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也确實如顧念和蕭越想的那樣,議論紛紛,有說皇上是無辜的,如果真的是那樣的人,太上皇也不可能将皇位傳給他。
也有的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太上皇是看走眼了。
雲紗公主一直忐忑不安的呆在屋子裏,雲茂将事實說給她聽後,她開始後悔,爲何要聽那些人的挑撥,到時候被皇上知道她做的一切,她會是什麽樣的下場?滑國的百姓會不會被她連累。
一時間,雲紗公主後悔萬分。
她想要進宮去坦白,但是雲茂偏偏不讓她出門。
“公主,東離陛下召見您與太子。”她的婢女推門進來,臉上有些驚慌。
雲紗公主猛地站起身,透過門的縫隙看到院子裏站着的東離太監,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等我換身衣衫。”
對于東離皇帝陛下的召見,她既期待,又害怕。
有了皇上的召見,雲茂就不敢攔着她出門。
害怕則是,如果她真的說了什麽錯話,雲茂會不會不放過她?相比雲茂,她更怕連累滑國的百姓。
來傳召的太監并沒有催促雲紗公主,隻是等到她出去後,挑挑眉梢,“公主動作利索點,别讓皇上久等。”
雲茂隻穿着一身常服站在院中,臉色不太好看。
傳召太監的态度,讓雲紗公主更加的忐忑,背上爬滿了細汗。
進了宮,兄妹倆跟着到了蕭越面前。
見到兩人進來,蕭越冷眼看了兩人一眼,道,“不知京中關于雲紗公主的傳言,兩人怎麽看?”
雲紗公主和雲茂頓時跪在地上,雲茂行這打理,道,“陛下,滑國百姓,對東離的忠心那是蒼天可鑒,求陛下不要輕信謠言。”
不管東離方面有沒有拿到實質的證據,雲茂都不打算承認。
蕭越今日會召見雲茂兄妹,就是爲了林翊遇刺的事情來的。
他這裏才剛從暗衛那裏收到林翊遇刺的消息,沒道理京城就流傳開來了。
他用的是暗衛專用的通信渠道,能這麽快收到消息的,除了他,就是幕後之人了。
大約,這也是幕後之人制定好的計策,不管那邊刺殺有沒有成功,先将消息傳出來,擾亂視聽。
而且,流言傳的有條不紊,這和當初雲紗公主愛慕蕭越的流言一樣,分明就是同一個人的手筆。
所以,他才将雲茂兄妹召進宮中,旁敲側擊,打探一番。
“是不是謠言,兩位心裏很清楚。”蕭越把玩着手中的一個茶杯,冷哼道,“朕隻要滑國給我東離一個交代。”
雲茂已經是汗如雨下,可他不敢用手去擦,他向前兩步,哀求道,“”陛下,我們願增加兩成歲貢,表示我們的忠誠。”
蕭越笑了笑,“東離不缺你彈丸小國這一點東西,隻是,朕的皇後還有朝臣受到流言的騷擾,就算掃平滑國,也無法平息朕的怒火。”
雲茂又膝行了兩步,“臣妹無知,求陛下寬恕。”
“陛下,千錯萬錯,都是臣女的錯,是臣女迷戀東離的繁華,可滑國百姓是無關的,求陛下饒過滑國的百姓,雲紗願意承受一切責罰。”
雲紗公主咬着牙說道,她想到滑國百姓,他們已經承受不起更多的朝貢了。
她很不想承認,可她已經知道自己做錯了。
她垂着頭給蕭越行禮,“滑國百姓也是陛下的百姓,請陛下不要因爲雲紗的過錯,去責罰他們,他們已經無力再承受戰争和歲貢了。”
這些話,倒是讓蕭越多看了雲紗公主兩眼,到了關鍵時刻,這個女人還沒有糊塗到底,還知道維護自己的百姓。
大約,這也是她在滑國受到百姓愛戴的原因吧。
不過,他冷眼看着這對兄妹,完全沒有動容。
國與國之間,就是如此,他首先要維護自己國家的利益,才會分出幾分同情給其他人,他是東離的皇帝,不是滑國的王。
立場不同,也說不上什麽同情。
他冷哼一聲,“既然公主知道滑國承受不住朕的怒火,爲何還要做出這樣的事情?”蕭越背着手走到兄妹二人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們。
“若是朕揮兵滑國,那也是公主你的罪過。”
雲紗公主不敢擡頭,盯着眼前雲紋緞面鞋,很精緻,可隐約能看出繡工不是出自一般的繡娘之手。
至于出于何人之手,已經不言而喻。
她心頭再無半點旖旎,而是道,“是臣女鬼迷心竅,臣女甘願受罰。求皇上饒過滑國百姓。”
她不敢相信,若是東離真的出兵,母親還有一國百姓,将會用怎樣的眼神看她。
失望?憤怒?還是恨?
“皇上,臣女願以死謝罪,隻求皇上饒過無辜的百姓。”
她跪在那裏,五體投地,将自己低到塵埃裏。
她的臉上再沒有當初的妖魅,她重重磕了一個頭,“臣女言行無狀,沖撞了皇上,皇後,願用微薄的身軀,爲滑國的百姓換來一線生機。”
原本,雲紗公主做的事情,讓人很看不起,不過,這會雲紗公主仿佛丢下所有的包袱,成爲了傳說中的那個滑國公主,甯可死也要彌補自己的錯誤,不想連累自己的百姓。
雲紗公主擡起磕紅的額頭,鼓起勇氣,看向蕭越,“陛下,當初的流言,是我不對,但你應該知道,我不過是一個剛來的外邦人,就算想做什麽,總要有根基,有幫手。
所以,陛下如今定然很想知道幫助我的那個人是誰,對不對?我願意将這個人告訴你,隻請陛下能夠網開一面,放過滑國的百姓。
雲紗死不足惜,但滑國的百姓無辜。”
蕭越不動聲色的看着雲紗公主,他要的就是這個,雲紗公主是滑國人,不是東離人。
就算他真的讓雲紗公主死了,滑國女王表面不說什麽,誰知道私底下是不是因此心生反意呢?
這次有多個國家來朝賀,他們定然時時刻刻的盯着京城的動向。
一個滑國好對付,可若是别國都有了心思,那就不是好事了。
不必要的戰争,對百姓來說,都是災難。
半響,蕭越歎了口氣,“當初的流言是真的造成了不好的後果,既然雲紗公主如此爲百姓着想,朕也不是嗜殺之人。
你隻要将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朕自會定奪。”
雲紗公主松了口氣,對上一邊雲茂的眼神,他的眼神有點兇狠,不過轉瞬,他就垂下眸子,什麽也看不到。
這位年輕的帝王,讓她明白什麽叫後悔,什麽叫害怕,什麽叫繁華。
也是這位年輕的帝王,讓她知道什麽是心動,仁和,有魄力。
還對皇後真情一片,隻可惜這份真情不屬于她。
也是這個男人,讓她明白,并不是人人都如滑國百姓那樣喜愛她。
她感謝蕭越給她一次機會,這輩子糊塗一次就足夠了,她的身份容不得她繼續糊塗下去,更容不得繼續犯錯,不然結果可能就是滑國陷入萬劫不複。
她不再去看雲茂的臉色,雲茂還是不明白,她爲什麽能夠被母親寵愛那麽多年。
她定了定神,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蕭越。
剛剛說完這些,外頭小太監來禀報,“陛下,南燕使臣求見。”
蕭越點頭,示意讓南燕的使臣進來。
雲紗公主和雲茂起身,退了出去,正巧和進來的南燕使臣,慕容寒碰上。
慕容寒的目光在雲茂的身上閃了閃,颔首,側身讓路,之後,跟着接引太監進了大殿。
“陛下,如今天高氣爽,是啓程的好日子,不知陛下對我國的請求,考慮的如何?”
慕容寒身爲南燕使臣,知道他們不太受待見,畢竟在上次各國聯盟圍攻東離的時候,南燕也是派兵了的。
這次入京,他們的姿态擺得很低,距離上次的接風宴已經很久了,可這位年輕的皇帝并沒有給與任何的答複。
慕容寒無奈,隻能再次求見蕭越,再一次詢問關于求娶鎮北将軍女兒的事情。
蕭越微笑着讓慕容寒起身,又賜了座,“使臣的請求,當日朕曾說過,要征得鎮北将軍的同意,正巧,朕剛剛收到将軍的來信。”
他抽出一封還未開封的信件,剝去信口上的印記,抽出裏頭的信箋,展開,一目幾行看望來信。
“很抱歉,使臣的要求,鎮北将軍拒絕了。他不願意将女兒嫁往南燕。”
聽聞蕭越的話,慕容寒的手緊緊的捏着,唇角竟然沁出一點紅來,襯得他那張臉,整個人看起來有一種詭異的豔色。
“陛下,鎮北将軍當真拒絕了我的求親?”他的聲音沙啞,艱澀,仿佛不相信這是真的。
蕭越點點頭,将手中的信揚起,邊上的暗一躬身上前,捧過信箋,走下台階,送到慕容寒的面前。
慕容寒接過信箋,急切的打開,他什麽都沒看到,隻看到上頭寫着,“……甯願死,也不将女兒嫁往南燕……”
他仿佛深受打擊,唇角的那一抹紅,變得越發的濃郁,他的雙眼通紅,仿佛一抹血,讓蕭越都看得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