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得我頭皮發麻，說實話，我真有點兒害怕跟林曼曼過去。我不知道，就這麽過去了，真看到何青的屍體該咋辦？
可是，既然有了這條線索，也絕對不能放過。過去看看，總比在這裏幹等着啥都不做的好。
我跟趙騾子交代了一下，讓他就守在這口老井旁邊。
他答應下來，說讓我盡管去，這邊就交給他。我還給他留了幾張黃符，不管有沒有用，至少能讓他寬心一些。
然後，我就和林曼曼一塊兒，朝着村口跑去。
才到半路上的時候，就瞅見了一輛警車，在我們面前停了下來。
這肯定就是林曼曼的人過來接了，上車之後，林曼曼問了一些現場的情況。我都聽着，跟剛才林曼曼在電話裏聽到的差不多，多了一些細節。還有，林曼曼的人說，那屍體身上還穿着白色的短袖，我記着，好像何青脫下他的長袍之後，裏邊就是一件白色的短袖。
這讓我更加确信，那個人就是何青，也讓我更加的心神不甯。
青水河流到這邊，已經出了我們村的山溝，相對平緩。因爲附近還有另外幾條小河的彙入，這邊的河道更寬，水也更深，遠遠的看去，水都是青色的，深不見底。
我之前也聽說過，九幾年青水河河堤改建，出過事。好像是挖河堤的時候，挖出過不少死人，當時，他們把挖出來的屍體給換地方埋了。可是，參與那件事的人，有不少人都跳河自殺了。也有人說，那跳河自殺的人數，跟當時從水底下挖出來那屍體的人數是一樣的，一個都不差。
我這一路上都在胡思亂想。林曼曼知道我着急，她一直催着，所以，她的人車開的很野，也就是幾分鍾的工夫，就到了下河村。
現場的時候，那附近圍觀的人非常多。從人群中間擠進去，我遠遠地就瞅見一個人躺在河邊的灘地上。
這麽遠，我瞅見那屍體的身材，幾乎已經确定，那就是何青。
即便是這樣，我也有些不敢相信，就深吸了一口氣，朝着那具屍體那邊走去。一直走到他的旁邊，蹲下來，我才敢看他那張臉。
的确就是何青！
他那絡腮胡上還挂着一些水草，頭發上，耳朵上也都有水草。
不過，何青的屍體倒是沒有像林曼曼說的那樣被泡漲。他本來就是這麽胖的，就可能是在水底下時間長了，皮膚有些發青發白。
林曼曼看了何青一眼，問道：“這也不對啊，他們也沒跟我說淹死的是個年輕人啊，害得我以爲真是那個草頭郎中呢！不過……他們兩個倒是真有那麽一點兒像……”
林曼曼沒見過何青，她這麽說也不奇怪。
我就跟她說道：“這就是他，他變成那個老頭，用的是易容術，我跟他本來就認識的，不會錯的。”
林曼曼一聽這個，很是吃驚。不過，她也知道，這種時候不适合多問，也就在一邊安安靜靜的看着。
我擡手去何青的脈搏，旁邊那法醫想要說話，林曼曼把他攔了下來。
我也知道那個法醫要說啥，但是，我還是不死心。畢竟何青不是一般人，即便是成了這樣，就算是真的死了，沒準也是能夠起死回生的。
我摸了一下，何青的确沒有脈搏。
然後，我又擡手去摸他的眉心，他好像也沒有一丁點兒魂脈。
何青怎麽會連魂兒都沒了？
他從我們村的老水井裏跳下去，然後，又在青水河邊被發現，也就已經驗證了一點，我們村的那口老水井，的确是跟這條青水河連着的。
何青變成這樣，難道，這井底下真有村民們說的水母娘娘啥的，連何青的魂都給勾了？
林曼曼見我那麽愣在原地，她就說道：“張陽，要不這樣，咱們先把他的屍體給擡回去吧，人就這麽丢在這裏也不合适！”
我的心情很沉重，搖了搖頭，何青成了這樣，他在井底的時候到底經曆了什麽？還有，我爺爺奶奶都還沒影，這河底下到底有啥東西？
我瞅了一眼那深不見底的青水河，朝着河邊走去。
林曼曼估計以爲我要跳河，她趕緊過來攔着，勸我：“你别想不開啊！”
我隻能苦笑，跟她擺擺手，說我不會。
其實，我是在看這水底下是不是真有啥東西。如果何青真的是被水下的東西勾了魂，這片水域的陰氣應該會很重。
我伸手摸了一下，河水鑽心的涼，好像真的有問題。
正在這個時候，圍觀的村民裏頭，突然有個大喊道：“你們快看，上邊又下來一個！”
這個聲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又朝着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我也一樣，還真瞅見那邊的水面上，有着個啥東西，正在随着河水往下遊漂。
我看了看林曼曼，說道：“能不能想辦法撈上來？”
我有些害怕，那可能是我爺爺，或者我奶奶。林曼曼跟她旁邊的人交代了一下，然後，他們就去問村民了。
下河村這邊的河道很寬，有好幾家在這附近建魚塘的，所以，找一條漁船過來，也不是啥難事。林曼曼的人辦事很有效率，也就是幾分鍾就辦好了，上邊水面上漂着的那個東西，也越來越近。
他們找到的這個人我知道，叫周大娃，就在下邊弄了個大魚塘。他跟王濤媽，也就是周大梅還有點兒親戚。
這種小漁船坐不了幾個人，人太多，吃水線太高，容易翻船。所以，就我和周大娃倆人劃着漁船過去了。
周大娃是個話多的人，他好像看我臉色不太好看。就跟我說，這青水河這段，每年夏天都會淹死幾個，他幫派出所打撈死人也不是第一次了。還說，讓我不用緊張，死人就是死物，不會動，也沒啥好怕的。
我點頭，我倒是不怕，其實，我是怕看到那是我熟悉的面孔。
這個周大娃好像也聽說了我們村的事，問他表姑周大梅家情況啥樣。我就跟他說，他表姑家沒啥事，不讓他聽那些謠言。
周大娃的船劃的很快，在離那具屍體四五米的地方，他停了下來。船上有一條長竹竿，他拿着竹竿沖着那邊捅了捅。屍體随着水流，在水裏打了個轉，臉是朝下的，他就說道：“行了，這個死人沒事，咱過去吧！”
我問道：“你咋知道沒事？”
周大娃說道：“水裏頭的死人，隻要不是肚皮朝天就成，這是以前來我們村做木工的一個老木匠跟我說的。”
我有些好奇，就問：“爲啥呢？”
周大娃一邊劃船，一邊說道：“這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是沒遇到過肚皮朝天的。那個老木匠知道我幫人撈過屍體，他跟我說，他年輕時候也來過我們村，在這附近的河裏丢過一隻墨鬥，不是啥好的征兆。要是這地方淹死人，後背朝天，我盡管可以打撈賺錢。要是遇見肚皮朝天的，給錢再多死活也不要碰！”
說話間，周大娃已經把船給劃過去了，屍體就在一邊的水裏泡着，臉是朝下的，就是周大娃說的後背朝天。
我仔細看了看，那是一具已經快要爛掉的屍體，身上還生了一層的綠毛，看起來怪怪的。當然，肯定就不是我爺爺或者我奶奶了。
周大娃抽出來一條粗麻繩，甩了幾圈兒，穩穩地套住了屍體的腿，他的手法很娴熟。然後，一點點把屍體給拉到了船邊上。
就這樣，那具屍體被挂在船上，漂在船後邊。
然後，周大娃劃船，我們準備返回。
劃出去四五米遠的時候，周大娃手上突然停了下來，他的臉色好像有些不太好看，我就問他：“咋了？”
“我也不知道啊，這船槳咋劃不動了呢？”周大娃說道，他還朝船後邊掃了一眼。
隻是一眼，他的臉色慘白。
我也瞅見，水裏頭的屍體，肚子鼓着，好像就是他說的，肚皮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