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我去見他!”我說道。
“就現在去?”周大娃問。
“對,就現在!”我說。
“行是行,他家就在後溝口那邊。不過,我怕就算你過去也問不出來啥的。”周大娃說道。
“爲啥?”我問。
“那個人自己一個人住,脾氣很怪,村裏小孩子都很怕他。”周大娃說道。
“你不會也怕他吧?”我半開玩笑的跟周大娃說。周大娃擺手,說怕個球,他的電瓶車就在路邊,這就帶我去。
路上,周大娃跟我說,這個人叫劉旺福,五十多歲。
當年河堤改建,去幹活的人有好多都投河自盡了,就他活着。有人說,是因爲他家裏養了條老黑狗,他要投河自殺那天晚上,黑狗死活咬着他的腿,不讓他跳河,所以,他才沒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那劉旺福現在還是瘸子,好像就是那時候被咬壞的。
他說到這裏,好像想到了什麽,周大娃的電瓶車都有點兒沒把穩,我問他咋了,他說道:“還有一種說法,有點兒吓人。我小時候就最怕聽到這個了,那是我們村小孩的噩夢。”
他這麽說,我就有些好奇了。
“啥說法呢?”我問。
周大娃想了想,皺着眉頭說道:“是跟劉旺福的閨女有關的,他閨女也是當年離奇失蹤的。我們村裏人都說,她閨女根本不是失蹤,是被劉旺福自己給親手丢掉到了青水河裏淹死的……”
“這瞎說的吧,哪有害自己親閨女的?”我問道,感覺這傳言不太可能。
“這誰知道呢,我村裏大人吓小孩都說,你再鬧,劉旺福過來把你給丢河裏去,小孩就不敢吭聲了。其實,我們村裏人有個說法,說劉旺福的閨女沒死,是去做了水母娘娘,就在這青水河河底呢。對了,陽哥,你記沒記着,咱們剛才在船上瞅見那個穿白衣服女的?”周大娃不自覺的就把自己的聲音壓得很小。
“我當然記着呢,你該不是想說,那就是劉旺福的閨女吧?”我問道。
“是不是……這我也不敢說啊,九五年,我才七八歲,見過他閨女,但是印象也不太深,就記得她是長頭發,喜歡穿白裙子。當時,她閨女還是俺村唯一的大學生,是很了不起的人物,我記得我媽都跟說過,讓我好好學習,将來能像她一樣考上大學……”周大娃說道。
“所以,咱河上的時候,你才覺得那個白衣服的女人就是水母娘娘?”我問道。
“是啊!”周大娃說。
他點了一根煙,問我抽不抽,我說不要,我也不會這個。
下河村的人現在大都住在前溝,周大娃家也是,因爲交通方便。後溝以前也有很多人,但後來都搬走了,現在基本上就隻剩下破房子了,沒人住的房子大都塌了,跟我村民老水井附近荒廢那一片有點兒像。
劉旺福家隻有三間土瓦房,周大娃說,他家就他一個人,劉旺福媳婦在閨女丢了之後,也上吊死了。
到他家,周大娃過去喊了劉旺福出來。我一看,他的頭發全都白了,臉上布滿了皺紋,這哪是五六十,看起來都有七八十歲的樣子了。
劉旺福不認識我,他看到我,就問:“大娃說你找我,有啥事?”
既然周大娃都跟他說了,我也就開門見山,說道:“九五年,青水河河堤改造的事,您能不能跟我說說呢?”
劉旺福一聽這個,一句話不說,扭頭就走。
果然是周大娃說的那樣,周大娃也是一臉的無奈,說道:“我跟你說了,他就這樣,誰問他都不說。”
劉旺福進屋,直接把門給關上了。
我過去,敲了敲門,本來要說話,那劉旺福卻在屋裏頭冷冷的說道:“跟那件事扯上關系的人,該死的都死了,你這小娃子,要是不想活自己了斷,幹嘛要拉我這個老頭子墊背?”
“旺福伯,您别生氣啊!我這不也是遇上了事,才過來請您幫忙的嘛。我爺爺和我奶奶都出事了,他們還在水底下呢!”我說道,說實話,我爸回來了,但是他好像也不太懂河底的事情,真擔心我爺爺和我奶奶都回不來。
“人已經去了水底下了,你就不要再糾纏了。不管是死是活,那都是命,你要是想活命,那就别再問了,趕緊走吧!”劉旺福說道。
這還沒問出啥呢,我肯定不能走,我覺得也隻有他閨女的事情能夠撬開他的嘴。
所以,我就想了一下,問道:“那……這些年,你有沒有見過你閨女?”
很顯然,這話問出來,劉旺福沉默了一陣。
我知道,他在想,也在揣摩,然後,就聽到他問:“你這話啥意思?”
我看有戲,就繼續說道:“實話跟你說吧,我和大娃在河上撞見到個白衣服女的。大娃說,她像是你閨女,所以,我想着過來問問。”
“是啊,旺福叔,這就是今天上午的事,這我能做證!”周大娃也添了一句。
屋子裏有很大一會兒都沒動靜,但我知道,絕對不是什麽都沒發生。劉旺福不說話,就肯定在想着啥。果然,幾分鍾後,他開了門。
然後,他仔細地看了看我們腳下,不知道在瞅什麽,最後問道:“你們真瞅見她了?”
我和周大娃一塊點頭。
“那你們還能從水上回來,這……這不可能!”劉旺福搖着頭說道。
他盯着我和周大娃,仔細地看了一陣子,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目光有些異樣。
然後,劉旺福又搬了幾個凳子,讓我和周大娃坐下來。
坐下來之後,周大娃給劉旺福遞了根煙,還給他點上。等他抽了一口,我就問道:“我剛才聽您的意思,要是……瞅見她就回不來了,是嗎?”
劉旺福拿着煙,手有些抖,他說道:“不是說你們見了她,就會回不來,而是,她這一出現,就說明要出事了。青水河安生了二十多年,這終究還是要出事啊!”
“啥意思,能不能跟我說說?”我問道。
“唉……你們瞅見的,那不是我閨女,那是水母娘娘。當年改造河堤,就是有人瞅見了她,所以,才出事,死了很多。”劉旺福說道。
“爲啥呢?我聽說,當年挖出來很多死人,是因爲動了那些死人才出事的啊!”我這麽說道,當年的傳聞的确是這麽說的。
“屁,那都是他們瞎說的,水底下是挖出來很多死人,都給埋了,入土爲安,還能出啥事?當時,那些丢了性命的,都是因爲瞅見了水母娘娘的臉才死的!”劉旺福低聲說道,好像是怕誰聽見似的。
“卧槽,陽哥,還好咱沒瞅見她的臉。”周大娃咽了口唾沫說道,他估計也是後怕。
“那……您當年是不是也瞅見了那水母娘娘的臉?”我問道。
“沒有!我要是瞅見了,哪還能活到現在。當年,我是看到了水母娘娘,不過,那就是個背影,頭發很長,一身白衣服,别的我也沒瞅清楚。”劉旺福說道。
“那您閨女,又是咋回事呢?”我問道。
在我說到他閨女的時候,劉旺福的眼神當中閃過了一些東西,我感覺那種東西非常冷,甚至還有些可怕。不過,那種感覺轉瞬即逝,他也隻是歎了一口氣,說道:“我閨女的事,算是個巧合吧,也正好就是那時候丢的。唉……後來,孩子她媽因爲這事,就跟着也去了,我這……”
他有些說不下去,似乎有些哽咽。
劉旺福的說法,跟村民們的傳言是不一樣的,很難分辨哪是真的,哪是假的。不過,有一點可以确定,我感覺這個劉旺福是有隐瞞的。
又問了一些其他的,大都跟我知道的,還有周大娃跟我說的八九不離十。
然後,我和周大娃就走了。
我們走的時候,劉旺福就在後邊看着我們,我悄悄地回頭掃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這個劉旺福好像是在沖着我們笑,是那種十分詭異的笑。
不過,當我回頭的時候,他臉上的笑立刻就消失了。
這個劉旺福,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