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唇槍舌劍

顧念的話音未落,紀玉的神色大變,她剛剛還悠然理着衣袖的手交握在一起,緊緊的,指節泛白。

顧念沒想到紀玉的反應如此之大,那肖似紀太妃的臉白的透明,顧念好像沒看見一樣,慢吞吞的道,

“說起來,紀家在王爺心中的地位你應該知道的,所以,你起初可能還抱有一絲想法,但等到成年之後,你看到了王爺的态度,就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你才會乖巧聽話的陪在太妃的身邊,這也沒什麽,王爺常年不在府裏,有個人陪着太妃也沒什麽。”

“但是你做的最錯的,是太妃說要把你嫁給王爺時,你沒有拒絕,反而是假意迎合。”

“你想的很好,你這樣溫柔體貼,就算将來不能嫁給王爺,定然也能找到一門好親事,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就算你不能成爲王妃,也可以做高門大戶的主母,比起回紀家聽親生父母的吩咐要強很多。”

紀玉聽了顧念的話,手越抓越緊。

顧念依然慢條斯理的說到,“你知道你錯在哪裏嗎?你錯在,在王府呆的時間太長了。”

“如果你早點和太妃提出要嫁人,大概太妃也不會這樣執着的要把你塞給王爺,肯定會爲你挑一戶好人家,爲你備豐厚的嫁妝。”

“可你呢,非要在王府裏一直住下去,十五歲不說,十六歲不說,如今你多少年歲了?”

紀玉被顧念說的越來越難看,緊緊咬着後槽牙,交握着的手死死的抓着椅子的把手,身體搖搖欲墜。

顧念的話還沒完,隻聽她繼續說道,“其實,你還有一很好的機會,就是我和王爺賜婚之後,成親之前,那個時候你要明确的和太妃說出你的打算,大概如今你也已經做了新婦。”

“可你呢,依然沒有提出來,說着不肖想王爺的話,做的呢?”

“紀姑娘,你明明知道不可能嫁給王爺,爲什麽要在王府留這麽久?”

“你難道不知道你這樣就是讓人誤會,讓人覺得你一直對王爺有想法,就算做妾也無所謂。”

紀玉被這句話刺激的聲嘶竭力的大聲喊道,“你胡說,我沒有。”

顧念笑着挑眉,“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如果我是胡說,那你爲什麽這樣的狼狽?”

“難道不是因爲被我說中了心思才這樣的嗎?”

紀玉拼命搖頭,她不斷的喃喃道,“不是……不是的……不是的……”

“我隻是……隻是有點擔心。”

顧念隻覺得好笑,眼神微深,“擔心?你擔心什麽呢?”

紀玉臉上的蒼白黯頹已經悄無蹤迹,她理直氣壯的道,“擔心什麽?擔心王爺,對擔心王爺。”

“我怎麽也是他的表妹,我從小和他一起長大,我怎麽也算是他的親人吧,擔心他總沒錯吧。”

顧念不得不佩服紀玉的心裏強度,這樣一會的功夫,就從刺激中恢複過來。

隻是,紀玉的這話,卻讓她覺得好笑,她笑吟吟的看着紀玉,道,“紀姑娘,你說你擔心王爺,哈哈。”

她笑了兩聲了,“你到底是擔心還是不甘心?”

“你和王爺從小一起長大,你确定?你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王爺從五歲開始就在宮裏長大,偶爾才會王府。”

“不知紀姑娘是哪位郡主或者公主?”

“又或者是哪個高門的貴女?一般人也不能随便進宮是吧。”

“你說起來和王爺形同陌路也不爲過。紀姑娘,這樣的借口是不能掩蓋你那龌蹉的内心的。”

“你明明知道,這個王府裏,除了太妃,是沒有人承認你是什麽勞什子表姐,還是表妹的。”

顧念的話,猶如尖刀一刀一刀的刺在紀玉的身上,心裏,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沒有,我從來沒有,你血口噴人,你……你以爲你是王妃,就能胡說八道嗎?”她指着顧念,語無倫次。

顧念扯了扯嘴角,笑道,“胡說不胡說,你很清楚。”

“你怕太妃一定要把我給王爺,所以,你才這樣的是不是,所以想讓我離開王府。”

此刻的紀玉哪裏還有平日的端莊,她的嘴一張一合,“你不過就是爲了你自己,才想着給我忠告,這是忠告嗎?你就是爲了你自己。”

顧念懶懶的靠在椅子上,隻似笑非笑的看着紀玉,“我爲了自己又如何?難道一個女人肖想我的男人,我說都不能說了?”

“不要說,我不想和王爺在一起,就算我想站在王爺身邊,那也沒錯啊。如果王爺看上我了,你攔得住馬?”

紀玉捏着拳頭,沉聲道。

顧念好笑的看着紀玉,“紀姑娘,你至始至終都搞錯了一個問題。”

“攔住你的,不是我,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王爺自己。”

“王爺今年二十多了,你一直住在王府裏,如果他想,會等到今日我嫁入王府嗎?王爺不要說娶你了,是看都不想多看你一眼吧?“

“你難道,就沒想過這是爲什麽?”

“因爲,王爺他根本就不喜歡你啊。”

紀玉隻覺得顧念的話就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紅着眼睛,怒視着紀玉,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那我就等着你千年萬年的得王爺的歡心,隻盼望着你千萬不要失寵于王爺才是。”

顧念挑眉,慢悠悠的道,“謝謝,我相信我和王爺可以千年萬年情長,可惜你了……“

“其實做妾室有何好呢?你如果真的成了王爺的妾室,妾是什麽,立着的女子,你在我面前,要你站着你就站着,要你跪下,你隻能跪着,在我面前沒有任何的地位。我可以随随便便的就打殺了你。”

“你如果是個表親,比如現在,我還會花功夫和口舌口口婆心的勸你,哪怕你聽不進去。”

“原本,你道歉了就走,也沒什麽,可你非要多那麽一兩句話,這樣在我面前撕破臉皮,好嗎?”

“人貴在自知,人心若不足,自絕于天。”

顧念不管這話有沒有戳到紀玉的痛處,不管紀玉聽沒聽進去,她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說起來,她不應該這樣好心對待紀玉的,隻是她看到紀玉的樣子,忽然想起從前有一世的自己就是如紀玉這樣,一心想要給心愛的人做妾,最後卻被正室給斬斷雙腿……

什麽叫唇槍舌劍,什麽叫指桑罵槐,什麽叫無地自容。

紀玉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地上有個地洞,現在就鑽進去。

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說話不是,不說也不是。

偏偏顧念還面帶笑容,那樣從容的看着她,仿佛能看透她的内心一樣。

在顧念的眼裏,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真不該來道歉的,更不該說那些話。

紀玉僵直着身體,表情同樣僵硬無比。

她又好像受了驚吓一樣,提起裙子搖搖擺擺的逃了出去。

杏兒剛剛被紀玉的樣子給吓的,半天都沒有回神,等到紀玉走遠了,才回神追了出去。

黃芪見主仆倆都走了,撇撇嘴,“這紀姑娘到底腦子是怎麽想的?怎麽一說,就像要瘋了一樣,奴婢覺得王妃說的很對啊。”

顧念本就無聊,覺得無聊,才會和紀玉費這麽多的口舌。

紀玉踉踉跄跄的從随遠堂逃一般的跑了出來,面上通紅,跌跌撞撞的,她垂着頭,在回廊轉角處差點撞上一個人。

她剛想呵斥,可擡頭,發現是蕭越,她愣了下,屈膝行禮,“王爺。”

僅僅隻有兩個字,可這兩個字卻好像包涵了無數的委屈,她的聲音哽咽,眼眶瞬間泛紅,淚珠在眼睛裏轉啊轉。

蕭越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看都沒看她一眼,從她身邊走過去。

紀玉見他冷漠的走了過去,沒有問她爲什麽在這裏,沒有問她爲什麽委屈,什麽都沒問,甚至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走了。

紀玉死死的咬着唇,彎下腰捂住胸口大口的喘氣。

後面杏兒追了上來,“姑娘,你怎麽跑的這樣快?你沒事吧。”

紀玉一把推開杏兒,往山月居而去。

*

顧念覺得今日說的話特别多,特别累,她回到内室後就癱在榻上一動不動,蕭越掀簾進來時,見到的就是她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的情形。

見蕭越回來,顧念坐了起來,“今日怎麽這麽早回來?晚膳還沒備好呢。”

蕭越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就抱着衣物去屏風後,一會聲音就從屏風後傳了出來,“不忙,就早些回來。”

顧念‘哦’了一聲,又躺了回去,還一邊揚聲吩咐黃芪早些擺膳。

兩人用飯的時候顧念心情不錯,蕭越見她這樣,含笑問她,“有什麽高興的事情不分享一下嗎?”

“有人打我男人的主意,被我拆穿了,所以我高興。”顯然,她的心情不錯,說的話也是調侃,還不忘笑咪咪的看着他。

蕭越手上的筷子差點掉在桌上,耳根不受控制的紅了起來

我男人……

雖然和顧念成親有一段時日了,兩人之間也很溫馨融洽,不過聽到顧念這樣說‘我的男人’還是有些些的害羞。

不過,很好聽。

不過,他還是皺了皺眉頭,道,“明日我會和祖母說這個事情,随便找個遠點的人家,嫁妝備的豐厚些,趕緊把她嫁出去。”

蕭越不耐煩的道。

“算了吧。”顧念搖頭。

“太妃那裏肯定是不答應的,此時把紀姑娘嫁出去,太妃肯定會鬧,到時候傳出去也是我們的名聲不好,這樣的事情還是等紀姑娘自己提出來吧。”

提起紀太妃,蕭越眉頭皺的更厲害,雖然紀太妃是他的生母,但是因爲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并不多。

蕭越無所謂的道,“誰愛說說去,我的名聲又沒多好,難道他們憑一個流言就到皇上那裏去上眼藥不成?”

顧念哭笑不得,“你是我的夫君,我在乎。”

她吃好後,放下碗筷,問蕭越,“那些人審問的如何了?還沒有審出來嗎?”

蕭越夾菜的手頓了下,那停頓讓人來不及仔細看,他将口中的食物吞了下去,然後才道,“還未曾,等到他們整理好了,對你有用的交給你。”

顧念睜大眼睛,“他們怎麽這麽慢,不是抓了好幾批嗎?不過,對方發現人不見了,會不會查到是你的手筆?”

蕭越微微眯了眯眼,“不會,線索抹的很幹淨,那些人暫時也不會放出去。阿鏡,你想怎麽處置?”

顧念愣了一下,她垂下眼眸,半響才輕輕的道,“你看着辦吧。”

對于阿鏡,她自認從來沒有虧欠過。

“還有她的家人,你也派人去審一下,看是全家都投靠了對方,還是隻有阿鏡,如果隻是阿鏡,那必然有個什麽樣的緣由。”

阿鏡一家是侯府世仆,賣身契都在侯府,她不可能不知道這樣的背叛就是個死字。

*

自從冬至宴上,周玉軒說他配不上這世上任何一名女子,這樣自絕婚路的話,讓那些請人來試探的人家紛紛的退了回去。

泰甯長公主府裏,泰甯長公主的臉色就沒好過,從冬至宴那天就一直黑着,直到現在。

她一直知道女兒傾心安遠侯世子周玉軒,她寵愛女兒,自然是希望能如願。

隻可惜,她和周玉軒相差着輩分,所以,一直沒有促成這樁婚事。

而且,公公英國公在知道張瑩喜歡周玉軒,曾經把她叫過去,嚴厲的說瑩瑩不檢點,一個未婚姑娘,口放狂言。

這樣絕對不能嫁給安遠侯世子。

再加上周玉軒在大殿上這樣一說,就更加的沒有可能。

泰甯長公主一雙眼睛陰鸷的看着面前的丫鬟,“瑩瑩還是不肯吃東西?還在生氣?”

自從在大殿上聽了周玉軒的話,女兒就徹底暴怒了,一連幾天不吃不喝的,将自己關在院子。

泰甯長公主能夠理解女兒的暴怒,可她怕的是萬一她傷害自己怎麽辦?

對面的丫鬟顫巍巍的低下頭,“是的,姑娘摔了房裏所有的東西……”

泰甯長公主聽了氣的恨恨的罵了聲孽障,去了女兒院子。

她一進到張瑩的院子,進門就見到滿地狼藉,張瑩披散着一頭長發,身上穿着雪白的中衣,站在那片狼藉中。

她的模樣憔悴,一雙眸子閃爍着絕望。

泰甯長公主看得心痛,避開地上的碎片,過去将張瑩摟到話裏,“傻丫頭,你說你這是何苦?這是何苦?”

張瑩神色凄苦的道,“娘,怎麽會這樣?明明我那麽喜歡他,爲了他什麽都願意做。爲什麽,我隻想嫁給周玉軒。”

周玉軒說配不上這個世界上的任何女子,如果她要嫁給他,那不是就告訴大家她的檔次不怎麽高。

“瑩瑩,世上還有好多男兒,以後娘給你找比周玉軒還好的夫婿。”

“沒有人比周玉軒更好了,如果不能嫁給周玉軒,我甯願去死。”張瑩斬釘截鐵的說到。

一臉的倔強。

“瑩瑩……”

張瑩一點也不怕泰甯長公主怎麽樣說,她隻是道,“娘,我們進宮去吧,姑祖母最疼我,一定會答應爲我做主的。”

說完,她連忙讓外面時候的丫頭,進來給她更衣,梳妝打扮。

泰甯長公主心裏歎了口氣,太後确實是疼愛家裏的幾個孩子,可是終究是強扭的瓜不甜啊。

等道張瑩重新洗漱更衣,泰甯長公主帶着她一起匆忙進宮。

永福宮裏,太後坐在偏殿,一雙眼睛淩厲的看着泰甯長公主和張瑩。

她剛想呵斥泰甯長公主,沒想到外面傳來禀報聲,說五皇子來給太後請安了。

太後緩了緩臉色,準備等五皇子走了再訓斥。

泰甯長公主勉強對五皇子笑道,“好孩子,來給太後請安?”

五皇子有禮的回答,坐了下就告辭走了。

泰甯長公主目送着五皇子的離去,突然想到什麽,唇邊露出一抹笑容。

太後摟着張瑩,拍拍她的背,“那個安遠侯世子有什麽好的?身體很虛弱,能不能長壽都不知道。”

“難道讓你以後做寡婦嗎?”

“别再惦記她了,姑祖母一定給你尋一個如意郎君,哀家還不行了,是天下如此大,竟然找不到一個比周玉軒更好的男兒。

張瑩還在哭,心裏覺得這世上是真的再沒有比周玉軒更好的人了。

*

紀玉從随遠堂跌跌撞撞的回到山月居,紀太妃正坐于榻上,雙目呆滞。

她想到那天竟然在婆婆面前貿然問出那句話,也不怪老太妃生氣。

她呆呆的坐了很久,不知怎麽就想起了當初蕭越剛出生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她因爲胎相不好,在郊外的莊子上靜養,那天晉王收到永平帝的傳來的消息,讓他回城,有事相商。

正巧,就是那天她發動了,她拼命用力的生下肚中的孩子,後來力竭,昏了過去。

再醒來時,就見晉王歡喜地抱着剛出生的小嬰兒來到她的面前,她虛弱不堪的閉上眼睛,孩子的哭聲很響亮,似乎一轉眼的功夫,二十多年過去了。

晉王的孩子已經長大成人,和她這個母親争鋒相對。

她越想越生氣,頭疼,心口也隐隐發疼。

紀太妃閉了閉眼,不想再去回憶那個時候的事情。

紀太妃坐在那裏,見紀玉從外面進來,眼眶紅紅的,大驚,“玉兒,你這是怎麽了?誰給你委屈受了?”

紀玉眼中水光閃爍,偏過頭去,“沒有,我沒有受委屈,姑母别擔心。”

這哪裏是沒有受委屈的樣子,分明是受大委屈了。

紀太妃心裏心疼的不得了,想到從前娘倆在王府裏過的安安穩穩,清清靜靜的,如今不但蕭越成婚了,連老太妃都回府來了。

她急切的道,“是不是随遠堂那個女人,你别着急,姑母将她叫來,好好的訓斥她一番。”

說完也不顧紀玉的阻攔,派人去将顧念叫了過來。

紀玉想到顧念說的那些話,她還是想着今日受的委屈就算了。

可她越不說,讓紀太妃越發的感覺是顧念欺負了她。

紀玉連忙擺手,“真的不是王妃,姑母,您不要管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因爲姑母的疼愛,就忘記了身份。”

“我不過是王府的一個客人而已,住了這麽多年,也該回去了。”

“你說什麽?你想回去?回哪裏去?”紀太妃臉色難看的打斷紀玉的話。

“我想回家裏去,這裏終究是王府,我姓紀,不姓蕭,說到底,都是我癡心妄想了。”

話還未說完,就已經是泣不成聲。

紀太妃臉都氣綠了,好一個顧念,竟然敢欺負到她院子裏來了,太可惡了。

她問外面的丫鬟,“去請王妃過來的人派出去沒有?怎麽她還不過來?”

就在此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不知母親找兒媳過來是爲了什麽?”

顧念過來了。

紀太妃顧不得去和自己院子裏的丫鬟置氣,而是冷笑一聲,“你倒是自覺,倒也大膽,知道我要找你算賬,你就來了。”

顧念挑挑眉,道,“不知道兒媳做錯了什麽,母親要這樣怒氣沖沖,興師問罪,難道是因爲紀姑娘?”

紀太妃咬牙切齒,“是又如何?不說她陪伴了我這麽多年,就說是王府的客人,你也不應該欺負她,讓她受委屈。”

顧念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紀玉,“紀姑娘,我是真的欺負你了嗎?”

“紀姑娘是陪了你這麽多年,可我們已經讓她衣食無憂,府裏的下人哪個不畢恭畢敬的喊她一聲,‘表姑娘’

“難道,母親也要我們畢恭畢敬的捧着她不成?”

“我怎麽說也是王妃之尊,她是什麽?”

“她不知禮數,胡說八道,難道我就應該讓她說嗎?”

“難道說,她看中我的男人,我就應該拱手讓出去嗎?”

“母親,你會這樣做嗎?”

紀太妃自認爲是個有教養的人,她罵人的時候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個字,聽了顧念這樣直白如刀的話,她竟然不知道該如何的回答。

紀玉在邊上拉着紀太妃,“姑母,不要爲了我和王妃吵架,我就是個外人,您還是讓我家去吧。”

顧念譏諷的看着紀玉,“紀姑娘,看來,我今日和你說的,都白說了。”

紀玉坐在一邊,低聲哭泣着,紀太妃面色陰沉,胸口起伏不定。

屋子裏的下人已經全部退了下去,顧念站的筆直的,看着面前的姑侄倆。

剛才紀太妃讓人去請她過來,她已經想到是什麽事情,果然不出所料。

幸好,她沒讓蕭越跟着過來,雖然他不在乎紀太妃是否喜歡他,但他是有血有肉的人,怎麽可能沒有感情。

他不過是痛到極緻,麻木了才會不抱希望。

一個母親怎麽能夠這樣偏心?

她道,“母親,到底王爺是你的孩子,還是紀姑娘是你的孩子?你再偏心,總要有個度吧。”

“紀姑娘剛才說她姓紀,不姓蕭,我同樣把這句話送給太妃,還請母親不要縱容她惦記不該惦記的東西。”

“畢竟,她姓紀,對嗎?”

紀太妃聞言,頓時兇狠的看着顧念,顧念直視着她的目光,一步也不退讓。

室内一片死寂,連紀玉都不哭了。

她臉上猶自帶着淚痕,對顧念道,“王妃,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們是一家人,還請千萬不要爲了我這個外人争執。”

“王妃,你畢竟是小輩,你快給姑母道個歉,你們要是因爲我傷了和氣,玉兒真是沒臉再呆下去了。”

紀太妃見她這樣,心裏疼痛不已,

“誰說你是外人了?我沒有這樣不孝不悌的兒媳婦,沒有這樣的家人。”

“我要上禀皇上,這樣的兒媳我們晉王府要不起,我要讓皇上下旨意休了你。”

“知道自己是外人,就該有外人的樣子,給我滾回紀家去。”

蕭越從門外走了進來,陰恻恻說到。

紀玉心頭一顫,下意識的擡頭看着蕭越。

蕭越臉色鐵青,一股環衛的姿态保護着顧念。

紀玉不敢再看蕭越,她抖着唇道,“表哥,我知道了,這就回去收拾東西家去。”

“誰敢讓你走?”紀太妃拉住紀玉,“這是我的院子,我讓你留下,你就留下。”

蕭越兩道目光設向紀太妃,竟帶着肅殺厲色。

這麽多年,紀太妃和蕭越關系冷淡不是沒有原因的。

像此刻這樣的眼神,紀太妃倒是第一次見,她不禁大吃一驚,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這是晉王府的正院,是晉王妃的住處,你曾經是晉王妃,這裏才是你的住所,若是你執迷不悟,隻怕這正院,你還是搬出去爲好。”

紀太妃被蕭越這樣一頂撞,指着蕭越的鼻子,“蕭越,你這個不孝不悌的孽障,敢這樣頂撞你親娘,我們這就去榮安堂問問你祖母。”

“問問她老人家,我到底是做了什麽孽,自己的兒子要這樣對我。”

“你的書都讀到哪裏去了,皇上又是如何的教導你的?哪一本書,哪一位先生是這樣教導你的,敢這樣頂撞自己的母親?”

“母親。”蕭越冷聲道,“從前你是我母親,如今依然是,如果你的要求是在我能做的範圍内的,我會做,但是,我和念念的事情,就請你不要管了。”

“當日,你爲了讓阻擾提親,竟然偷偷的把提親的日子透露給長春侯夫人,讓她去侯府門口潑灑狗血,我在這世上就再沒有母親。”

“這是我最後一次如此好言好語和你說話,如果以後,你還敢如此的诋毀念念的名聲,不要忘記了十五歲那年的事情。”

“那時,我認了那件事情,認了就認了,我也不再說什麽,但是,如果你以爲這是把柄,可以拿捏我們夫妻倆,那隻能說你做夢。”

蕭越還想說什麽,顧念拉住他,上前道,“正好,太妃要不去,兒媳也要去祖母那裏,正好讓祖母看看,太妃這個親娘,是怎麽偏疼一個外人,又是怎麽對待自己親生孩子的。”

紀太妃頓時好像被掐住了喉嚨的公雞,隻與‘咯咯’聲。她當然是不想去找紀太妃的。

她才剛把紀太妃給氣病了,如今再去,那不是找死嗎?她不過是吓唬一下兒子媳婦,可沒想到顧念卻如此的維護蕭越,一點臉面情都不留。”

“我雖然加入王府沒多長時間,但是太妃的表現讓我心寒,你恨不能把王府所有的好東西都給紀姑娘,是不是如果女子可以繼承爵位,你都能把爵位給了紀姑娘?”

開始的時候,顧念還會恭敬的叫太妃爲‘母親’隻是她這一連的表現,讓她覺得她不配自己叫她‘母親’。

顧念握着蕭越的手,不疾不徐的道,“太妃你要疼你的侄女盡管去疼好了,以後這個男人,我來疼,我來護。隻盼望太妃将來不要後悔。”

顧念挺直胸膛,身姿傲然,散發出了一股凜然睥睨的其實。

她拉着蕭越的手,就往外走去。

紀玉以爲他們要去老太妃哪裏,連忙竄過來,攔在他們前面,“王爺,王妃,都是我的錯,才讓你們這樣生氣,吵架。”

“你們不要爲了我的事情來争吵,隻要我走了,你們就會好的。”

她再不敢擺出剛剛那樣一幅姿态,她知道老太妃不喜歡姑母,所以,不能再讓紀太妃受到厭棄,那樣隻會讓自己越發的在王府裏呆不下去。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正當他們對峙的時候,老太妃身邊的芳嬷嬷過來,說老太妃請紀太妃過去有事情要說。

雖然争吵的時候已經把下人都趕了出去,但到底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是大家氣極時說話聲音都很大。

紀太妃看着顧念拉着蕭越就往外走,她目光沉沉的看着兩人的背影,安撫了下紀玉,忐忑不安的跟着芳嬷嬷去了老太妃的院子。

老太妃這段時間身體調養好了很多,見到紀太妃,目光中的溫和收斂,變得淩厲起來。

“紀氏,我特意讓人叫你過來,是爲了給你留點體面。”

“你那個侄女,我不管她陪了你多久,要麽我讓人送她回去,我相信你娘不會說我個不字,要麽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你給她找個好人家給嫁了。”

這麽多年來,老太妃對府裏的事情不聞不問,當個甩手掌櫃,也從來沒有這樣冷言冷語過,可今日,卻是怒氣勃發。

紀太妃面色發白,她強忍着道,“母親,玉兒好歹陪了我這麽多年,陪着我走過那些熬不下去的日子,怎麽能說打發就打發了?”

“還有,越兒那媳婦,竟然出言頂撞我,根本就沒有把我放在眼裏,一點也不孝,這樣的脾氣,可要不得。”

老太妃森然地看着紀太妃,“你說她出言頂撞,那你現在不也是在頂撞我嗎?我讓你送你侄女回家,你就說越兒媳婦的事情。”

紀太妃心裏一滞,剩餘的話不敢再說出來,她緊咬嘴唇,拳頭捏的死死的。

“你偏心你的侄女,我沒說什麽,就如你所說,她陪着你過了那麽多年,她值得賞賜。”

“但是,你不要以爲我對府裏的事情不聞不問,你就可以亂來。”

“上次,你問我越兒究竟是不是你的孩子,你還用問我嗎?越兒那張臉,哪裏和你不像了?”

“你當年死了丈夫,他也死了親爹,誰比誰難過了?你對他不但沒有半分憐惜,如今大了你還想挑來挑去?”

“當初你既然能那樣對他,就要接受今日的情形。自己釀的苦果,吃不下,也得吃。”

“你以爲他不是你肚子裏出來的,所以你就虐待他?”

紀太妃跪在老太妃跟前,“是我沒盡到母親的責任,還請母親責罰。”

老太妃看着紀太妃那執迷不悟的樣子,深深歎了口氣,“我罰你?怎麽罰你?你都是做婆婆的人了。”

“你起來吧。”

紀太妃以爲老太妃這樣是放過自己了,心頭松一口氣,爬起身來,恭敬的站在那裏。

誰知,老太妃說,“你既然那麽喜歡你的侄女,正好,這段時間你就專心幫她找婆家,家裏的事情交給越兒媳婦。”

“你也不用既要顧這頭,又要顧那頭,反正,這王府,遲早是要交到越兒手上的。”

紀太妃隻覺得這比晴天霹靂還要讓她胸悶,氣短,“母親,越兒媳婦畢竟年紀還輕,偌大王府交給她,能打理過來嗎?”

“還有,她還是個孩子呢,要不我還是帶帶她吧。”

老太妃斜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道,“孩子?既嫁了人,爲人妻爲人媳,就不能以大小論,都是大人了。”

“再說,也不看看越兒媳婦是誰教出來的,當初護國長公主在玩權謀的時候,你還在吃沙子。”

老太妃懶得再和她說,揮揮手,“今日說的話太多,累了,你自己去和越兒媳婦說,讓她受累一下,打理下中饋。”

回到正院後,紀玉去了自己的廂房,紀太妃關起門來,摔光了房間裏所有的東西,頃刻間,滿地碎片。

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們在門外瑟瑟發抖,門開了,紀太妃的聲音傳了出來,

“你們這些人傻站在那裏做什麽?滾進來收拾。“

外面的人紛紛你看我,我看你,沒人趕上前,兩個大丫鬟硬着頭皮進了門,也不敢拿掃帚,蹲身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這是正院不成文的規矩。

收拾碎片的時候,隻能用手!

紀太妃在人前一幅冷淡高貴的模樣,可她的暴躁,隻有貼身侍候的人才知道。

兩個大丫頭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一不小心,有個丫鬟的手被瓷片給刮傷,她輕輕的‘嘶’了一聲。

轉眼就有一個茶盞摔在她的腳上,“要你們有什麽用,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好。”

兩個丫鬟不敢在發出半點聲音,小心翼翼的收拾着地上的東西,心頭直呼晦氣,敢怒不敢言。

*

蕭越乖順的被顧念牽着回了随遠堂,他不時的瞄着顧念,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他此刻很想大聲的叫兩聲,或者打兩個滾,也許她這樣的行爲不合規矩。

在這個尊崇禮儀孝道的東離,忤逆長輩是大不敬之罪,如果紀太妃真的用這點來回擊報複,顧念就算有些小手段,恐怕也還是會被人诟病。

可是爲什麽他該死的喜歡她這樣做,讓他覺得很熨帖。

他不會讓流言傳出去讓人來傷害念念。

顧念看着蕭越的側臉,神情有些猶豫,嘴巴張了幾下,最終還是閉上了。

一直都在關注着她的蕭越自然是發現了,他摸了摸她的頭,笑着道,“怎麽了?有什麽想問的,就問?還是你覺得我沒告訴你當初長春侯夫人做下那樁事,背後之人是我母親?四皇子不過是在其中做了推手而已。”

顧念躊躇了一下,緩緩道,“不是這個,你沒告訴我自然有你的理由,反正事情也解決了,我是想問你……”

顧念清了清嗓子,“我是想問你,紀玉是一出生就抱過來給太妃養的嗎?”

蕭越皺了皺眉頭,“那時還小,不太清楚,後來也沒什麽興趣知道,你想知道嗎?我讓人去查一查。”

顧念連忙搖頭,她隻不過是覺得太妃的态度太奇怪了,所以好奇。

她搖搖頭,用力的想要把腦海裏那個可怕的想法給搖走。

隻是,她沒來由覺得有些心酸。

她同情蕭越嗎?不,他是她愛的男人,是她要攜手一生的男人,同時也是一個強大的男人。

任何的時候,他都不需要她來同情。

他們一定會好好過下去。

顧念回握住蕭越的手,說道,“往後我若生了孩子,一定要像你一樣。不過,我會給他很多很多的愛。“

蕭越握着她的手僵了一下,就如同剛剛她在太妃那裏的宣告一樣,這話殺得人措手不及。

不掩飾喜愛,也不掩飾厭惡。

她肯定對他喜歡的不得了,才會希望往後的兒子也如他一般。

蕭越的心越發柔軟,嘴角噙着笑意道,“好,那女兒像你一樣,隻是,兒子的性格不要和我一樣。”

顧念搖頭,她可不希望女兒像她,像她不好,女兒家還是平平淡淡,懵懂嬌憨些才好,就比如劉丹陽那樣。

受盡父母寵愛長大的姑娘家,哪裏會如她現在這樣的性子?

“那你想女兒像誰?”蕭越饒有興緻的問道。

顧念想了想,身邊好像除了劉丹陽,其他的都各有缺陷,“女兒家,福氣厚厚的,一生順遂才好。”

兩個人嘀嘀咕咕了一路,憧憬着未來。

*

顧念兩夫妻在正院和紀太妃争吵的事情,在蕭越暗中的鎮壓下,并沒流傳出去,

第二日,紀太妃就讓人請顧念過去正院,把府裏的對牌,賬目都交給了顧念。

要顧念來說,她并不想掌中饋,可她不得不接。

她一邊理家,一邊關注着英國公府那邊的動靜,知道張瑩雖然愛慕周玉軒,但英國公府從來沒有和安遠侯府結親的意思。

她就知道,英國公,或者真的就是那個人。

很快,她證實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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