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過來的目光太冷,冷得讓紀氏打了個哆嗦,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而後惱羞成怒道,
“我是你的母親,你不相信生養你的母親,竟然相信一個下仆……”
“那信老奴看到太妃将它們藏在她床下的暗格裏。”田嬷嬷飛快的說道,“暗格做的非常精巧,必須要用特殊的手法才能打開……”
田嬷嬷是紀氏的奶娘,兩人在父母亡故後相依爲命生活着,可以說紀氏最信任的人就是田嬷嬷。
可現在,田嬷嬷将她的底倒得一幹二淨。
她怎麽可以背叛自己!
她怎麽能背叛自己?
紀氏忽然發出一聲嘶厲至極的尖叫,又要朝田嬷嬷撲過去,卻被蕭越給一腳攔住了。
老太妃一拍桌子,怒喝道,“紀氏,你到底還有什麽秘密是我們不知道的,全部說來。”
老太妃的聲音,如同一道春雷,在紀氏的耳邊炸響。
紀氏瞳孔急劇地收縮了一下,巨大的恐懼在心中來回激蕩,一連串的話不叫思索的脫口而出,“蕭越,你這個孽障,休想騙我,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
蕭越閉了閉眼睛,冰涼如水的目光落在紀氏的臉上,壓抑着,淡淡的道,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将人帶進來。”蕭越揚聲喊了一句,外面暗一帶着人進來,霍然就是南疆晉王府的陸總管。
陸總管是被綁在馬上,和蕭越一起快馬加鞭的趕回來的,此刻面色如土,頭發散亂。
陸總管看到紀氏眼神閃爍,低下頭不敢看她。
蕭越示意他将人放在這裏,然後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暗一點點頭,出門而去。
隻聽蕭越道,“陸管家,把你的那些事情都說說吧。”
對上蕭越那黑沉冰冷的桃花眼,早就得到過教訓的陸總管撲通一聲跪下去,擡手就給了自己兩個耳光,哭着道,
“老太妃,老奴有罪。”
陸總管一家是王府的家生子,陸總管的父親曾經貼身時候老老王爺,他的妹妹貼身侍候過老太妃。
對于陸家一家子,老太妃還是很看重的。
陸總管額頭觸地,“老奴真的不想這樣做的,是太妃安排的……”
老太妃在信裏已經知道是怎麽回事,她看到陸總管跪在地上,顧不上這麽多年老太妃的威儀,一腳踹了過去,将陸總管踹翻。
陸總管猝不及防之下被踹翻,很快,他就又好好的跪在老太妃跟前,埋頭道,“多年前,太妃跟老奴說,要了解南疆王府的情況,說王府一直不在那邊,也不知道當地的官員是不是克扣稅務了。開始是讓老奴安排人過去,後來,太妃覺得那些人做的不好,就把老奴給派了過去……”
南疆是蕭家的封地,百姓交上來的稅,晉王府先抽一部分,之後再上繳國庫。
等陸管事從頭到尾說完,老太妃真的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這時,暗一捧着一個匣子進來,遞到蕭越的手裏,蕭越打開後,一件一件的取出來,迅速拆開信看了起來。
……
一共三封信,蕭越用了一盞茶時間,将信看完。
看完信後,蕭越臉色鐵青,眼中滿是憤怒的火焰。
他用力地攥緊了手中的信紙,咬牙切齒地擠出幾個字,“紀月娘,你對得起晉王府嗎?你對得起祖母嗎?”
紀氏看到那個匣子捧進來,臉色慘白,整個人如墜冰窖,沒了一絲血色。
那個匣子裏放着這麽多年,她和那個人來往的信件。
人證,物證,擺在她的面前,容不得她有一點辯解。
她此刻,沒有辦法辯解了,可是,她想不出來還有什麽法子可以脫身,她忽然跳了起來,伸手指着蕭越的鼻子破口大罵,
“我是你親娘,你竟敢直呼我的閨名,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蕭越,我告訴你,你是我生出來的,你膽敢忤逆不孝,我就将所有事情宣揚出去,我豁出去了,我是晉王府明媒正娶娶進來的正一品親王妃,我代表的就是晉王府。”
“隻要我說出去,看世人如何的評價王府,看世人如何看待你蕭越。”
紀氏咬牙切齒地說完,又哈哈大笑起來。
如此醜陋又可鄙的夫人,就是他的母親!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根本就無話可說。
他隻是自嘲的笑笑,壓下翻湧的氣血,“我的生活,不是早就被你毀了嗎?”
從蕭易得死訊傳來的那天開始,從他殺第一個人開始,從他進入皇宮的那一日開始,就已經預示着他此生永不得安甯,他的内心深處,永遠都有一道無法愈合的疤痕。
他淡淡的道,“你不要用這些話來轉移視線,我說過,你今日,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除了這些,你還要什麽證據?人證,物證?我都可以給你。”
“你也不用爲你的主子費心了,其實,這麽些年,你從來不知道你真正的主子是誰,否則,在你害死父王之後,早就離開王府了。你留下來,是因爲你如今也和他斷了聯系,是吧。”
紀氏面色一變,沒錯。她是不知道主子是誰。
父母去世後,她和田嬷嬷孤苦無依,是主子收留了他們。
當初主子收留她們後,請了很多先生教導她規矩禮儀,還有各種各樣的東西。
後來,她被帶去一個地方,看到了和她容貌相似的紀芸娘,就将紀芸娘的喜好,裝扮,動作,說話的聲音,妝容,全部都告訴她。
讓她模仿紀芸娘的樣子。
她是紀月娘,讓她去模仿另外一個人,過另外一個人的人生,她開始當然不願意。
可主子說了,這樣能讓她過上不一樣的生活,同時還能幫助他做大事。
于是,她心甘情願的去做了,後來,甚至住到了紀家隔壁,觀察紀芸娘觀察了三年。
主子一直帶着面具,從沒露出過真容,但她知道,他一定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
蕭越如今竟然說他知道主子是誰,這怎麽可能?主子在她心裏,一直都是無所不能的。
她不相信。
蕭越确實是不知道紀氏背後的人是誰,這也是他爲什麽冒險回來的原因。
老太妃在蕭越放下那些信件後,拿過去看,還沒看完,她臉上已經沒了半點血色,嘴唇哆嗦着,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瑟發抖,想說什麽,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老太妃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在看到這些信件,依舊震驚難當。
蕭越餘光看到老太妃顫抖着,一個箭步上前攙扶住老太妃,“祖母。”
老太妃用力地抓緊蕭越的胳臂,借着她的力量勉強支撐着身子,努力平穩急促紊亂的呼吸,“越兒,不怕,祖母能撐得住。”
丈夫早早亡故,隻留下一堆未成年的兒女。
她咬牙撐住晉王府,将兒女撫養成人。
兒子的死訊傳來,她哭了一夜,然後硬是熬過來了。
現在知道兒子的死,都是面前這個女人造成的,她同樣能撐得住,她不會,也不能倒下。
她要将這個女人,碎屍萬段,爲九泉之下的兒子報仇。
沒錯,那匣子裏的信,加上陸總管招供的,還顯示,是紀氏,多年前想要了解蕭易在軍中的情況,讓陸總管安排了人進軍營,陸總管安排的是他的表弟。
陸總管的表弟将蕭易軍中的人員布局,以及當初跟着蕭易出征,蕭易身邊的情況,都一一寫信回來告訴了紀氏。
同時,陸總管還招供了,他的表弟将這些東西傳回來之後,紀氏送了一處江南的田莊給他表弟的家人。那個田莊經過幾道手,實際上原本是紀氏的……
可惜的是,陸總管的表弟,在跟着蕭易出征,後來軍隊被圍,死在了戰場上。
一直面無表情的蕭越,看到老太妃強撐着堅毅的神情時,嘴唇抿了抿,他不知道該不該将接下來查到的事情告訴老太妃了。
更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老太妃,其實她的兒子還活着,此刻正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居高臨下的看着這天下。
“是,一切都是我做的,那又怎麽樣?誰讓蕭易有眼無珠的看錯了人?他看錯了,如果好好的對我,我也會跟他好好過日子的。”
畢竟,他長得也不錯,身份又高,能讓我走出去都威風八面,他認錯了爲什麽不一直認錯下去?
爲什麽要認出我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他爲什麽要傷害我?我爲什麽要讓他好過?
我把那些得到的消息都給了我主子,果然,蕭易死了,我就是這王府的主人,唯一的主人。
紀氏得意又怨毒地看着老太妃,微笑着說道。
老太妃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沖,她盯着紀氏,眼睛都紅了,“你這個狠心的婦人,世上竟有你這樣心腸狠毒的人,我兒到底哪裏對不住你,你要如此害他。”
紀氏笑了起來,“他對不起我不是最大的理由,關鍵的是,他擋了我主子的路,我主子要通行無阻,那自然就要講他這塊石頭給搬走。”
當年的蕭易,是一名難得的将才,他鎮守邊疆,立下赫赫戰功,令周邊的國家聞風喪膽,幾年都不敢南下侵擾。
可誰知一朝風雲驟變,皇上要禦駕親征,蕭易和皇上的兵馬被圍困,蕭易(實則是皇帝)戰死。
卻原來,這一切,都是紀氏,紀氏将蕭易和皇帝的路線透露給了敵方……這才讓東離朝那一戰損失慘重。
老太妃隻覺得胸膛一陣陣發緊,呼吸變得困難,蕭越感覺到手中一沉,頓時驚得用力摟住太妃昏倒癱軟的身子,邊上侍候老太妃的蘇嬷嬷也上前,幫着蕭越扶助老太妃。
蘇嬷嬷驚得将外面守着的兩個大丫頭也叫了進來,然後一起将老太妃放到炕上躺下。
蕭越走到紀氏身邊,飛快的點點她的昏穴和啞穴,對田嬷嬷和陸總管等人,也是同樣如此。
之後,他叫到,“來人,将人帶下去,一定要将人看好了。”
他吩咐蘇嬷嬷派人去叫太醫,他思索了一會,又道,“不要去太醫院了,就去街上,叫回春堂的大夫來。”
蘇嬷嬷是一直在邊上服侍的,知道事情的真相,她毫不猶豫的點頭,吩咐下去。
這時,暗十三走了進來,在蕭越耳邊低聲道,“王爺,屬下等人,在正院邊上的小佛堂菩薩像下面發現了一個密室,裏面存了很多的銀子……”
暗十三咽了下口水,他從來沒見過那麽多的銀子和珠寶……
蕭越皺了下眉頭,很多的銀子?難道就是紀氏搜刮來的那些銀子?既然她有幕後之人,爲什麽銀子還會留存在她這裏?
這些銀子,是因爲還沒派上用場嗎?
這就是爲什麽在各大錢莊沒有看到紀氏存銀的原因嗎?
蕭越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此刻,不是要嚴懲紀氏的時候,還有疑團沒解開,他一定要弄清楚紀氏的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現在,更重要的是,一定不能讓祖母有事,他咬咬牙,想着要不要告訴老太妃,其實蕭易還活着的事情。
可他又怕她老人家一怒一喜,到時候更加的受不了。
“王爺,陛下在外面,前來探望老太妃,聖駕已在門外。”外頭忽然傳來暗一的聲音。
蕭越頓了一下,永平帝這個時候過來,是真的來探望老太妃,還是因爲發現他回京,來問罪來了。
他搖搖頭,如果真的問罪,應該不會親自前來,随便派個太監或者官員前來就可。
他此刻不想見永平帝,他看了看被移到床榻上的老太妃,閃身進了後面的碧紗櫥。
碧紗櫥八扇落地,夏天往螺钿格心上糊一層輕紗,既做内室的隔斷,也遮擋蚊蠅。
現在已經是初冬,京城冷得早,上頭已經蒙了一層厚厚的海棠富貴紋的夾棉厚緞,老太妃不喜歡東西擋在床前,這樣覺得氣悶,就将它給挪到了床頭厚,隔出了一個小間,還在裏面鋪設了一張床,給陪夜的蘇嬷嬷睡。
老太妃一個人守着偌大的王府,身邊也隻有貼身侍候了多年的蘇嬷嬷可以說說貼心話。
永平帝是微服出宮,身邊隻帶了于勝和兩個貼身侍衛,等到了王府之外,王府的人才知道是聖駕親臨。
而蕭越是偷偷回京,自然是要做好萬全準備,他一路派人看守着,就是防止意外,竟然比王府的人還先知道消息。
王府長史帶着永平帝到了榮安堂,發現裏面氣氛凝滞,他頓了頓,對永平帝道,
“陛下,太妃一人在王府,想念遠在邊疆的王爺,這段時間已經病了好幾次了,今日……”
他沒有再說下去,餘下的就讓永平帝去想象了。
永平帝擺擺手,進去了内室,見蘇嬷嬷一個人留在裏面,外面也亂亂的。
他不禁上前一步,見老太妃昏迷着,怒道,“怎麽不請太醫?”
“回陛下的話,老太妃這段時間時常會這樣病倒,之前都是小病,已經請了太醫過來,可今日,老太妃剛剛好着的時候,說不好再請太醫院的太醫,讓奴婢派人去請回春堂的大夫……”
永平帝看着面如金紙的老太妃,心頭一痛,他是知道老太妃因爲‘他’戰死的消息是多麽的難過,可他不敢表露太多,他怕太多了,讓人看出破綻來。
就連老太妃因爲太過傷心去五台山,他也不敢說什麽。
隻能将蕭越帶進宮裏照應,然後一點點的賞賜王府。
他來王府,也是一時起意,
他吩咐蘇嬷嬷,“老太妃都已經這樣了,你們還請什麽回春堂的大夫,去,将太醫院的院判請過來。”
于公公會意,連忙拿了塊牌子給蘇嬷嬷,“拿着這個去。”
蘇嬷嬷恭敬的接過牌子,掀開簾子出門而去。
永平帝坐在床榻邊,他捏了捏拳頭,吩咐兩個貼身侍衛,“你們去門外守着,不許任何人靠近。”
兩位侍衛得令,出門将外面的人都遣道院外,然後如門神一樣的守在外面。
室内一片安靜,隻剩下永平帝和昏迷中的老太妃,以及如隐形人一樣的于公公。
永平帝彎腰下去,将老太妃的手握在手中,低聲說道,“娘,孩兒在這裏,你聽到了嗎?”
“你要真的放心不下越兒,盡管叫朕知曉,朕将他召回來就是。”
說道這裏,永平帝頓了一下,聲音裏依稀有着哽意。
他繼續低聲道,“你知道嗎?越兒不肯認我,他不肯認我這個父親。他竟然以我這個父親爲恥辱。”
他咬牙切齒的道。
蕭越屏息立于碧紗櫥後,從碧紗櫥隔扇之間的一道縫隙裏,悄悄地看了出去。
永平帝的雙眼裏,竟然隐含淚意。
永平帝望着病床上的緊閉雙眼的老婦人,沉默了會,又低聲道,“我沒想到,他竟然天生反骨,無君無父。”
“他以我爲恥辱,可我卻以他爲榮耀。”
“他不要我給他的天下,可這個天下,乃是朕的天下,朕要給誰,就是誰人所有,何況,朕如今是要把天下交給朕的孩子,天經地義。”
永平帝大概太過激動,我和朕混在一起,他說完,停了下來。
蕭越努力的控制着呼吸,不讓自己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他目下隐隐泛出一層血絲來。
“陛下,外面太醫進來了。”
門口的侍衛低聲禀報。
永平帝放下手中老太妃的手,小心翼翼地放進被子裏,又将被子掖好,這才道,“進來吧。”
兩名太醫拎着醫藥箱進來,永平帝站起身,道,“趕緊給老太妃瞧瞧,到底是如何了?”
“你們太醫院也太不精心了,怎麽看個病都看不好,讓老太妃反反複複的,如今都已經昏迷了。”
“到底之前是哪位太醫過來看的?徐愛卿,你回去将老太妃的脈案拿來給朕瞧瞧,朕倒要看看,是哪位庸醫給老太妃瞧病的。将人瞧成這樣,這樣的人,還能在太醫院當差嗎?”
兩名太醫隻覺得太過無辜,兩人剛想要跪下請罪,卻被永平帝一瞪,他厲聲道,“都什麽時候了?還顧這些,趕緊診脈。”
兩名太醫輪番上去給老太妃診脈,永平帝看到老太妃那臉色,心裏慌亂起來,問,“老太妃怎麽樣?”
兩名太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是徐院判上前,“老太妃這是氣急攻心,血氣上湧,一時受不住才暈了過去,臣先施針将她救醒再說。”
永平帝雖然心急如焚,可也知道施針時不宜催促,隻能站在邊上幹看着。
他在室内走了幾圈,又焦躁的往室外而去,外間炕上的小幾上還放着剛剛來不及收起來的信件。
蕭越心中暗暗喊了聲糟糕,剛剛太大意了。
這些信件,不是不能給永平帝看,可紀氏背後那個人還沒查出來,如果被永平帝看到,說不定會打草驚蛇。
可此刻他也不能出去,隻能是到時候見機行事了。
永平帝走到外間,見炕上亂遭遭的,太醫說老太妃是氣急攻心,血氣上湧才會昏過去。
剛剛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坐在炕上,讓于公公将蘇嬷嬷叫進來。
他的手搭在小幾上,碰到上面的匣子,偏頭過去,看到上面的信件,想也沒想,拿起來看……
蘇嬷嬷跟在于公公的身後進來,還沒到門口,還沒掀開簾子,就聽裏面一聲響動,伴随着咚地一聲,有東西落在地上的聲音,之後又是一聲巨響,似乎是桌子被憤怒之下推的轟然倒地。
于公公一驚,這聲音她太熟悉了,是皇上勃然大怒時才會有的動作。
在皇上身邊這麽多年,他當然見過皇上大發雷霆的模樣,可像這樣的,卻絕無僅有,那一聲巨響聽得人心驚。
皇上爲什麽會發這麽大的火?出了什麽事?
他連忙掀開簾子進去,隻見裏面桌子被推倒,匣子跌落在地上,永平帝面色鐵青,手中攥着一張紙,隻聽他怒喝一聲,從牙縫裏擠出機個字,問蘇嬷嬷,
“紀月娘人關在哪裏?給朕押過來。”
蘇嬷嬷知道蕭越還在碧紗櫥後面,她心頭害怕極了,可到底跟着老太妃經曆了大風大浪,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她道,
“剛剛太妃收到王爺的信,就将紀氏提了過來,然後老太妃就被紀氏給氣成這樣,如今,人被奴婢關在外面的柴房,奴婢這就去将人帶過來。”
永平帝颔首,讓其中一個侍衛跟着蘇嬷嬷一起去将人押過來。
碧紗櫥後,蕭越看着徐院判給老太妃施針,他心如刀割,不信神佛的他,此刻無比的希望上天諸佛能夠讓老太妃醒過來。
雖然老太妃曾經放棄過他,可血緣親情割舍不了這份牽絆,今日的這一切,雖然有幕後之人的算計,可到底,是蕭易錯了。
是他被情愛迷昏了頭,是他認錯了人,卻在認錯之後不知彌補,反而将事情弄得越發複雜,是幕後之人狼子野心,算計蕭家,是紀氏貪得無厭,是他,怕祖母承受不住,一直隐瞞沒說出實情。
這些都不是祖母的錯。
可現在承受這份錐心之痛的,卻是祖母。
徐院判施針的時候,老太妃眼角不斷湧出淚水。
蕭越站在碧紗櫥後,又是心痛,又是憤怒,他恨不能此刻就沖出去,将永平帝趕出去。
他也許是個好的帝王,他答應了先帝的事情都做到了。
可他的野心被養大了,他出爾反爾,他……
就在蕭越胡思亂想之際,紀氏等人被押了過來,紀氏剛剛踏進門檻,就聽到一聲怒喝,“賤人。”
然後,是一道茶盞,飛了過去,砸在紀氏的腦袋上,茶水順着紀氏的頭,或者飛快冒出來的血水留下她的額頭,殘茶的渣子還留在她的額上,發間。
隻見永平帝額上青筋直冒,咬牙,用盡力氣将手中的茶盞扔了出去。
紀氏直接被這一茶盞打懵了,再一看是永平帝,頓時吓得退一軟,跪在地上,“臣婦見過皇上。”
永平帝‘呵呵’一笑,那笑聲,陰森入骨,他陰恻恻的道,“臣婦?你這樣的人不配做蕭易得妻子,朕今日就代蕭易,給你一封休書,你不再是蕭易得妻子,你不配去見蕭易。”
紀氏不敢置信地瞪圓了眼睛,她道,“陛下,您不是蕭易,您沒權利将臣婦休棄。”
永平帝連眉頭都沒動一下,聲音冰冷,“朕是這天下之主,你們都是朕的子民,這天下,還有什麽事情是朕不能做的?是朕沒有權利做的?”
紀氏搖頭,“臣婦是蕭易八擡大轎擡進來的,生死蕭家人,死是蕭家鬼。”
“朕真要讓你進了蕭家的墳地,那才是對不起蕭家列祖列宗,你收起你那惡心的稱呼,朕不想再聽到你的自稱。”永平帝暴怒。
大約是被連翻的刺激,又或者是剛剛茶盞砸的她昏了頭,隻見紀氏笑了起來,大聲道,“陛下,你和蕭易一模一樣,一樣的固執,一樣的蠻橫,我見了你,就像見了蕭易一樣。
你沒有權利休妻,我不是你的妻!”
“是嗎?那我有沒有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