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已經活的夠夠的顧念來說,她不太想去應付别人,當初在金陵也是和能夠說得來的人交往。
周語嫣和她從小就朝夕相處,彼此性情相投,而周語嫣也是對顧念多有愛護,明明隻比顧念大幾個月,卻一定要她喊表姐。
她的話是,“就算大一天,那也是大。反正就是姐姐。”
知道她被顧家欺負了那麽久,卻從來不說後,紅着眼撲到顧念的身上,“你個沒良心的,虧的咱們從小吃住都在一起,以爲我們是過命的交情,出了那麽多事,也不願意告訴我。”
知道她是中毒,又挽起袖子要去找陳嬷嬷算賬,愧疚的對顧念道,“都是我的不是,竟然沒發現陳嬷嬷包藏禍心。以後你有什麽可都要告訴我。”
陳嬷嬷是特意接近她的,又是受過訓練的人,周語嫣一個閨閣女子,如何會看的出來?顧念更加不會怪罪她了。
那些久遠的時光裏,她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什麽樣的人沒結交過?兜兜轉轉,最後能夠留存下來的,隻是那些能在你有困難時挺身而出,在你落魄的時候遞上一碗熱飯的人。
劉丹陽先來,周語嫣後到,顧念爲兩人介紹了一番後,兩人就把她給抛到一邊去了,因爲兩人有着相同的經曆,就是喝水都會胖的那種。
兩個人開始還矜持着,保持着淑女該有的禮儀,到了後面,馬上就頭碰頭的靠在一起交流着各自的減肥心得。
“念念,你這樣新家第一次擺酒,就不請國公府的人,好嗎?”周語嫣一臉關懷的問顧念。
雖然她知道了顧家做的那些事情,但雖然分家了,畢竟還是顧家的,而且,姑父剛回朝,如果鬧的太僵總是不好。
劉丹陽道,“有什麽不好?顧家的顧慈對念念一點也不好,上次在大公主府,還和張瑩一起欺負念念,不來也罷了。”
周語嫣點頭,她也就是問問,自然是以念念的想法爲準的。
春日裏的風有溫暖的陽光爲伴,吹過來并不是那麽的冷,顧念靜靜的聽着閨中密友的笑聲,桌上的茶煙袅袅,隻覺得一切安逸的過分。
隻是這份安逸沒有維持多久,就被突如其來的幾人給打擾了。
三個人聊着,笑着,一個丫鬟匆匆過來禀報,“姑娘,前面四皇子和九皇子來了,同時來的還有幾位姑娘,老爺讓您過去迎過來。”
顧念和另外兩位面面相觑,她隻下了帖子給周語嫣和劉丹陽,并沒有給其他的姑娘。
“念念,那幾位可能是和兩位皇子來的。你先去迎過來再說,不管是誰,有我在,肯定不敢欺負你。”周語嫣道。
顧念嘀笑皆非,想到周語嫣從小就一直很保護她,心裏又暖暖的,劉丹陽也舉了舉拳頭,表示她也在。
“你們兩個在這裏等着,我去接一下。”顧念笑了笑。
隻是還沒等她迎上去,就見幾個貴女在丫鬟仆婦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等到走近看清之後,竟然是三公主,張瑩,還有她們的幾位擁護者,其中竟然還有個十五六歲年紀,模樣英俊,眉眼間一股天然風流纨绔之氣的少年。
三公主不等三人行禮,就昂着下巴道,“聽說你家宴請,本公主就想過來看看,怎麽隻有這麽幾個人?怎麽?顧五,你怕别人不赴宴,連個帖子都不敢下嗎?真是可憐。
幸好本公主來了,給你撐撐場面。”
聲音尖銳,滿含嫌棄。
顧念三人上前給三公主,見禮,“不知公主駕到,有失遠迎,念剛來京城,不敢貿然給各位貴女們下帖子。”
三公主說她不敢給别人下帖子,顧念不以爲意,她确實是不敢,顧世安也不需要她去和人結交,錦衣衛指揮使,就是一個孤臣,不需要四處活躍,這正中顧念下懷。
這時,那位少年突然開口道,“人确實是少了,連個雅集都開不起來,辜負了大好的春光,顧姑娘,要不要本世子去請幾個人來湊熱鬧?”
他一邊說,目光落在顧念身上,在對方看過來的時候,還露出了一個風流潇灑的微笑。
三公主和她後面的貴女們臉色都有些古怪。
尤其是張瑩,惡意的看了眼顧念。
少年時長春侯世子程樂寶,曾經是顧慈的未婚夫,後來因爲顧念的原因上門退了親事,生性風流,年紀不大,卻在京城頗有風流名聲。
貴女們看向顧念的眼神都帶着一絲同情。
這京城的人都知道長春侯世子風流纨绔,才不過十六,房裏的人已經多得塞不下,時常帶着一群纨绔在京裏欺男霸女,流連秦樓楚館。
他素來喜愛美色,見到模樣好的姑娘就湊上去獻殷勤,因着他的姑母是貴妃,一直得永平帝的寵愛,連生有太子的皇後都要退一射之地。
不管長春侯世子行事如何荒唐,總有貴妃娘娘兜着,姑娘們除了暗地裏防備,還真拿他沒撤。
長春侯府又隻有這麽個寶貝疙瘩,對他更是百依百順,覺得孩子風流一些沒什麽,根本就不曾約束過。
此時,衆人見他明顯是看上了顧指揮使得姑娘了。
也不怪長春侯世子會一眼看中顧念,十七歲的姑娘,五官精緻,清理柔和,生動自如,如同清風明月中亭亭玉立的如畫佳人。
顧慈那麽的妒忌顧念,除了妒忌她有一個疼她的外祖母,最大的還是因爲顧念比她美麗。
劉丹陽是京城裏土生土長的姑娘,自然是知道長春侯世子的纨绔名聲,眉頭緊皺,擔憂的看着顧念。
顧念當初在知道顧慈用她被拐的名聲巧妙的褪了與長春侯世子的婚事時,就知道長春侯的德性,隻是,她是今日宴會的主人。
她隻能假裝沒看到,邀請三公主等人在涼亭裏坐下,指揮着丫鬟們拿這個拿那個。
“世子,男賓在假山那邊,我請下人帶你過去?”顧念仿佛沒有察覺到長春侯世子的意圖,笑着與他說道。
長春侯世子看得心癢癢的,這樣漂亮的女子,他不是沒見過,顧念的漂亮并非是獨一無二的,能和她容貌相提并論的還是有的。
隻是她的美麗之處在于那漂亮的容顔和身上獨特的厚重貼合在一起,讓人不會覺得她很老成,滄桑,而是覺得她很有内涵,和其他有點姿色,就不可一世的人不可同一而語。
張瑩坐的離長春侯世子遠遠的,見顧念要趕長春侯世子,
“他是和我們一起來的,自然是要和我們在一處了,我們都不怕,你不是已經訂婚了,還怕什麽?”
盡管張瑩很讨厭長春侯世子,見長春侯世子一雙眼睛恨不能黏在顧念的身上,雖然有點不是滋味,但如果能讓長春侯世子纏上顧念,到時候不好脫身就更好了,而她很樂意幫長春侯世子一把。
于是張瑩很熱心的走到顧念身邊,爲她介紹一起過來的貴女們,衆人都很給張瑩面子,笑吟吟的和顧念見禮。
京城中的貴女們素來心高氣傲,瞧不起其他地方進京的姑娘,一般初進京的姑娘想要融入京城這圈子,沒個有身份的人領着,非常難。
劉丹陽抿着唇,和周語嫣一起上前,她再是傻大姐一樣的性子,也知道被長春侯世子不是個好事情,她拉過顧念,道,
“你可不能有了新朋友來,就不理我們兩個了啊。來來來,坐我身邊來。”
顧念笑着嗔道,“瞧你說的,那不是公主她們剛來嗎?”說着,順勢坐到了劉丹陽身邊。
皇上賞賜給顧世安的宅子是先帝時期一位被抄家侯爺的府邸,那位侯爺是個吃喝玩樂無所不會的主,否則也不能被抄家了。
府裏的假山樓台更是别緻,花園中間更有一個大大的湖泊,岸邊垂柳依依,湖裏漂浮着巨大的睡蓮,時不時能看到湖裏顔色豔麗的錦鯉成群結伴而過。
顧念把女眷的聚會設在這裏,原來隻有三個人,不會顯得緊窄,但三公主和張瑩他們一來,自然是顯得有些逼仄了。
顧念身邊坐着的是三公主,她雖然看不上長春侯世子,但見長春侯世子的眼睛黏着顧念,又是不屑和嫉妒。
她皺了皺眉頭,道,“顧五,這亭子裏也沒什麽好玩,不如我們來做點什麽?”
顧念是主人,她道,“不知公主想玩什麽?”
一邊的張瑩指着遠處的秋千,指着秋千道,“你們倆蕩秋千,看誰蕩的高。”
那架秋千是顧世安這個女兒奴親自給顧念搭的,他無時無刻不想着如何的彌補女兒,能親力親爲的,從來不假手他人。
秋千當成娛樂還好,如果作爲競技來玩,那就有一定的危險性了,萬一不小心失手飛了出去,怕是最輕也要落個骨折。
顧念是主人,自然是有責任保護好客人的安全。
劉丹陽早就看不慣張瑩了,想到她從前還和張瑩這樣的姑娘玩的好,心中就一肚子氣,這會子見她撺掇着三公主找事,更加咽不下去,哼道,
“公主一人玩也沒意思,張瑩,你敢不敢和我比?隻是秋千蕩高是有危險的,萬一有個什麽,你們可不能找念……呃,顧五家的麻煩。”
她本來想叫‘念念’但看長春侯世子在場,女子的閨名不好被别人知道,于是改口叫‘顧五’
張瑩卻滿面绯紅的道,“今日我身子不方便,不宜做劇烈動作,你若真想玩,這裏有這麽多的人,何須與我比?”
顧念本來是要阻止的,但劉丹陽已經被張瑩給說的暴躁起來,徑直朝秋千走去。
她朝黃芪使了個顔色,讓她保護好劉丹陽,又對邊上一個小丫頭道,“你去喚些粗壯的婆子過來,護着姑娘們玩秋千。”
她看向張瑩道,“張姑娘既然說不方便一起玩,那總不能幹看着吧,畢竟這個遊戲是你提議的,怎麽也要表示一下才行,不如你添些彩頭來吧。”
張瑩不屑的撇了撇嘴,添些彩頭有什麽,不說她家的銀子了,就是太後給的賞賜都夠淹死兩個顧念了。
她還怕顧念不成?
她笑着道,“你說吧,要設什麽彩頭?
三公主爽快的撸下手中的一隻紫氣東來的镯子,道,“這個是父皇賞賜給我的,一般人可沒有這樣的镯子。”
顧念示意邊上的丫鬟用托盤接過,笑盈盈的看向張瑩。
張瑩褪下手腕上的一串手鏈,“蜜蠟手鏈。”
蜜蠟是很金貴的東西,張瑩一向寶貝這個,如果其他的東西,就比三公主的镯子遜色太多,她臉面挂不住,咬咬牙褪下手中的手鏈。
其他的貴女也紛紛把彩頭放到托盤裏,最後隻剩下顧念。
張瑩笑看着顧念,道,“不知道顧姑娘有什麽好東西?留到最後才拿出來。”
顧念不慌不忙的道,“大家的彩頭都很貴重,我也拿不出比你們更貴重的東西,不如簡單點,如果劉姑娘赢了,就算我赢了,如果她輸了,就算我輸,誰輸了就替對方做一件事情。”
張瑩爽快的應下了,她相信三公主會赢得。
秋千隻有一架,要如何的比是個關鍵。
最後三公主拍闆,秋千是架在柳樹旁的,看誰的腳能碰到柳樹的更高處。
三公主和張瑩先後上去,不得不說,三公主确實是個蕩秋千的高手,蹬闆後很快就大幅度的蕩了起來,越蕩越高,姿勢優美,身上的裙子與腰間的絲縧在風裏翻飛舞動,讓人看起來賞心悅目。
她蕩出去後,腳碰到的地方很高很高。
邊上的貴女們紛紛的贊歎,“真美。”
周語嫣和顧念道,“你随便放點什麽都比答應幫她做一件事情要好啊。”
顧念握着周語嫣的手道,“放心,丹陽未必會輸。秋千比高度,一是要力氣,二是要身輕,三公主身材纖細,身輕如燕,但丹陽比三公主有力氣。”
劉大人雖然是順天府尹,不屬于武官,可他的夫人是武将世家的女兒,劉丹陽從小就受她母親的影響。喜愛的是舞刀弄槍,功夫也得劉夫人的真傳。
否則顧念哪裏會同意劉丹陽去比秋千蕩高?
三公主從秋千上下來後,得意的看了看顧念,程貴妃能夠得永平帝寵愛,是她的身子好似柔軟無骨,綿軟纖細。
從小程貴妃就很注意培養三公主這方面,就算三公主是公主,可将來總要出嫁,在有太子的情況下,四皇子要登上寶座,自然要籠絡很多的人,三公主遲遲的沒定下婚事,就是程貴妃還沒挑好值得用三公主去籠絡的大臣。
輪到劉丹陽上了秋千,和剛剛三公主想必,動作明顯笨拙多了,不論是美觀度還是高度都差三公主一大截。
張瑩唇角上那礙眼的笑容一直挂着,越來越盛。
周語嫣也着急壞了,又不知道該如何的幫劉丹陽。
顧念擡頭看着秋千上的劉丹陽道,“你抓好繩子,不要亂動,背面往下掉的時候放松,把自己當死人就好,正面向上的時候,閉上眼睛,好像自己是一隻飛翔的鳥。”
衆人聽了都是一陣好笑,竟然把自己當成死人,都什麽人啊。”
劉丹陽卻是聽了進去,雖然比喻不好聽,但是有用就行,她按照顧念說的,一旦找準了節奏和感覺,竟然是越蕩越高,快要接近三公主剛剛蕩到的高度了。
随着劉丹陽越蕩越高,衆人也紛紛的叫好,尤其是長春侯世子,“顧姑娘真厲害,是怎麽想到這個比喻的,你真特别。”
周語嫣瞪了一眼長春侯世子,她比顧念還高,被她一拉,就擋住了長春侯那油膩的目光。
眼看着劉丹陽越蕩越高,有超過三公主的趨勢,忽然,劉丹陽的一隻手一送,整個身子被甩了出去,幸好她反應快,另外一隻手死死的抓着繩子,這才沒被甩出去,人挂在繩子上。
下面的人紛紛發出驚叫,慌的向後散開,生怕劉丹陽會砸到自己身上。
黃芪在邊上,見狀飛快的沖上去,還有那幾個被顧念叫過來的婆子,都紛紛的張開手,想等着劉丹陽掉下來時接住她。
劉丹陽一隻手抓着繩子,一隻手抓住蹬闆,高聲道,“你們别過來,沒事。”
下面的人一聽,不敢上前,也不敢遠離,隻是護在秋千周圍,黃芪更是蓄勢待發,隻要劉丹陽掉下來,就想辦法上前接住她。
劉丹陽沒掉下來,雙手雙腳還在用力,想重新坐到蹬闆上去,沒想到就在她快坐上去的時候,臉忽然一偏,手一松,掉下秋千,然後聽到‘啪’的一聲,不是劉丹陽掉在地上的聲音,而是張瑩被甩了一巴掌。
這個時候被黃芪接住的劉丹陽反而沒多大人關注了,反倒是張瑩,不知道她怎麽就被顧念甩巴掌了。
張瑩捂着臉,這是第二次了,顧念這個賤人竟然害敢打她。
“你的姐妹輸了,幹什麽打我?輸不起别來啊。”
顧念卻道,“如果丹陽真的輸了,我做什麽都可以,可是,你爲什麽拿鏡子晃丹陽的眼睛?”
衆人都不明就裏,有兩個貴女還說,“别爲輸了找借口啊,不管怎麽說張瑩是客人,顧姑娘這樣待客不好吧。”
顧念在張瑩的身邊轉了一圈,道,“張姑娘好沒趣,你要照鏡子就照鏡子,做什麽去晃丹陽的眼睛?到底是你輸不起,還是我輸不起?”
“客人就要有客人的樣子,在别人家還這樣嚣張。”
剛才劉丹陽掉下來的時候,她就發現不對勁,畢竟劉丹陽不可能忽然松開手的,必然是有什麽外力,她悄悄的觀察了一圈,就看到張瑩悄悄的把銅鏡往袖子裏塞。
其他的人都在專注的看着劉丹陽蕩秋千,并沒有注意到張瑩的動作。
其他的事情,她還能忍,那可是人命啊,如果剛才丹陽反應不快,沒有抓住繩子,早就被甩了出去。
她看張瑩又拿出鏡子去晃丹陽的眼,走上去就打落張瑩的鏡子,甩了一巴掌。
不能讓她被秋千甩出去,那也要給丹陽讨回點利息。
劉丹陽掉下來被黃芪接住後,也是吓的不行,好不容易順過氣來,聽到顧念說的,“我輸我認,但是張姑娘,你不是晃我一次,我從繩子上掉下來就是因爲有東西晃眼睛。”
那些貴女們頓時明白過來,長春侯世子道,“張瑩,就算我這樣的纨绔都知道赢麽就要赢得光彩,你這樣,讓我表妹怎麽辦?”
三公主怒視着張瑩,蠢貨,要做小動作也别被人發現啊。
可是要讓三公主怒斥張瑩,她也是做不到的,雖然她看起來向是被帝王寵愛的公主,可當今是個孝子,對太後非常的孝順,而張瑩,是太後最寵愛的人。
四皇子想要把太子拉下來,就要得到别人的支持,最大的支持者就是太後,所以程貴妃一直對三公主耳提面命的,讓她好好和張瑩相處。
她道,“瑩瑩可能也是不注意的吧,春日裏風沙大,說不定她迷住眼睛了,沒主意銅鏡是能反光的。既然劉姑娘被晃了眼,這一盤就算了。
劉姑娘是很有機會勝出的,不若我們算平手好了。”
她強壓着怒氣,給張瑩轉圍,本來她是想好好展現一番的,上次顧念赢了她,她也很想狠狠的打下顧念的臉,但都被張瑩這個蠢貨給攪和了,讓她還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去解圍。
三公主的話一出,倒顯得她高風亮節了,貴女們紛紛稱贊她心胸寬廣,有風度,原來看起來嚣張跋扈的三公主也很有風度嘛。
張瑩強自笑道,“都怪我,我真的隻是照照鏡子。”
貴女們也不是傻子,照鏡子都是照自己的,誰鏡面朝外把光反到别人的臉上?除了故意,還是故意。
不過,顧念這個主人打了一巴掌也是不對了。
顧念卻不以爲意的笑道,“唉,都怪我,我也是不小心的,我是看到張姑娘臉上有蚊子,誰知道手太慢了,蚊子飛走了。對不住啊,張姑娘。”
長春侯世子笑道,“哎喲,那蚊子敢去咬張姑娘?看起來是個膽子大的。顧姑娘你膽子更大,還敢去拍蚊子。”
劉丹陽一手拉過顧念,一手拉過周語嫣,對着衆人道,“我剛剛掉下來,吓到了,我想讓她們陪我一下,可以嗎?”
說完,也不等她們反應過來,就拉着兩人走了。
顧念連忙歉意的對其他的人說,“你們稍等下。”
劉丹陽等到走遠了,怒容滿面的道,“惡婦。”
周語嫣和顧念的心情都有些不大好,顧念知道張瑩都是針對她才這樣的,道,“都怪我,是我差點連累你了。”
“跟你有什麽關系。”劉丹陽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有的人就是這樣,無論你做什麽都是不順眼,她喜歡周玉軒,喜歡去啊,她這樣的人,不管怎麽樣,都不會對我們善良到哪裏去。
你不是說過麽,心思歹毒的人不可能隻針對一個人壞的,任何她看不順眼,妨礙到她的人,她都會使用下作手段,反正我也沒什麽損失,不用管。”
周語嫣也道,“說的是,不要被他們破壞了興緻,等她們走了,我們再好好的聊吧。”
顧念笑着點頭,道,“以後機會多得是,我多多下帖子給你們,讓你們出來透氣。”
劉丹陽沒心沒肺的道,“也是,你家就你一個人稱大王,我家我娘最近一直壓着我學各種規矩,禮儀,女紅等等,悶都悶死了。”
周語嫣道,“你娘肯定是給你相看好人家了。”
劉丹陽道,“不像你們,都是說好的,我最近看多了那些男人,覺得沒一個好的。”
“說起來,九皇子如果不是太冷了,其實還是蠻好看的。”劉丹陽歪着頭道。
周語嫣一臉便秘色道,“九皇子不是很愛殺人嗎?那樣的再好看也不行。”
顧念沒有附和,而是僵硬的看着從旁邊假山走出來的俊美男子,對上那雙清冷的眼,頓時臉色十分精彩。
她下意識的先看了看周圍環境,頓時有點羞惱,明明這裏是她家呀,她是主人,而且這裏是花園的角落地帶,十分安靜,她和劉丹陽說着悄悄話,怎麽會想到假山後有人呢?而且他堂堂王爺,怎麽就跑這裏來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劉丹陽也瑟縮了一下,拉了拉起顧念的袖子,想問她怎麽辦,不過她看了看顧念的小身闆,鼓起勇氣道,“見過王爺。王爺怎麽在此地?”
她們先前說的笑話,他應該沒有聽到吧,三個姑娘同時這樣想。
蕭越的目光慢吞吞的滑過他們的臉,最後定個在顧念的臉上,看得她覺得臉皮很痛,那眼神比刀子還厲害,半響,才聽到他慢悠悠的道,“欣賞一下顧府的風景。”
顧念臉抽了抽,真想爆一句粗口,看膩麻,在别人家這樣亂走,吓人,你媽知道嗎?
隻是當顧念看到從蕭越身後假山後又走出一個青年男子,他從假山後踱步出來,微微眯着眼,站到了蕭越的身邊。
男子一身暗繡銀紋,寶藍色的直綴,色澤純粹鮮亮,一雙粉底黑緞面的雲靴,身材高大,五官深邃,雙眉斜飛,臉上帶着笑意,隻是那眼神陰鸷銳利。
顧念猶如頭頂憑空打下了一個焦雷,定在那裏,睜大眼睛,心狂跳的幾乎要蹦出喉嚨。
她緊張的幾乎就要透不過氣來。
她竟然又看到她前八世的丈夫!
就算把他燒成灰,就算過了幾千幾萬年,她也不會認錯。
她好不容易從上次在街上的偶然一瞥中平靜了下來,她以爲不會有和他再次相見的可能。
可這麽快就碰上了。
她的每一次都猶如新生,這輩子她很少用從前學到過的技能,她把那些東西都封存在了腦海深處。
她以爲她做一個懵懂的,什麽都不知道,需要從頭開始學起的新人,這樣就可以擺脫過去的陰影。
這一輩子她隻想求一個平安到老,可老天連這點點微末的願望都不讓她實現。
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見那青年男子眉頭皺起,審視的看着她和劉丹陽,道,
“小九,你認識?不介紹一下?”
“老四,你已經娶妃了,還認識姑娘家做什麽?說了叫你不要跟過來,看你,把小姑娘都吓成什麽樣了。”蕭越眼神犀利非常的看着來人。
蕭越敏銳的發現自從老四出現,顧念的臉色就發白了,他自以爲把顧念現在是他關注的對象,把她納在自己的羽翼下保護着,自然看不得她蒼白的臉。
劉丹陽手心裏都是汗,今日竟然碰到了東離國兩大煞星,她轉頭看向顧念,發現顧念臉色陡然變的蒼白,
她搖晃了下顧念的手。
她的這一搖晃,讓顧念回過神來,她慌亂的朝男子行了一禮。
能夠如此随意的叫蕭越爲小九的,世上大概也沒幾個,林又是國姓。
林四溫聲道,“認識姑娘家不一定要做什麽,隻是想認識一下靜甯姐姐的女兒,我的外甥女而已。”
顧念聞言,更加的确認了男子的身份。
永平帝今年四十五,太子是皇後嫡長子,身子孱弱,已經三十,并不得永平帝的歡心,又不得張太後的喜愛。
永平帝最喜歡的就是貴妃所出的四皇子,今年二十七,永平帝從小把他帶在身邊,手把手的教他各種朝政要務。
顧念低垂着腦袋,兩條腿牢牢的僵在那裏,不過還是斂衽,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見過兩位舅舅。”
叫她母親爲姐姐,自然就是舅舅了。
‘舅舅’蕭越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想到他也曾叫護國長公主爲姑母,靜甯郡主爲姐姐……
“原來是你啊。”四皇子眉頭舒展,猶如歎息一般的說到,“小九與念念認識?”
蕭越笑了起來,摸着下巴,看着顧念道,“緣分大着呢。”
顧念隻能把頭低下來,要是可以的話,她真想紮小人,刻上這兩人的生辰八字,每天虐上一百遍。
“阿馨,就是三公主如果有失禮之處還請多多包涵。”四皇子溫聲道。
他剛剛在男賓宴席那邊聽到顧府的人來報,阿馨真是太胡鬧了。
顧念僵硬的道,“不敢,兩位舅舅,我們先去那邊了,你們自便,哦,男賓宴席從這裏轉過去就到。”
她随手指了條路,不管他們要幹嘛,還是不要走錯路的好。
哪知,四皇子道,“我正要去接阿馨回宮,還請姑娘帶路。”
他的目光落到顧念那張吹彈可破的臉上,從她一雙眉眼開始,視線慢慢往下巡視,經過她的鼻,最後落到她唇瓣,停駐了片刻。
蕭越過來,“老四,你要不要臉,一把年紀,看着人小姑娘目不轉睛的,她可是你外甥女,趕緊帶路啊,楞着做什麽?”
蕭越把‘外甥女’三個字咬的格外重。
顧念連忙在前頭走着,劉丹陽和周語嫣跟在後面,蕭越則和四皇子在後面慢悠悠的走着。
四皇子被蕭越堵了一下,顧世安忽然冒出來,成爲了錦衣衛指揮使,那麽這個人必定很得父皇的看中,而之前隐沒的那些年,必定幫父皇做了很多隐秘的事情。
如果這個人被他拉攏過來,成事的機會就更大了,他之前結交的都是文臣,武将中英國公還在搖擺不定,隻要太後在,英國公的地位都不會動搖。
可惜的是他已經娶了妃子,當時想差了,爲了不引起皇上的猜忌,選的是一個中等武官家的女兒,也怪他太急切的想拉攏武官了。
他走在後面,心裏盤算着,英國公家的女兒自然是不可能給他做側妃的,倒是顧世安這個女兒……
這個輩分……很難弄啊。
不過,事在人爲嘛,再說也不是親舅舅,隻是表舅而已。
*
長春侯世子見顧念走了,有點百無聊賴起來,循着顧念他們走的路尋了過來,見到顧念,連忙上前,“五姑娘,剛剛是張瑩不對,你們沒事吧。”
他笑嘻嘻的湊到顧念身邊,随意的朝四皇子和蕭越行了一個禮。
顧念退後一步,他就退後一步,顧念上前一步,他就上前一步。
四皇子從前是見慣了這個表弟纏着女孩的模樣,隻是他剛還想着怎麽把顧念弄到手,自然不悅長春侯世子對顧念的糾纏。
他正要呵斥,長春侯世子卻撲通一聲掉到邊上的湖裏去了。
湖水并不深,長春侯世子在水裏撲騰,四皇子臉色大變,連忙吩咐随從去救他上來。
蕭越悠然的走到水邊,一腳踩住長春侯世子攀在岸邊的手,“怎麽這麽不小心啊”
長春侯世子一臉狼狽的道,“我也不知道,腳一滑就掉下來了……九皇子……你……”
蕭越不等他說完,腳在長春侯世子的手上轉了一個圈,“腳滑啊,我以爲是你腦子滑了……”
劉丹陽差點笑出聲來,周語嫣捂着嘴拍了她一下,兩人對視一眼,紛紛捂嘴偷笑。
顧念也很想笑,但是作爲主人,于是吩咐人去前院找身幹淨的衣服,又要吩咐人去客院準備。
跳下水去救人的四皇子随從托着長春侯世子,岸上自然有人連忙讓蕭越讓開,拖着長春侯世子上來。
蕭越若無其事的在地上蹭了蹭,走開了。
長春侯世子被救上來之後,被顧念派的人引到了不遠處的客源去換衣服。
四皇子臉色不好的也跟了過去,走之前還看了一眼顧念。
剩下的蕭越看着劉丹陽和周語嫣,心裏不愉快的道,“你們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