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在幫他批改作業,我是在幫他,沒……沒有害他!”程昌明說,可是,它的目光有些遊離,顯然它在說謊。
“你要是沒有害他,他身上的陽氣怎麽會越來越少?你敢說,不是你做的嗎?”我立刻反問了一句。
程昌明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它有些坐立不安。
“我……我隻是取了他一點點的陽氣,并沒有想要害他,我不想害他。所以,我每天幫他批改作業,希望他每天可以早些休息,隻要他休息好了,他被我取走的那一絲絲陽氣可是可以恢複的!”程昌明這麽說。
它說的不無道理,人的陽氣的确可以恢複,但是,恢複的速度是非常慢的,并不是早些休息就能恢複。
“他真的恢複了嗎?你是鬼,應該非常清楚這一點吧?”我問。
“他……”
程昌明再次語塞。
“說說看吧,你爲什麽要吸人陽氣,爲什麽要一直留在陽間?人死後,就算沒有壽終,也該留在陰宅或者陰間客棧等待輪回,你這麽做,害人害己!”我說道。
程昌明沉默了一陣,又看了我一眼,說:“我被他身上的手串所傷,魂體越來越不穩,如果我不吸他的陽氣,我很快就會散掉的。”
“吸收陽氣可是在害人,難道你不清楚嗎?”我問。
“我當然知道,可是我……我沒有辦法。”程昌明顯得有些激動了,我示意它坐下來,慢慢說,無論有什麽事,我都可以想辦法幫它。
程昌明坐下來,剛才那一陣兒,它身上甚至都生出了幾分戾氣,我不能逼着它變成厲鬼,到那時候,它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看它稍微緩了一陣,我就跟它說:“你想留在陽間,做你還沒有做完的事情,對嗎?”
程昌明一愣,立刻點頭,它果然還有執念。
“陰陽兩隔,你這麽做,本就不合陰律。留在陽間的時間越長,你輪回的機會就會愈加渺茫。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把你的事情告訴我,我可以幫你。”我說,盯着它的那雙散發着幽幽陰氣的眼睛。
它也看着我,随後,長歎了一聲。
“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怕是,就算你知道了,也沒有辦法查清楚。”程昌明緩緩地說着,它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憂傷。
十年前的一個夜晚。
程昌明照例在學校批改作業,一直到很晚。程昌明剛出學校,就發現那邊小巷子裏,幾個黑衣男的,圍着一個初中的女生。看她身上的校服,還是附中的。程昌明見狀沒多想,直接沖了過去。
不過,那幾個黑衣男一點也沒有畏懼的意思,而是,把程昌明也給打了一頓。而後,還将那個女生給綁起來,帶走了。
程昌明被打得起都起不來,他根本沒法去追。
當時他就報了警,可是,警察的追捕,并沒有任何的結果。從附近的監控上來看,那小巷子裏就隻有程昌明和那個初中的女生。
之後,那初中的女生就走了,不過,她的手背在後邊,好像是被拖走的。
幾天之後,這個小女孩的屍體在郊區被找着了。小女孩的内髒幾乎全都被取走了,渾身上下血淋淋的,這件事因爲太駭人,所以,當時并沒有公開。
除了這個小女孩之外,還有另外三個,兩個男孩,一個女孩,情況都跟她差不多。他們的屍體,都是在那幾天陸續被發現的。
爲此,警方成立了專案組,對此惡劣案件進行調查。什麽高科技的手段都用上了,可最終卻并未從屍體上找到任何有關DNA信息的匹配。隻要碰過這些小孩子,就肯定會留下痕迹的,可偏偏,他們身上并沒有任何痕迹。
在那一段時間,程昌明請了假,一來是爲了養傷,而來,他是目擊者,所以也在努力的配合警方。
但是,案件一直都沒能有所進展。
半個月之後,還是沒有結果,程昌明回到學校繼續給孩子們上課,不過,他也并沒有放棄對那件事情的調查。
他時不時的會去案發的那個小巷子,去找一些線索,甚至還帶了警察過去提取線索,但最終收獲甚微,遠遠不足以破案。
就在有一天晚上,他加班批改作業,一直到淩晨一點多,才算是認真地完成。
就當他準備起來回家的時候,他的肩膀突然被一隻手給壓住了。程昌明下意識的扭頭去看,卻是什麽都沒有看到。
一陣陰冷的風襲來。
他開始感覺腦袋發脹,發暈,随後,他便睡了過去。等到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發現了一個非常恐怖的問題,他看到了自己的軀體,還躺在那裏睡覺,而他自己明明都已經站了起來。
漸漸地,他開始發覺,他說話,别人聽不見。
他害怕陽光。
他想要回家,卻隻能等到晚上。晚上回去,也隻能等家人開門的時候,因爲門關着的時候,他很怕門上的對聯,感覺那就像是兩道火焰一樣,籠罩在整個門框周圍。
後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就是那天晚上被殺了。
他看到自己的葬禮,孩子和妻子的哭泣。
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之後,它便經常在學校的附近遊蕩,在那個小巷裏蹲點。它知道,殺害自己的,肯定就是那些詭異的人販子。他們一定是害怕自己找到什麽線索,所以,才殺人滅口的。
“難道,你現在已經掌握了一些線索?”我問。
“是的,我嘗試過去警局報警,可是,那種地方有着一種極強的氣息,我根本就進不去。我嘗試着告訴别人,可是,别人都聽不見我的話。隻有王書學,他好像能夠感覺到我的存在,所以,我一直跟着他。”
“沒想到,他工作的地方,就是我以前工作的位置。我覺得,我跟他有緣,或許這種機緣能夠讓他聽到我的話。可是,沒有想到,他身上的那串手串實在太厲害了,他隻是無意中擡手,撞到了我身上,卻把我傷得很重。”
“我知道,我不能散掉,如果我的魂魄散掉了,那藏在我心裏的秘密将永遠的消失。那些人販子,将很難再被找到。”它說。
“爲什麽很難被找到?”我問。
“他們并沒有離開這個城市,隻是暫時不再作案,變成了普通人,就在城市的角落裏,跟普通人一模一樣。”它緩緩說道。
“還在這裏,你确定?”我又問。
“确定,當時在那小巷子裏的幾張臉,我全都還記得。有一次,傍晚,我媳婦讓我孩子一個人出去買菜,我不放心,就一路跟着。在我們小區附近,有個城中村,裏邊一家賣胡辣湯的,就是其中之一。”
“一開始,我還以爲是認錯了,無法确定就是他,因爲長得像的人還是有的。我就悄悄地跟蹤他,之後的一天晚上,我就在一家街頭大排檔裏,看到了他們在喝酒撸串,那一桌子,就是當時的幾個人。而且,在那次聚集之後,咱們市裏立刻出現了一起小孩子的連環失蹤案,三個小孩,都是六七歲。”
案發那幾天,那家賣胡辣湯的,一直都沒有開門。
而這幾個人當中,還有一個也是城中村裏開小店的,程昌明也過去看了,是家賣煙酒的小店,那幾個一樣沒有開門。
随後,程昌明就想辦法報警,可是,根本就毫無門路。
而這件事,發生在兩年前。
在幾天前,程昌明又一次看到,這家店關了門。門口挂了一個牌子,上邊寫着:家中有事,休息幾日,望請諒解!
那家買煙酒的也是一樣。
看到這個,程昌明就意識到,又要出事了。
所以,它想盡辦法來跟王書學聯系,希望他能知道這件事情,并向警方提供線索。可是,程昌明又想了想,卻又想到了自己的遭遇,他認爲這樣可能會害死王書學。因此,他需要找到一個有本事的人,把這件事情告訴他。
話到此處,我突然感覺,事态有些緊急,我便問:“程老師,按照您的推算,他們大概會在什麽時候動手?”
“已經在動手了,不過,這幾天還沒有出失蹤小孩的新聞,說明,他們應該還沒有得手。”程昌明說。
我點頭,然後,問:“他們對手的對象,都是六七歲的小孩子嗎?”
“應該是的,畢竟這樣的小孩子,都沒有什麽反抗能力。不過,我記得其中也有一個年齡大一些的,十幾歲的,出去聚會,喝醉了,也落到了他們手裏。”程昌明一邊想,一邊這麽說。
“程老師,要是我喝醉了,您看行嗎?”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