我叫住,“土子,過來。”
“爸,咋了?”我過去問。
他摸着我的頭發,笑容欣慰,嘴巴動動,好像說了句什麽,我沒聽清,往前伸着脖子問:”爸,你跟我說啥?”
“對不起。”老餘頭低聲道。
我不明所以,後腦勺突然一陣劇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土子……”
我聽見老餘頭在叫我,掙紮着睜開雙眼,就見老餘頭背手站在一旁,臉上挂着淡淡的笑。
“爸……”我叫了他一聲,想起來,卻發現自己正躺在通陰石上,胸口貼着一張朱砂符,也沒被綁着,可就是動不了,“爸,你要幹啥?”
“土子,等下可能有點疼,你忍着點。”老餘頭說。
我吓得紅了眼眶,心跳越來越快。
他沒再說話,仰頭閉眼,手指在腿側輕敲着,似乎在計算時間。
突然一聲雞鳴,我吓了一跳,循聲看去,發現西南角竟然拴着一隻黃腳大公雞。
把這地方看了一圈,發現在這屋子的南牆下還擺着五盤水果、五盞香燈,五堆紙元寶,橫放着一柄桃木劍。
老餘頭猛地睜開眼睛,目光淩厲,跟變了個人似的,喝道:“滾出來!”
話落,餘學民從外頭進來,叫了聲二大爺。
老餘頭瞅了他一眼,冷聲道:“邊上站着。”
餘學民雙拳攥着,明顯是不甘的,可最後還是彎腰稱是,乖乖的站在門口。
我看老餘頭突然變成這樣,話都不敢說了。
他近乎慢動作的在地上走了兩步,用腳畫了個陰陽圖,左右手各畫了個圓,咬破手指,在右手心畫了道符,邊畫邊念:“朝陽動日,其神來之,謹請六甲天神……”
畫好符,他拿起地上的桃木劍,右手摁在木劍上,緩緩滑動。
我想象不出老餘頭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氣,居然硬生生的在木劍上劃破皮膚,血滴到我胸前的符紙上,有些順着符紙滾到通陰石上。
幾乎同一時刻,我身下的通陰石開始變熱。
我震驚的看着老餘頭,竟然是他的血!
突然想起來,我第一次用通陰石搶大虎的魂的時候,就是老餘頭陪在我旁邊,當時他還讓我閉上眼睛……
我當時根本沒看清他是怎麽弄的。
在老餘頭周身緩緩盤旋起陣陣陰風,他持劍指天,喝道:“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老餘頭手中的木劍如有千斤重,脖子上青筋凸起,揮劍指向我,我眼前閃過一道白光,身上的符紙轟的燒了起來。
我的胸口隐隐泛疼,似乎有東西在往擠。
老餘頭把桃木劍抵在我胸口,咬牙盯着我,手腕不住的顫抖。
“啊!”
我慘叫一聲,胸口越來越疼,像是要硬生生的撕裂我的皮膚。
老餘頭臉上都是冷汗,嘴唇青紫,我看得出來,他也在強撐。
我咬唇忍着疼,往胸口看,發現已經鼓起一個圓形的包。
老餘頭右手用力摁着木劍,往外擠血。
我都感覺那東西要擠出來了,卻在這時西南角的黃腳公雞突然尖聲嘶鳴,下一刻噗嗤一聲,被擰斷了脖子。
老餘頭身形一晃,像是被人一拳打在胸口,嘴角溢出鮮血,失了力氣,拄着通陰石撐住身體。
我的胸口突的冰涼,一直扭曲的跟雞爪一樣的手抓住老餘頭的木劍,我一擡眼,發現趙生才不知啥時候站在老餘頭身後。
我下意識的看向站在門口的餘學民,他雙手抱胸,冷眼旁觀,一點也沒有幫忙的意思。
趙生才詭笑着,隻是把手放在我的胸口上,我就感覺胸口一陣劇痛,像是直接抓了進去,疼的眼前直冒金星。
老餘頭青紫着臉,臉色蒼白,支撐不住直接跪到了地上,靠着桃木劍撐着身體。
“原來鑰匙是你的血,餘衛國,你藏得可真夠深的。”趙生才冷聲道,摁在我身上的手突然用力,狠狠的往下壓。
我疼的大叫,眼淚不停的流,哭着喊:“爸,疼!”
“趙生才。”老餘頭往手裏吐了口血,右手掐劍訣,“恭請祖師,天雷助我!”
下一刻,四周陰風肆虐,老餘頭迎風而立,衣袖被吹得獵獵作響,隻聽咔擦幾聲,一道響雷劈在趙生才身上。
趙生才慘叫連連,眼珠血紅,一道黑影從他身上竄出來,沒入黑暗中,再也瞅不見,同時他軟趴趴的倒在地上。
老餘頭捂着胸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餘學民上前扶住他。
我剛松了口氣,就見餘學民掐住老餘頭的脖子,眼中滿是怨毒,“你要是之前痛快的把東西給我多好,現在好了,人家不光要東西,還要你餘衛國的命。”
我如墜冰窟,哭着求他:“不要,求你了,你要什麽都給你,放過我爸。”
老餘頭捂着胸口,先是驚訝,繼而認命的苦笑道:“我到底是沒教好你。”
餘學民手上用力,老餘頭臉色鐵青,雙手使勁的扒着他的手,腿在地上亂蹬,動作越來越慢,最後沒了動靜。
餘學民随後把他扔到地上,轉身看着我,手裏擺弄着一把小刀,捏着我的下巴不讓我低頭。
“餘衛國真以爲我傻麽?我早就猜出來矮包子裏除了這塊通陰石,什麽都沒有,那東西早就被他聯合蕭煜放在你身上了。”他一邊說,刀子在我胸口劃動。
我似乎聽見刀子劃破皮肉的聲音,感覺不疼,卻越來越冷,恨恨地看着他,“我不會放過你。”
他冷笑道:“爲他報仇?你真以爲他對你有多好?你還不知道吧,他早就知道蕭煜纏上你了,他也知道蕭煜對你動手動腳。”
他的話像魔咒一樣鑽入我的耳朵,“他什麽都知道,可他沒有阻止,就像他當初知道餘媚對我做那些惡心事,卻袖手旁觀,他心中隻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