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萍男人躺在床上,身上蓋了三層被子,還是縮着身體打顫,臉色蠟黃,隐隐的都翻了白眼。
而且他身上有層黑氣,屋子裏還有股臭味
我拽老餘頭的袖子,聲音發抖的說:“爸,小姑父身上有黑氣。”
我說着,揉揉眼睛,看了半天,确定自己沒看錯。
以前老餘頭辦事,我也跟着他出來過,可從見過有人身上冒黑氣的。
“你真看見了?”老餘頭驚訝道。
我點頭,“真的,還有股臭味。”
話剛說完,大萍男人突然直挺挺的坐起來,腦袋朝我們轉過來,我都能聽見他脖子的骨頭咔擦咔擦的響。
“冷,忒冷喲,壓着我咧。”他說話怪腔怪調的,說完砰地一聲摔在床上,渾身抽搐,翻着白眼,腦袋沖着我。
我吓了一跳,忙着躲到老餘頭身後。
老餘頭安撫的拍拍我的手,讓我待在門口,他走到床前,掀開床單褥子,臉色大變:“這東西哪來的?”
“河裏頭。”大萍挺不好意思的,說:“這不老大要結婚了,也不能沒個像樣的家具,我就把我跟他爸前兩年新打的那張床給他了,正好前兩天下雨發洪水,也不知把誰家的門闆子沖下來了,我就撈起來,混着我家不用的門闆搭了床來睡。”
老餘頭歎氣說:“啥門闆子,這是棺材闆子。”
大萍當即白了臉,“不能啊,我又不是沒見過棺材,棺材闆子不這樣。”
老餘頭從兜裏掏出塊木頭放在大萍男人的頭頂,說:“你趕明找副棺材好好瞅瞅,最下頭那層闆子跟這個一樣不!”
我認識那塊木頭,老餘頭管它叫印,他說這是從他祖師爺那會傳下來的。
大萍男人猛地瞪大眼睛,雙腳一伸,直挺挺的定在床上。
老餘頭把他從床上搬下來放到太陽底下,他雙手像鷹爪一樣,手上的青筋都起來了,臉上的肌肉不住的抖動,像是很痛苦,可他身上的黑氣卻在慢慢變淡。
老餘頭又拿着床單把大萍男人身下的棺材闆包起來,放到院子裏的陰涼處,等着太陽下山了,才跟大萍說:“你去找根蠟燭,點着了放在院子外頭,再跪在旁邊燒點紙,陪個不是,說你不是故意搶了人家的棺材闆,壓着他的。”
大萍忙不疊的應了,去準備紙錢和蠟燭。
老餘頭去廚房,從竈台裏頭掏出一鐵鍁的柴火灰,撒在院門口。
我好奇的問:“爸,你這幹啥呀?”
他拉着我站到一邊,說:“這樣就能知道他走沒走了。”
大萍匆忙準備好東西,跪在蠟燭旁邊,一邊燒紙一邊道歉。
看着蠟燭燒了一半,老餘頭朗聲道:“棺材闆我給你送回去,快些離去。”
大萍男人呀的叫了聲,聲音尖銳,放在院子裏的棺材突然倒地,與此同時院門口的蠟燭被一陣風吹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