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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不能碰?你爸将你送給我了

他很用力的箍着我的腰,我快被勒的透不過氣來了。

“知道爲何讓你穿上這身紅衣服麽?”他突然問,手上的力道松了些。

我忍着眼淚搖頭,不小心蹭到他的臉,黃紙擦過皮膚,有點癢。

“喜服,你爸将你許給我了。”他手指撚着我耳垂,聲音透着股慵懶,像是在逗弄貓兒狗兒一樣。

“不可能!”我紅着眼睛反駁他:“這才不是喜服,這是喪服。”

聞言,他輕笑出聲,“可你還活着,若不是喜服,爲何要給你穿上紅衣?”

其實我心裏也有點打鼓,老餘頭爲啥要讓我穿上這身紅衣服?

難道他真要把我送給這個黃紙臉?

我爸不要我了!

一想到這,我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我要去找我姥。”

從他身上我并沒有感受到惡意,再加上真的被他話吓到了,也顧不上想他是個鬼了,推開他就要下地。

我才不要當他媳婦,我還要上大學,好好給姥姥養老呢。

“不許哭!”他沉聲道。

冷風撲到過來,我渾身一顫,癟着嘴,臉上的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根本忍不住。

“竟如此不禁逗。”他扶額無奈道,在我腦門上彈了下,“今夜若是遇險,記得叫我。”

話落,身後的涼意消失。

他這是走了?

聽着身後半天沒動靜,大着膽子轉頭看了眼,松了口氣,他真的走了。

他是特意來跟我說,讓我遇到危險叫他出來幫忙?

我怔怔的坐在床邊,有點看不懂這個黃紙臉的鬼了。

正發着呆,老餘頭突然推門進來。

他坐到我旁邊,小聲說:“去山上一定要把護好脖子上的石頭,遇到危險就趕緊跑,别管我,知道不?”

想起剛才蕭煜的話,我有點不自在的點點頭,“爸,你爲啥要給我穿這身衣服啊?不是沒了的人才穿喪服嗎?”   他說:“這是爲了破四甲局,夜裏在荒郊野外穿紅衣招鬼,這樣更容易把臘梅引過來,我本來想給找身紅秋衣,隻是來不及買,就拿這衣服對付一下。”

聽他說不是要把我送人,我的心落回原處了。

“記住,一定好護好石頭。”老餘頭又跟我叮囑說。

“好。”我脆聲應了。

他臉上愁緒才散了些,瞅着時間差不多了,叫上趙毅往矮包子走。

走到半路,趙毅突然趁着老餘頭不注意,低聲問我:“今天晚上誰來找過你?”

我立即搖頭,“沒人。”

我看得出來,老餘頭不相信趙毅,蕭煜纏着我這事,我都沒跟老餘頭說,更不可能跟他說了。

趙毅湊近我看了半天,皺眉道:“可我怎麽覺得你身上有點不對勁。”

我心裏咯噔一下,不敢再跟他一塊走,忙着跑到老餘頭邊上。

我總覺得趙毅這個人賊精,心眼忒多。

餘建國比我們來得早,我們到的時候,他已經領着人在河邊老荒墳擺好東西了。

墳地正中央是一張四方桌,四角各壓着一塊畫着朱砂符的黃布,桌子上放着豬頭等供品,還有一碗夾生的倒頭飯。

供品兩側是元寶壘出來的小山。

供桌後面是一副棺材。

而連勝媳婦的墳就在棺材旁邊!

餘建國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老餘頭,最後歎着氣離開了。

老餘頭走到桌子前,從兜裏拿出一張照片放在桌子上。

我仔細一看,竟然是臘梅的黑白照片。

“爸,你拿臘梅的照片幹啥?”我問他,現在想起臘梅來,我心裏還是挺難受。

“臘梅是四甲局裏唯一魂魄還在的陣眼,想要破四甲局,必須解決她。”老餘頭說。

我想問問老餘頭能不能把臘梅送走,可還沒說出口就聽趙毅說:“來,土子,躺棺材裏去。”

“我不去。”我吓白了臉,躺棺材裏也太瘆人了。

誰知道老餘頭竟然直接把我抱起來走向棺材。

走得近了,我才發現棺材裏竟然有個紅紙人,手腳上都有木頭釘子,脖子上纏着一圈紅線。

四面棺材壁上都刻着那些偏旁部首颠倒的文字,我記得老餘頭以前說那是殄文。

“爸,我不敢去……”我拽着老餘頭的袖子,可憐巴巴的看着他。

他摸着我的頭,柔聲安慰我:“别怕,爸在呢,你好好躺在棺材裏,千萬别出聲,知道嗎?”

說着話,他已經把我放進棺材裏。

我深吸口氣,想着不能給老餘頭拖後腿,心一橫,躺在了紙人上頭。

趙毅把紅線的另一端纏在我脖子上。

我這才發現這紅線跟以前用的不一樣,以前用的很光滑,這次卻有點紮人。

“這裏頭摻了你家大黑狗的毛。”趙毅看出我的疑惑,解釋說。

那應該是能辟邪,我心安了不少。

老餘頭站在供桌前,手上拿着一根拴着白布的細柳條,他跟上次給栓子招魂一樣,突然踮起腳尖,上下揮着那跟柳條,掐着嗓子叫臘梅的名字。

我隐約聽見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像是穿着灌滿水的鞋子走路一樣。

在我豎着耳朵聽的時候,胸前突然一重,一擡眼正好對上臘梅的臉,她面無表情,眼神空洞,“不是跟你說了,别來。”

我哆嗦着嘴,想起那會埋連勝媳婦時她跟我說過,當時轉眼就忘了,現在她還這麽說,我不由得心裏一寒,難道今晚要出事?

說完這句話,臘梅突然詭異的勾起嘴角,像變了個人一樣,猛地伸手拽住我脖子上的紅線,一陣滋啦的聲音響起,我聞到了一股子燒糊味。

臘梅瞪着那雙隻剩下眼白的眼睛,表情扭曲,渾身都在顫抖,看得出來她很痛苦,可她仍舊死死地抓着紅線。

我想要把她推開,卻發現手腳根本動不了。

臘梅尖聲笑着,往後拉紅線,明明我脖子上的紅線不勒,我卻呼吸不過來,憋得臉色紫漲。

“急急如律令!”棺材外,老餘頭大喝一聲,隻聽棺材外突然陰風驟起,呼呼的響。

臘梅身形一顫,神情有一瞬間的麻木空洞,轉瞬又變成了那副陰笑的模樣。

棺材上火光一閃,一張燒着的符紙落在臘梅背上。

“啊!”她大叫一聲,跌出了棺材。

可勒我脖子的力道并沒有減弱……

眼前陣陣發黑,用盡全力叫老餘頭,卻被棺材外的呼呼風聲蓋過去。

“他聽不見,你死定了。”耳邊響起一道陰測測的女聲。

我大張着嘴,似乎感覺紅線已經勒進我的血肉裏,呼吸越來越困難。

鬼使神差的,我想起了蕭煜。

“蕭煜……”我艱難的叫了聲。

脖子上力道突然頓住,“你竟然知道他?”勒着我的女人很驚訝。

我聽着這聲音出奇的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胸前突然燙了下,勒着我脖子的力終于消失,鼻尖萦繞着一絲蕭煜身上的氣息,卻轉瞬即逝。

我大喘幾口氣,好半天才緩過來。

試探的動了動手腳,發現自己能動了,剛要爬起來卻發現衣服上有一張燒到一半的紙人,裏面是竹骨,外頭糊着白紙。

原本我身下的那張被釘着手腳的紅紙人脖子被紅線勒斷了一半!

我摸着我自己的脖子,後腦勺直發涼。

棺材外突然一聲凄厲的慘叫,我吓了一跳,忙着爬起來往外看,連勝媳婦的墳頭竟有一攤血,像朵詭異的紅花,大晚上看着特别瘆人。

老餘頭盤腿坐在墳前,正閉眼快速的念着啥,雙手掐着蓮花指,身邊一股股的陰風卷起地上的土往他身上吹。

墳頭的血緩緩往土裏滲,他的臉卻越來越白。

臘梅站在老餘頭身後,舉着黑漆漆的雙手,陰笑着要往他身上抓去,卻被什麽東西的擋着,一時間落不下去……

而趙毅,不知所蹤!

我跳出棺材,拿起供桌上的木劍朝着臘梅撲過去,一邊叫老餘頭一邊揮着木劍打她。

她明明就在我眼前,木劍卻怎麽也打不到她身上。

我咬破舌尖吐她,還把桌子上的符紙往她身上拍,一點用都沒有。

眼看着她的手就要碰到老餘頭了,我急得不行,正在這時挂在胸前的石頭上有一股淡淡的暖意蔓延全身。

“打!”蕭煜在我耳邊說。

我咬牙用盡全力朝着臘梅打過去,隻聽砰的一聲,直接拍在了臘梅背上,她跌到在地,身形一陣陣發虛。

臘梅在地上滾了圈,尖叫着朝我撲過來,趙毅突然跳出來,猛地一聲大喝,符紙拍在她身上,轟的燒了起來。

“啊!”臘梅叫聲凄厲,在地上來回的打滾,身上逐漸透明。

“土子,救我。”她乞求道,右手艱難的往前伸了伸,緩緩打開,一顆彈球掉在地上。

這是她出事那天,我在井邊給她的。

“臘梅……”我哭着叫了聲,想要過去,卻被趙毅推到一邊,他上前幾步,直接把棗木劍刺進了臘梅的肚子。

臘梅喉嚨裏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哭着叫了聲媽,身形徹底消失不見,隻剩下棗木劍旁的一小撮符紙灰。

聽見臘梅那聲媽,我如遭雷擊。

終于想起來之前從臘梅身體發出女人的痛呼是她媽的聲音!

臘梅媽整天被他爸鎖着,村裏從來沒人聽她說過話,我唯一一次聽見她的聲音就是臘梅出事那天,在井邊跟臘梅的魂玩,她媽抓着門啊啊的叫。

想到這,我渾身發涼。

趙毅拿起棗木劍跑到老餘頭對面,挑着張符紙把棗木劍拍連勝媳婦的墳頭上。

墳頭上的血徹底滲進土裏。

老餘頭捂着胸口悶哼一聲,緩慢的睜開眼睛,臉色慘白,站都站不起來。

我忙着過去扶他,“爸,臘梅發出的女人叫聲是她媽的。”

老餘頭目光驟縮,喃喃道:“怎麽可能是她?”說着一口氣沒喘上來,捂着胸口咳嗽半天。

“是誰?”趙毅問。

我看了他一眼,不由得頓住,“你身上咋濕了?”

趙毅現在的模樣很是狼狽,半條褲腿都是水,鞋上都是泥,胳膊和臉上有好幾條血道子。

老餘頭咳嗽的更厲害了,顫着手指着他,“你……你竟然去了那裏!”

趙毅心虛的摸摸鼻子,把老餘頭背起來,“先回去再說,土子,去把棺材裏的紙人和紅線拿上。”

我站在原地沒動,直到老餘頭沖我點點頭,我這才拿上東西跟着他們回家。

在村口的時候遇見餘建國,趙毅讓他帶着人把老荒墳裏的棺材和桌子都搬到我家來。

餘建國匆忙離開。

到家後,老餘頭目光複雜的看着趙毅,“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就不瞞你了,土子聽出控制臘梅的是她媽,你帶着土子去看看吧。”

“行。”趙毅答應的很痛快,我卻不大想跟他一塊去。

老餘頭沖我笑笑,“去吧,趙毅會好好護着你的。”

趙毅直接拎起我的衣領子往外走,意味深長的道:“可不是,這往後就是我死了,也不能讓你傷一根頭發。”

我納悶的看他一眼,他這是受了什麽刺激?

從老荒墳回家又跑到臘梅家,我們一刻都沒休息,也就是十來分鍾,趙毅帶着我跳牆進院,把臘梅家裏裏外外的翻了一遍,沒見着人,更沒找見任何有用的東西。

“叔,他們是不是跑了?”我皺眉說。

趙毅歎氣說:“有可能。”

“先回去吧。”他說。

我嗯了聲,心裏有點失落,本來還以爲我認出那女人的聲音是臘梅媽,做成了件大事,沒想到是一場空。

“叔,剛才在老荒墳那會,你幹啥去了?身上都濕了。”我不解的問,南山根河裏的水咋就幹了,現在也不是雨季,村子裏周邊連個水窪都沒有,他和老餘頭在啥地方蹚了一腳的泥?

趙毅聲音帶笑,跟我說話的語氣都比以前柔和很多,“沒幹什麽。”

我倆到家的時候,老餘頭正坐在台階上抽煙。

“找到了嗎?”他問。

“沒有。”我失望道。

他倒也不驚訝。

“土子,你先去睡覺。”趙毅坐到老餘頭邊上,沖我笑的十分親切。

我被他笑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撇撇嘴,回了屋子,關上門後,貼着門闆聽着外頭的動靜。

我家的是老房子,隔音效果并不好,他倆在外頭說話我能聽個大概。

“老餘,你藏得夠深的,我就說你爲什麽替别人養女兒……”說到這裏,他哼笑道“合着這矮包子上是她的生魂陣,怪不得我算不出她的命格,因爲她根本就不是陰陽調和生出來的孩子。”

話音剛落,就聽他悶哼一聲,生氣的喊:“你打我幹啥?”

生魂陣?我聽的雲裏霧裏的,那又是啥玩意啊?

老餘頭冷聲道:“讓你長長記性,這事你要是敢往外說一句,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我在屋裏吓得一哆嗦,老餘頭的聲音裏帶着狠,長這麽大,我還是第一次聽見他這麽說話。

我偷偷把門開了條小縫,看着杜剛捂着右眼,撇嘴說:“知道了,打也打了,你能告訴我山上的到底是啥東西了麽?”

“還能有啥?不就是土子的生魂陣。”老餘頭沒好氣的說。

趙毅笑的跟狐狸似的,挑眉道:“生魂陣需要強大的陣眼才能使用,否則就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更何況土子如今看着跟正常的孩子沒什麽區别,更說明那陣眼十分厲害。”

看着老餘頭臉色逐漸陰沉,他頓了下,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我的确找到了你布置生魂陣的地方,隻是後頭不知被誰暗算,險些回不來,你就告訴我實情呗?往後我留下來幫你,怎麽樣?”

老餘頭淡淡的瞅了他一眼,“不需要。”說完轉身要往屋裏走。

趙毅擋在外屋門口不讓老餘頭進屋,“你要是不告訴我,我明天就把你在山上布置生魂陣的事說出去,到時候你和土子可就待不下去了,你對村裏人做了這違心事,沒準會被直接打死。”

怎麽可能!

從我有記憶以來,老餘頭就是個老好人,村裏人找他幫忙,隻要能幫他從來不拒絕,給村裏人看風水陰宅也不收錢,他能做啥違心事?

要不是還想聽後頭的話,我就沖出去跟趙毅理論了。

老餘頭抿唇瞪着他,額頭青筋直跳,好半晌他扶額歎息說:“我也不知道山上到底是啥,這秘密口口相傳,沒有任何書面文字,到了我這裏,就剩下一句話,守着矮包子上的東西不能見光。”

他懊悔道:“我現在連上頭的東西是好是壞,是個死物還是活物都不知道。”

我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蕭煜,山上的東西跟他有啥關系?

“真的?”趙毅目光審視。

老餘頭點頭,“真不知道,我要知道也就不用像現在這麽抓瞎了,連暗中搞鬼的人都揪不出來。”

趙毅沒再追問這事,搭着老餘頭的肩膀往屋裏走,“老餘啊,你也需要人手,我就勉爲其難留下來幫幫你,不用給錢,管飯就行。”

厚臉皮,我腹诽道。

老餘頭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我躲在門後,看着他們勾肩搭背的回了屋,才掩上門。

我呆呆的坐回床上,腦子裏亂哄哄的,好像是明白些事情,卻又理不順。

想了大半宿,都不知道自己啥時候睡着的。

早上起來時,家裏就剩下在廚房做飯的姥姥,趙毅和老餘頭都不在家。

“姥,我爸呢?”我揉着眼睛問。

姥姥正在鍋裏貼餅子,随手指了指村東,“剛才餘建國着急忙慌的過來,說是在矮包子東邊找到臘梅媽了,讓你爸和趙毅去看看。”

我心裏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轉身就往外跑。

我跑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老餘頭和趙毅正在解臘梅媽身上的白線。

她被綁在樹幹上,頭發和衣服都是濕的,閉着雙眼,嘴角向上翹,看起來像是在笑。

在她腳下還有三根燒到半截的香,好些個紙灰,幾張燒到一半的紙人。

那些紙人的臉上畫着的憤怒的表情。

把她放到地上的時候,趙毅突然倒吸口涼氣,死死地盯着她的背。

我忙着湊上去,登時僵住了。

臘梅媽背上有一道燒焦的傷痕,看着形狀跟老餘頭用的桃木劍相似。

“我昨晚拿着劍打在臘梅的背上。”我小聲說。

可是現在傷痕卻出現在臘梅媽的身上。

老餘頭掀開臘梅媽的眼皮看了眼,立馬從兜裏抽出一張符紙摁在她腦門上,搖頭歎道:“這麽多年,我竟然沒發現他不對勁。”

然後看向餘建國,說:“快去找幾張紅紙過來。”

“哎,好。”餘建國扭頭往回跑。

瞧着周遭沒别人了,趙毅才冷笑着說:“我昨天以爲背後搞鬼的是這女人,不成想竟然是杜剛,他利用母女血脈聯系,通過臘梅媽控制臘梅,還真是下得去本錢,老婆孩子都能弄死。”

“叔,你的意思是杜剛殺了臘梅和臘梅媽?”我不怎麽相信,臘梅好歹是他的女兒,不至于這樣吧?

趙毅挑眉道:“不相信?”

“嗯。”我說。

他道:“等着,中午我讓你親耳聽臘梅媽說。”

老餘頭擰眉,像是不同意,可最後也沒說啥。

等到餘建國把紅紙找來,老餘頭把紅紙貼在臘梅媽臉上,喝了口水噴在上頭,紅紙慢慢濕潤,緊緊的貼着臘梅媽的臉。

趙毅給我解釋說:“這叫貼加官,相傳是朱元璋發明出來的刑訊逼供的手段,不過他們用的是桑皮紙,隻要五六張就能輕而易舉的悶死人,咱們現在用紅紙,主要是封住臘梅媽剩下的那點子精氣,回去好招魂。”

“紙貼臉上真能悶死人?”我咽了口唾沫,想到了蕭煜那張黃紙臉。

他難道就是這麽死的?

“絕對能。”趙毅肯定道。

貼好紅紙,老餘頭又脫下外套蓋在臘梅媽的臉上,這才找了塊闆子把她擡了回去。

姥姥看見我們擡回來個死人吓得差點把碗摔了,“哎喲我的娘,你們咋啥東西都往家裏擡?”

說着話趕緊把我拽到身後,不讓我往前湊。

老餘頭笑着說:“臘梅媽是個苦命人,我擡回來給她辦個喪事。”

姥姥瞪了老餘頭一眼,“就你愛多管閑事,行了,飯做好了,你和趙道長吃着,我帶着土子去我那吃。”

一聽飯做好了,趙毅洗手進廚房,拿起餅子就啃,下一秒直接漲紅了臉,艱難的咽下嘴裏的東西,小心翼翼的問姥姥:“嬸,你是不是用錯面了?今天這餅子面太粗,拉嗓子。”

姥姥看都沒看他,抓住我往外走,“沒用錯,以後你也就能吃這個。”

昨晚老餘頭和趙毅帶我去矮包子,姥姥這是還生着氣呢。

“姥,你别生氣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我抓着姥姥的手,哄她說。

我有點心疼老餘頭吃拉嗓子的玉米面餅子。

姥姥哼了聲,“你下次要是再跟着他們瞎折騰,我也給你吃那玩意兒。”

我紮進姥姥的懷裏撒嬌,拍着胸脯保證:“我以後肯定不跟着他們去了。”

她這才笑了。

不過等在姥姥家吃完她特地給我蒸的雞蛋羹後,我就把那句保證忘到了九霄雲外,趁着姥姥刷碗,跑回了家。

老餘頭和趙毅正坐在院子裏抽煙。

趙毅委屈的瞅着我,“我剛來那會多好,好吃好喝的,現在隻有拉嗓子的餅子。”

老餘頭吐出口煙,在腳上磕了磕煙袋鍋子,“有你口吃的就不錯了。”

說着,把煙袋鍋子放到一邊,走到臘梅媽邊上,掀開蓋着她腦袋的褂子。

臘梅媽擡回來半天了,可衣服還是那麽濕,一點都沒幹。

老餘頭剛要咬手指用血畫符,就被趙毅攔住,他把老餘頭撥拉到一邊,“我來吧,你昨晚受了重創,受不了鬼上身。”

老餘頭也沒争,直接拿了兩個小凳子,招呼着我坐下,看着趙毅忙活。

見狀,趙毅更委屈了。

他在臘梅媽臉上畫了道符,然後盤腿坐在臘梅媽頭頂,右手放在臘梅媽的腦門上,左手拿着一根香。

閉上眼,嘴巴快速的動着,默念咒語。

過了會,在他周圍竟然盤旋起陰風,香快速的燒着,他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抽動,臘梅媽臉上紅紙竟開始冒煙,眨眼的功夫,鼻子那塊就燒了個窟窿。

突然趙毅睜開眼睛,縮着脖子,畏畏縮縮的往四周看,好像很害怕。

等他轉頭看見我的時候,突然啊啊的叫,表情猙獰,朝着我使勁,好像要撲過來。

可趙毅的身體卻紋絲不動,仿佛整個身體,能動的隻有頭。

老餘頭擋在我前頭,搖着鈴铛,沖着趙毅問:“臘梅是怎麽死的?”

我心裏納悶,老餘頭爲啥要跟臘梅媽說話?村裏人都知道她傻,根本不會說話。

“爸……她爸……”趙毅艱難的張嘴,聲音是臘梅媽的,她像是正在學說話的小孩,發音吐字很困難,嘴型很是奇怪。

我後背泛涼,還真被趙毅說對了。

“杜剛去了哪裏?”老餘頭又問。

趙毅迷茫的搖頭,“跑,跑了。”

老餘頭沒再搖鈴,鈴聲一停,趙毅手上的香突然斷了,他渾身一抽,砰地一聲倒在地上。

老餘頭趕緊把他扶起來,掐他的人中。

折騰了半天他才睜開眼,啞聲問:“她說什麽了?”

“說臘梅是讓杜剛給殺了,眼下杜剛已經跑了。”老餘頭說。

趙毅揉着腦袋,不滿道:“你就問出這麽點東西?”

老餘頭挺無奈:“她就剩了一口精氣未散,話還說不利索,你打算問出多少來?”

說着話,老餘頭趁趙毅不注意,把臘梅媽臉上的紅紙撕開,一股白氣從臘梅媽鼻子裏出來,幾秒後消失。

我指着臘梅媽,剛要說話,老餘頭就在我胳膊上掐了下。

老餘頭是故意不多問嗎?

趙毅緩過來後,說臘梅媽過的苦,雖然眼下魂已經散了,還是找了個風水好的墳地埋了比較好。

商量了半天,最後是身爲村長的餘建國出錢給她正正經經的辦了場喪事。

“老餘,你真不知道矮包子上是什麽?”從臘梅媽墳地回村的路上,趙毅舊事重提。

老餘頭嗯了聲,“不知道。”

“也不知道是誰要在矮包子上布下四甲局?”他又問

老餘頭無奈的說:“我真不知道,知道的人在百十來年前就被趕走了,我爸沒的時候也沒跟我細說,我上哪兒知道去?”

趙毅明顯不信,卻沒再追問。

走了幾步,他又說:“你利用連勝媳婦的怨氣把四甲局壓下了,往後有什麽打算?就這麽僵持着?”

老餘頭唉聲歎氣的,“我也是發愁,這不是長久之計。”

我聽着事情似乎陷入僵局。

回家吃完晚飯,我看着趙毅出了門,才跑到老餘頭跟前,“爸,今天你掀開臘梅媽臉上的紅紙時,我看見有股白煙,她還能說更多,是不是?”

“嗯。”老餘頭抽着煙點頭。

“那……那你爲啥不問?”我猶豫着說。

他被煙嗆得咳嗽半天,“不能問,趙毅雖然鬼上身,但他能聽見我跟臘梅媽說話,他要是完全失去意識,身體也會被臘梅媽控制。”

怪不得當時隻有腦袋動!

我抓着老餘頭的手,忐忑道:“爸,那山上的生魂陣是什麽?我是怎麽來的?”

雖然我是偷聽的,但仔細一想,老餘頭心思細膩,怎麽會不知道我在偷聽,他是想讓我知道那些事。

他拍着我的肩,不知想起了什麽,目光放空,半晌道:“别管什麽陣不陣的,總之我不會讓你出事。”

“那你……”我想問他有沒有見過蕭煜,可話到了嘴邊還是咽了下去,“給我這塊石頭幹啥?”

我剛把石頭從衣服拿出來,老餘頭立即緊張的給我塞回衣服裏,“千萬别讓人知道你有這個,知道不?”

他怎麽這麽緊張?

“等你長大,我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現在就是跟你說,也說不明白。”老餘頭說。

我歎口氣,知道今天什麽都問不出來了,唯一确定的是老餘頭和趙毅一直互相試探,互相堤防。

“你們大人可真複雜。”我感歎說。

老餘頭笑了笑,神情有些落寞。

接下來幾天老餘頭在家裏養傷,趙毅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吃完飯就出曬谷場,跟村裏人唠嗑。

我也搞不懂他想幹啥。

老餘頭終于松口讓我去上學了,村裏的日子似乎恢複了平靜,可我總是有些提心吊膽。

大概是因爲一直沒有找到杜剛,他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今天我放學剛走到村口,就聽見村裏吵吵嚷嚷的,一下子就聽出了姥姥的大嗓門。

我忙着跑過去,就看見姥姥拿着根棍子,正在曬谷場追着趙毅打。

“你這幾天到處打聽我女兒懷孕的事幹啥?你是不是那個搞大她肚子的混蛋男人?”姥姥厲聲質問道。

趙毅抱着頭上蹿下跳的躲,最後直接跳到柴火垛上,“不是我,我就是随口問問。”

“你放屁,你吃飽了撐的随口問這個?”姥姥打不着他,隻能站在下頭叉腰罵。

最後是老餘頭和餘建國匆匆趕來,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勸着姥姥去了我家。

趙毅跳下柴火垛,無辜的說:“我就是問問。”

老餘頭看着他,意味深長的說:“趙毅,你對這事感興趣,想要查我攔不住你,但你要有個度,有些事不是碰,不是有多神秘,而是碰了會讓人痛苦。”

趙毅怔在原地。

老餘頭也沒管他,直接叫上我回了家。

我們到家的時候,院子裏隻有餘建國,他指了指我的屋子,小聲說:“正在裏頭哭呢。”

我心裏也難受,忙着往屋裏走,到門口的時候聽見餘建國緊張的說:“他是不是知道了?”

“還沒有,他就知道了山上的生魂陣。”老餘頭說。

餘建國松了口氣,“要不我想法子把他趕走吧?”

“先不用,他留下來還有用。”老餘頭回道。

餘建國沒再說啥。

我推門進屋,就看見姥姥正坐在床頭抹淚。

“姥,你别哭。”我也紅了眼睛,跑過去抱着姥姥,輕拍着她的背,她以前就這麽哄我的。

姥姥抹了把眼睛,“哎,姥不哭。”可說着話,她眼淚流的更歡了。

這麽多年,媽媽的死就是姥姥心裏的一道疤,碰一下她就要哭好幾天。

“我後悔啊。”姥姥摟着我,自責的說:“我當時就不應該想着去要錢,應該立馬帶她去把孩子打掉……”

我身子一僵。

她察覺出來,急忙解釋:“姥沒嫌棄你,土子,都是我的錯,跟你沒關系。“

“嗯。”我也把腦袋紮進姥姥懷裏,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

姥姥抱着哭了好久才止住淚,老餘頭做好晚飯也沒吃,說要回家躺會,剛走到門口就撞上趙毅。

趙毅滿臉愧疚,跟姥姥道歉說:“嬸,今天是我不對。”

姥姥冷着臉,“要是讓我查出來你就是搞大我女兒肚子的男人,看我不閹了你。”

說完摔門離開。

我瞪了趙毅一眼,追上姥姥,看着她回家躺床上,才放心離開。

回去的時候剛到門口就被趙毅攔住,“你姥睡着了?”

我冷淡的點頭,不想跟他說話,在我心裏姥姥和老餘頭是最重要的人。

趙毅在我頭上揉了一把,讨好的說:“你别生氣了,我是真沒想到你姥反應那麽大,我就是想查查你是怎麽出生的。”

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已經知道山上的生魂陣了麽?”

他卻神情凝重的搖頭,“恐怕不止是生魂陣。”

似乎是怕我不懂,他又說:“你就這麽想,這矮包子上的事咋跟你媽扯上關系的?”

是啊,說句誅心的話,附近好幾個村,那麽多女孩,爲什麽是我媽呢?

直到晚上,我都在想這事,卻怎麽也想不明白。

“想什麽呢?”蕭煜的聲音從窗邊傳過來。

我循聲看去,他背對着我站在窗戶旁,月光順着窗簾縫隙透進來,隐約能看出他穿着白色的衣服。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穿白衣服的男的,還穿的挺好看。

我仰頭比劃了下,心中驚歎,他好高,比栓子叔還要高半個頭。

“在想我媽的事。”我說。

他淡淡道:“此事你不用管。”

我往被子裏縮了縮,心想我也管不了啊。

不過他今天怎麽站那麽遠?

“我怕你哭。”他突然說。

“其實也不怎麽怕。”我小聲說,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你知道我在想啥?“

他緩緩轉身,朝我走過來。

因着今天看見老餘頭往臘梅媽臉上貼紅紙,我對他臉上的黃紙沒那麽恐懼了。

盯着看了會兒,突然發現他臉上的黃紙竟是濕的!

他蹲到床邊,聲音裏帶着淡淡笑意,忽略了我的問題,反問我:“不怕我?”

我點頭,“不怕,你在護着我。”

他動作微頓,轉瞬恢複正常,歎道:“到底是個孩子。”

本來挺正經的,說完這話立刻變了,彈了我腦門一下,“趕快長大,跟我成親。”

我抱着被子往床裏縮,“我才不要。”

“這可由不得你。”他說。

我瞪着他,想罵他又不敢。

“土子,你睡着了嗎?”趙毅突然在門外說。

蕭煜聲音驟然變冷,“這人真煩。”話落,他身形也消失了。

門被推開,趙毅打着手電進來,我趕忙閉眼裝睡。

我聽着腳步聲,他似乎在屋裏四處走。

“你看啥呢?”老餘頭小聲問。

他回道:“我剛才去廁所路過土子這屋,感覺裏頭有股子鬼氣,可一進來又不見了。”

說着話,他已經關門走了。

确定外頭再沒動靜,我松了口氣,等了半天蕭煜沒再出來,我也就閉眼睡覺了。

姥姥鬧了一通後,趙毅再也不出去瞎打聽,不是他不想出去,而是村裏沒人敢再跟他閑聊,

而且很多人背地裏都在議論是不是他不負責任的搞大了我媽的肚子,有人說要不是他,那爲啥他一進村就住進了我家,還賴着不走?

這些話自然傳到了他耳朵裏

我在屋裏寫作業,他坐在院子裏唉聲歎氣。

“趙道長,我哥呢?”餘建國急匆匆的跑進來。

趙毅有氣無力的說:“下地幹活去了。”

餘建國一拍大腿,直接把拽起來,“那你先跟我去看看,我四嬸不好了。”

趙毅一臉的莫名其妙,“不好了趕緊送醫院,你找我幹啥?”

“我跟你說不清楚,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這事邪乎了。”餘建國後怕道。

聽說四奶奶不好了,我作業也顧不上寫了,忙着跟過去。

四奶奶腿腳不好,年紀也大了,不愛出門,說起來我有大半個月沒見過他了。

趕到四奶奶家的時候,他家門口已經圍了一圈人,我費了好大勁才擠進去。

看清院裏的情形,我倒吸口冷氣。

院子裏一滴的灰,有紙灰也有柴火灰,上頭密密麻麻的腳印,有整個腳的,也有腳尖着地的。

四奶奶盤着腿坐在牆角,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自己嘟囔着說話。

我跟着趙毅走到四奶奶跟前,聽見她正在說:“完了,餘家要完了,就不該埋到老荒墳……”

說話的時候,她雙手無意識的在地上抓撓,手指都磨破皮了,地上一條條血道子。

“四奶奶?”因爲四奶奶以前對我挺好,我試探着叫了聲。

她一聽見我的聲音,猛地擡頭看向我,表情突然變得陰森,狠聲道:“就不該讓你活下來!”

說着直接撲到我身上。

“因爲你,餘家要完了!”她在我耳邊說,一口咬在我的耳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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