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拉着蕭越不讓他出去,咬了咬唇道,“是我大意了,吃一塹長一智吧,以後必不會再這樣的疏忽了。”
她不是那種沉浸在過去不可自拔的人,既然懊悔無用,那就将目光放得更長遠一些,搞清楚是誰的手筆,又是怎樣做到的,不再第二次跌倒在這種陰謀詭計上。
顧念把蕭越趕去了書房,又讓黃芪把秦嬷嬷叫來,悄悄的把事情告訴了秦嬷嬷,秦嬷嬷吓的不輕,當初護國長公主讓她來侍候郡主的時候可是說的很清楚的。
讓她一定要好好照看郡主,可自從郡主嫁入王府,日子過的順心順水,就算有紀太妃這個刺頭在,那也掀不起浪花。
果然,人不能懈怠下來。
她臉色沉重,“王妃,都是老奴大意了。”
顧念輕輕擺了擺手,“不怪嬷嬷,做好事很難,可做壞事,太容易了。”
等到秦嬷嬷借着去弄羹湯的由頭,用食盒提了碗筷進來後,黃芪敲碎了細細的查看。
良久,她才道,“這些玩具果真是用浸了紅花汁的紅泥做的。”
顧念聞言,若有似無地歎了口氣,“先不要打草驚蛇,嬷嬷,你看看我的嫁妝裏有沒有外觀相似的,拿出來先用着。”
“以後我們做事要更加細緻,絕不能再讓人鑽了空子。”
這套餐具,在還未成型的時候,就起了算計,如果真的是宮中賞賜下來的,那難道宮中就有人要算計她?又或者,這根本就是巧合?
紀太妃就算不喜歡蕭越和她,總不能斷了這王府的子嗣吧?
還是蕭越和紀太妃之間有着不可外傳的秘事?
她對黃芪和秦嬷嬷道,“這事先不要傳出去,就你們倆知道就行了,你們先下去吧。”
空闊的内室裏,一時隻剩她一個,顧念坐在炕上,一隻手撐在小幾上,托着下巴,歎了口氣。
母親身上的毒是何人所下,這個結已經解了,想到楊氏說英國公知道老齊國公給母親下毒的事情,她抿了抿唇,不知暗一這段時間對英國公的監視有什麽樣的結果。
還有她身上的毒,會不會也是老國公給下的?既然他那麽恨母親,定然也會恨自己這個身上流着她血液的人吧。
蕭越進來的時候,就見顧念撐着額頭在沉思的樣子。
他柔聲過去,“在想什麽?”
顧念站了起來,徑直走到他身前,攬着他的脖頸,雙眸與他對視,“雖然送餐具這人的手段雖然低劣,可用心卻是狠辣。”
“雖然是太妃送過來的,但我不相信就一定是太妃做下的,黃芪應該與你說過,那碗是用浸泡過紅花汁的藥泥做成的,宮中賞賜都是記錄在冊的,太妃怎麽會知道宮裏什麽時候會賞賜什麽樣的物件下來?”
她微微頓住,晶亮的眼眸一閃一閃的望着他,“倘若,我是說倘若,我想問你和太妃之間發生了什麽,你會告訴我嗎?”
蕭越頓了下,摟着她腰肢的手不由的加大了力氣,顧念皺眉,“你弄痛我了。”
蕭越回神,放開她,默不作聲的褪了外衫,去了淨房。
顧念敲了敲額頭,還是太貿然了嗎?或許應該過段時間再問的。
淨房裏傳出嘩啦的水聲,等了好一會,顧念也沒見他出來,隻好默默的爬上床先躺下。
過了會,蕭越帶着一身水汽從淨房出來,吹息了燈,上了床,躺好後,他伸出手把顧念圈到懷裏,默不作聲。
顧念這會也覺得自己好像太唐突直接了,于是小心翼翼的道,“是我不對,不應該問那些的。”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大概當年父王去世的太突然,母親怕見到我,我從宮中回來時都是離我離的遠遠的。”
“她接受不了父王去了,而我還留在這世上。”
蕭越說的輕描淡寫,但顧念下意識地覺得,應該不是這樣簡單的事情。
她忍不住擡頭,噌了噌他的下巴。
小小的動作,卻讓蕭越失笑,摸摸她的腦袋,“别想那麽多,我如今不難過了。”
如今不難過,當時一定很難過吧。
這個人的童年,肯定不太平。
一個人的性格不是一出生就形成的,是在今後的生活中慢慢的積累,身邊人的影響之後形成的。
她歎了口氣,将腦袋靠在他的胸前。
那一個晚上,蕭越極盡之能折騰着顧念,因着自己說錯話,顧念也就随着她折騰,終于結束後,她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腦子裏一片混沌,懶得再理會他要幹什麽,睡死過去。
蕭越卻激動的睡不着,仰躺在床上,将她往懷裏攬,任由她的重量壓在身上,承受着屬于她的重量,呼吸着屬于她的氣息,隻覺得心裏無比的踏實。
之後的日子,蕭越繼續着他早出晚歸的生活,顧念是肅王府跑跑,安遠侯府跑跑。
而晉王府,這段時間的生活也很平靜,沒有人打破這種平靜,就像一種意境被人爲鎮壓下來的平靜假象,終有一天,不知道會不會被誰親手打破。
轉眼,就快到冬至日,宮裏會有宴請,晉王府自然是在宴請的行列。
畢竟,蕭越可是永平帝的心頭寵。
隻是,在冬至日前,晉王府卻發生了一件大事,蕭越的祖母,晉王府老太妃回府了。
老太妃的命運和護國長公主差不多,中年喪夫,老年喪子,大概因此心灰意冷,老晉王下葬沒幾天,就去了五台山吃齋念佛,已經多年不回府。
老太妃不喜歡排場,她回來的時候僅僅是三輛馬車,幾個普通随從打扮的王府回味,若不是城門一上了年紀的小吏認出了老太妃身邊的幾個護衛,他們這一行怕是不會引起任何注意就進了城。
那小吏看到老太妃的車架進城,立即讓人去晉王府報信。
老太妃的馬車抵達晉王府正門的時候,顧念和紀太妃已經迎了出來。
老太妃穿着一身沒有任何紋飾的藏青色襖裙,兩鬓已經有些半百,發髻上隻有一對白玉簪,除此之外,通身上下沒有其他的首飾。
雖然她的臉上已經有了歲月流下來的痕迹,不過從五官上依稀可以看出來,老太妃當年一定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雖然老太妃的穿着打扮已經可以用寒酸來形容,很多高門大戶有些臉面的婆子都穿的比她光鮮亮麗,不過,卻不會有人把她錯認爲是仆婦。
這世上有人穿着龍袍也不像太子,自然也有人布衣荊钗也氣質不凡,老太妃就是這種人。
老太妃扶住了要上前來給她行禮的紀太妃和顧念,淡聲道,
“一家人,不需要講這些規矩,進去吧。”
她面容冷淡,聲音也清淡,并沒有多年不見那種熱絡,激動的态度,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好親近,不過也不是高高在上可以要給兒媳婦下馬威的樣子。
紀太妃大概很了解這個婆婆的性情,也沒有堅持,老太妃扶住她就順勢起了神,跟着老太妃一起進去了。
顧念跟在兩人的身後。
一路上沒有人說話,紀太妃親自送老太妃去了她從前居住的榮安堂,幸好一直都派人打掃過,隻要稍微再打理下就可以入住了。
顧念跟在兩人的身後,規規矩矩的,沒有貿然上去插手,實在是她對老太妃一點也不了解。
曾經她聽護國長公主提起過一句,這位老太妃當年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否則不會在老老晉王去世後,撐起晉王府。
紀太妃親自帶着人侍候老太妃換了衣裳,并奉上茶水。
“你就是護國的外孫女?”落座之後,老太妃臉色微凝問道。
顧念上前給紀太妃行了一禮,深深吸了口氣,緩緩擡頭道,“是。”
老太妃定定地望了顧念一眼,沒再說話,而是示意身後站着的一位老嬷嬷遞過來一個沉香木的錦匣。
“這是王府曆代相傳的玉镯子,你拿去。”
匣子應聲而開,一枚血玉雕琢而成的镯子靜靜躺在裏面,發出動人心魄的美妙光澤。
紀太妃臉上露出莫名的複雜神色,臉上的不快差點就要繃不住了,長長的指甲攥入手心,她胸口藏着的那股怒氣都快要堵到嗓子眼來。
這樣的東西不給兒媳婦,卻給了孫媳婦,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可是王府相傳的信物!
難道,她不是王府的媳婦嗎?她不是王府的主人嗎?
這麽多年,難不成她就是個笑話?
顧念見狀,也是心裏一突,她不曾料到會這樣的,這塊玉佩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體面,還有會帶來的麻煩,她怎麽會不了解?
可是,長者賜,不可辭。
顧念想要不接都不行,她隻好硬着頭皮恭敬地接過,“謝祖母。”
老太妃剛進家門,就做了這樣出其不意的一件事情,讓紀太妃憤懑,也讓聞訊而來的二夫人和三夫人心裏松了口氣,幸好自己沒有跟着大嫂一起苛待這位王妃。
老太妃回來的惡消息,很快整個晉王府都知道了,同時大家都知道太妃對王妃不錯。
紀太妃提議要給老太妃辦宴接風洗塵,被老太妃給拒絕了。
顧念心中很是惴惴不安,但面上卻仍舊維持着平靜神色,等到收到消息從衙門匆匆趕回來的蕭越去老太妃那裏請安後,夫妻倆回到随遠堂後,顧念去處那個匣子,低聲問道,“這個……到底是什麽意思?”
蕭越拿着那镯子在手上把玩了一下,又套在她的手上,端詳了片刻,“這镯子很不錯,适合你,以後可以經常戴着。”
顧念瞪大眼睛看着他,“什麽意思?”
蕭越摸摸她的腦袋,“祖母既然給你了,你就收着吧。”
第二日,顧念起了一大早,老太妃剛剛歸家,自然是要去她那裏請安的,十二月的京城,雖然雪停了,但天氣還是有點陰,偶爾灑點陽光下來,看着也是有氣無力的樣子。
外面嗚嗚的風聲,卷着雪粒直往人臉上撲來,冷不丁地從衣領那鑽到脖子裏,恨不能浸到心裏去。
顧念戴好雪帽,帶着黃芪和阿鏡先去了紀太妃那裏,到了紀太妃的院子裏時,紀玉正在服侍紀太妃梳頭。
“姑母,這根白玉簪很适合您的皮膚,好看。”紀玉從首飾匣裏拿出一根通體祭拜的玉柴。
紀太妃臉上露出幾分笑容,道,“就聽玉兒的。”
顧念慢悠悠的給紀太妃行禮,道,“母親是否未休息好?看着有些疲憊的樣子。”
紀太妃冷下臉,淡淡地到,“夜裏有些燥,睡不好。”
紀玉一臉的關切,“姑母,可要找太醫瞧瞧?”
紀太妃拍拍她的手,道,“好孩子,不用了,喝點降火的茶就可。”
顧念心裏腹诽,當然需要降火了,那樣一個東西,老太妃越過她給了自己,不上火才怪。
紀太妃隻和紀玉說話,直接将顧念無視了,無論紀玉幾次想把話題繞到顧念身上,紀太妃都無視了。
顧念微微一哂,并不在意,後退一步,在邊上聽着姑侄倆說話。
紀太妃梳妝好後,讓屋子裏侍候的小丫鬟都退了出去,隻留兩個大丫鬟,垂手立在旁邊,專門伺候茶水。
座上的紀太妃看着微垂着臉,靜靜坐在一旁的顧念,看到她這樣一幅氣定神閑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于是決心要晾她一晾。
紀太妃也不忙着開口說話,就那麽高高在上地看着,顧念雖是垂着眼,但是注意力卻從來沒有離開過座上的紀太妃。
仿佛較量一般,兩人都不約而同帝靜默着,就這麽過了好一會,顧念才看到座上那雙保養的看不出年齡的雙手,端着茶盞,慢慢的吃了起來。
“你進府也有一段時間了,過得還習慣嗎?”紀太妃終于開口,這話聽着像是很随意,但那語氣裏,總是有意無意的,帶上幾分不屑。
“謝母親關心,習慣。”顧念微擡起眼,笑了笑,一臉乖巧的回到。
紀太妃放下手裏的茶盞,眼睛瞟了一眼顧念,道,“也是,你是有經曆的人,适應力要比别的人強一些,想當初玉兒到府裏來,可是适應了很長一段時間。”
顧念隻笑了笑,規規矩矩地坐着,并不應聲。
進門這麽久,嚴格上說,她還沒有給紀太妃這樣正是的請過安,知道會受到什麽待遇。她就那麽安靜的坐着。
紀太妃看她這般雷打不動的模樣,紀太妃心裏冷哼,裝模作樣的丫頭,要沒點本事,能從拐子的手裏逃出來,也不知道有着什麽樣的本事,又不是傾國傾城的容貌姿色,可是卻把越兒那活閻王一樣的人,勾得三魂不見了七魄。
連從未謀面的老太妃,一見面就把王府主母的信物給了她。
“我聽說這段時間,王爺一回來就都與你在屋裏,連身邊服侍的丫鬟都不讓進屋,是這樣嗎?”
顧念聞言,想到院子裏紀太妃撥去的那些人,笑着道,“王爺不喜歡丫鬟婆子近身,母親這是知道的,兒媳也不喜身邊都圍着人,于是,這才讓丫鬟都出去侯着,有需要伺候的時候才喚她們進來。”
紀太妃聽她這麽一說,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道,“是這樣,不過,到底是在王府裏,就是個奴才,隻要到了一定的資曆,身邊都會有一兩個服侍的丫鬟,偏生越兒性子孤拐。”
“我本以爲你們成親了,他會改變一點,沒想到你非但不勸誡,竟然由着他任性妄爲。”
“當然,你們才剛成親,我也不是不理解,隻是,咱們不是普通人家,自然不能學者外頭那些沒規沒矩的,平時裏,還是要注意言行舉止,莫要到了以後,讓人嚼了舌頭說出些有的沒的,那就不好了。”
顧念捏了捏手心,“是,母親的訓誡兒媳記着了,不過,母親還請爲兒媳解惑,都說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王爺就是兒媳的天,天要做什麽,兒媳能幹預嗎?”
紀太妃抿着唇,這幾日她也想通了,玉兒說的不錯,很多事情,欲速則不達,她将來靠的還是越兒,所以今日她同顧念說話時,聲音一直非常輕緩柔和,從始至終都顯示出極爲良好的教養。
開始顧念那受教的樣子還是很讓她受用的,隻是沒想到顧念的後一句竟然刺了回來。
她忍了忍,不鹹不淡的道,“夫者扶也,妻者齊也,你們夫妻一體,難道知道丈夫做的不對,也不勸誡嗎?”
顧念一時無語,雖然紀太妃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樣子,但那次蕭越當着她的面剝了丫鬟的面皮後,她那崩潰的模樣讓她的形象在顧念的心中坍塌了。
她沒想到紀太妃還是那個紀太妃,睥睨天下的樣子。
“母親的教誨,兒媳記住了,一定會勸誡王爺的。”顧念馬上恭敬的回了一句。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一點就痛,越兒能有你在身邊,也是他的夫妻。如今我隻盼望着你們能給晉王府邸開枝散葉,不要像我,隻給你父王留了這麽一滴骨血。”
顧念垂下眼,裝作羞澀地垂下臉,沒應聲。
“好了,老太妃那邊應該已經起來了,我們一起去吧。”終于,紀太妃站了起來,開恩般的讓她跟着自己去老太妃那裏請安。
紀玉卻是沒有跟上,道,“姑母,玉兒就不跟您過去了,肚子有點不舒服。”說完她臉上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似乎很不好意思。
紀太妃連忙讓她回去休息,道,“要見老太妃也不差這一天,你好好休息,受不住了,就要讓人去喚府醫。”
紀玉乖巧的點頭,目送着紀太妃和顧念離開。
紀玉回到自己的房間,在丫鬟的侍候下,擦了臉,這才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
餘嬷嬷進來見到她心情不好,頓時呵斥侍候的丫鬟,“杏兒,沒見姑娘心情不好,也不知道勸一下,和個木頭杵立在那裏。”
紀玉抿唇,“嬷嬷,别說了,杏兒一個下人,你和她計較什麽。“”
餘嬷嬷知道她去侍候紀太妃起身,詫異道,“姑娘怎麽沒跟太妃一起去老太妃那裏請安?”
紀玉低垂着頭,臉上露出一抹苦笑,“人家是一家人,我算什麽。”
餘嬷嬷聽了更是憤憤不平,“要我說這事也怪太妃,若不是她對王爺不好,讓王爺厭棄了您,不然您早就順順利利的嫁給王爺了,哪裏還有哪位王妃什麽事情。”
紀玉聞言,連忙打斷她的話,“嬷嬷,可千萬别這麽說,我從懂事起,就沒想過要嫁給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這話若傳出去,怕是又要讓人誤會。”
餘嬷嬷撇了撇嘴,“老奴實話實說,那康樂郡主有什麽好?沒姑娘漂亮,也沒姑娘體貼,更沒姑娘得太妃的歡心。”
紀玉嗔了她一眼,“胡說八道,康樂郡主能封郡主,貴女的典範,自然是好的。”
餘嬷嬷見她臉色好了一些,慈愛的道,“顧娘何必妄自菲薄,就是太妃這些年都一直誇您,說您有當年她的風範呢。”
“說起來,我看那康樂郡主還不如您。”
紀玉呵斥道,“嬷嬷,慎言。”
她看着鏡中的人,姿态端正,即便臉色不太好,但一舉一動之間仍是大家風範,舉止有禮,進退得宜。
現在的她,無論走到哪裏,都能被贊一句端莊有禮。
對,表哥看不上她,那是他的損失。
*
轉眼,到了冬至日那天,宮裏太後知道老太妃回京,連連下了帖子請老太妃進宮去叙話。
冬至這日一大早,顧念一身親王妃的禮服,跟着老太妃還有紀太妃一起去了宮裏,先是跪拜了聖上,之後去了宗廟,跪拜祖先,再然後就是晚宴。
因着是家宴,隻有王室宗親在場,太後見到老太妃,就抓着老太妃的手親熱的寒暄起來,護國長公主也圍在一起說話。
顧念見到護國長公主也是很激動,想要沖上去,不過想到這裏大庭廣衆之下的,垂手跟在紀太妃的身後,朝護國長公主露出明媚的笑意。
這是顧念嫁給蕭越後,第一次在皇室宗親面前露面。
永平帝對蕭越的倚重,甚至超過了當年的晉王,晉王府也因此一直都沒有脫離過貴族圈,雖然是異姓王,卻從來沒有惹來帝王的猜忌。
顧念知道今日自己不過是個陪末,除了盛裝的親王妃服飾,其他的方面并沒有多麽的着重打扮。
宴客廳裏的女眷們,有些顧念認得,更多的是不認識,自然少不了一番引見叙話。
她面帶微笑話并不多,但應對卻極爲得體,就算當中有輕視她曾經的經曆,但以蕭越今時今日的地位,又有誰敢明面裏得罪她?
輩分比她高的,個個親切無比,和她平輩的,也都是和顔悅色。
所謂妻憑夫貴,大底就是這樣的。
顧念正在和一位親王妃叙話時,就見四皇子妃盛裝打扮,豔光四射的從門外進來。
她見到顧念時,上前親切的拉着顧念的手,對那位親王妃說,“我與晉王妃從前是舊交,但是因爲一些原因,不得深交,如今,總算是成爲一家人了,以後可要常來往啊。”
又拉着顧念的手走到紀太妃的身邊,道,“太妃娘娘,能否讓晉王妃等會坐在我的近旁?”
顧念抽出手,正要推脫,紀太妃笑着道,“能得皇子妃的青眼,自然是她的福氣,我和你祖母這裏也不需要你服侍,你們年輕媳婦去一邊叙話吧。”
顧念見狀,知道推脫不了,于是微笑的應了。
一時,有太監喝唱‘皇上駕到’衆人紛紛坐了下來,四皇子妃一直拉着顧念的手,讓她坐在自己的身邊。
宴席開始後,衆人紛紛動筷。
這樣的場合,尤其是冬日,宮裏的菜品都是事先做好,溫了一遍又一遍,滋味如何,不吃都知道。
顧念想到四皇子妃在身邊,謹小慎微的,就怕一個不小心,疏忽了,着了四皇子妃的道。
她執筷跟着旁邊坐着的一位宗室王妃,隻往上到自己面前的那幾盤菜肴裏,略微動了兩筷而已。
四皇子妃忽站了起來看,看了桌面上其他的幾位女眷,笑道,“今日是喜慶的日子,我還年輕,在各位面前都不夠看,我就向大夥敬一杯。”
她說完,一位宮人手中端了一隻酒壺,上來爲同桌之客倒酒。
顯示四皇子妃面前的酒盞,再依次輪過來。
同桌的女眷紛紛謙讓。
顧念看了眼宮人手中的那隻酒壺,本是随意看過去,隻是這一眼,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