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這麽一說,也是提醒了他們,估計這幾個人心裏頭也直犯嘀咕。他們全都把手縮了回來,不敢再動那兩條粗鐵鏈子。
村民停下來,都看着這個新任的村支書李夜,都在等着他拿主意的。
李夜隻是一笑,他走過來,朝着那井裏邊看了看,跟我說道:“張陽,大家夥跟我講過這個井的事,就是水井嘛,哪有沒淹死過人的。但是,那都是意外,你們就喜歡往封建迷信上扯!”
“李支書,你讓村民們弄這鐵鏈子,到時候,他們出事了,你能負責的起嗎?”我反問道,其實我這話也是說給村民們聽的。
“不就是一口井嗎,它能出什麽事,真出了什麽事,還有我頂着呢!我實話跟你說吧,我都已經把你們村這口老水井給報上去了,這口老水井很有曆史文化底蘊,再結合你們村的民俗建築什麽的,是能申報旅遊項目的!”李夜跟我說道。
原來他是這麽跟村民們說的,怪不得大家一個個都那麽賣力。
“是啊,陽娃,你不是不知道,咱們以前那王支書不辦事,不給惹事就不錯了。你再看看人家李支書,辦事效率多高,這剛來就給咱村報項目。這要是真弄成了,咱們也能跟着賺點錢,生活也能改善改善嘛!”
說話這人叫陳喜定,是我們村以前的民辦教師,後來民辦改公辦的時候被裁了下來,這幾年,他家裏過得很清苦。
李夜則接過了陳喜定的話茬兒,他繼續說:“鄉親們,記住啊,這項目要是能下來,就不是什麽賺點兒錢,什麽生活改善改善,是大家一起奔小康!是叫你們家家戶戶能變成家庭賓館,家家戶戶能變成旅遊度假莊園,那時候的收入,你們現在是想象不到的!”
李夜真的很會鼓動這些村民,他的話似乎有着某種魔力,我都聽見旁邊幾個村民在旁邊都咽了一口唾沫。
确實,我們村實在太窮了。貧困縣裏的最貧困村,這都持續了好多年了,就村裏一般經濟情況的家裏頭,供一個大學生都得脫幾層皮,他們這是窮怕了。
這我能理解,可是,也不能因爲這個不要命啊!
“各位叔叔大伯,我年齡小,這老水井的事我懂得還沒你們多呢。您們好好想想,到底是搞開發賺錢重要,還是你們的一條條命重要?再說了,你們可都是家裏頭的頂天梁,要是你們出了啥事,嬸子大娘他們,還有你們家裏頭小的,他們該咋辦?”我說道,隻能想辦法盡力勸他們。
這話也讓他們有些動搖,畢竟人命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陽娃啊,要是真能弄下來那啥項目,讓家裏頭的過的好點兒,那也算事啊!”陳喜定說道,他也有點兒沒底氣了。
“陳老師,李支書不是也說了嘛,才剛把這事給報上去,這不還沒有下來的啊!大家不行就再等等,等審批項目下來後,大家再動工,也不遲啊!”我說道,我上小學的時候,這陳喜定教過我。
村民們又一次朝李夜那邊瞅了過去,他現在成了村民們的主心骨了。
這時候,李夜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一下子像是發火了,一把将自己的随手帶的公文包給摔在了地上。
“算了,算了,都散了吧,我這忙了一夜都沒睡,絞盡腦汁想着把你們村的經濟往上提,你們呢?一個個都是這樣,全他娘的往下墜!算了,我本來就是下基層鍛煉的,大不了混兩年我就走,沒什麽大不了的!”李夜一臉氣憤地說道,叫我都感覺,他這是真火了,而不是在演戲。
李夜這一發火,村民們一下子都慌了。
眼看着李夜生氣要走,他們趕緊過去把李夜給攔了下來,把他的公文包撿起來擦幹淨,還跟那李夜道歉,說是他們不懂事,讓支書别跟他們這些啥都不懂的村民置氣。
李夜也是連連歎氣,最後,在村民們的一再勸說下,留了下來。
我真的見識到李夜的本事了,這種情況下,我要是再勸他們放棄,估計就要引起公憤了。可是,想到他們要是動了老井,出了事,我的心裏又十分的糾結。
果然,李夜又帶着村民們去了老井那邊,一邊走,還一邊教育他們,說:“要真等到項目下來的時候,那黃花菜都涼了。上邊有要求,咱們遞上去的審批材料必須得足夠的詳細,要是弄不清楚這井裏頭有什麽,這事就沒戲!”
“那是,一切都聽支書您的安排!”陳喜定說着,别的村民也跟着附和。
現在這情況,李夜說啥,他們就認爲是啥,我是沒辦法了。
突然,趙騾子二話不說,朝着老井那邊跑了過去。他跑到老水井旁邊,一屁股坐在井邊上,那倔脾氣就上來了。他指着村民們說道:“你們都給我聽着,要是誰動這老井,我趙騾子就跳下去!”
村民們往井邊去,趙騾子還真往後邊的井裏頭挪。
村民們吓得趕緊後退,那陳喜定趕緊說:“哎喲,騾子啊,你這是幹啥?李支書這麽做都是爲了咱村好,你……你趕緊的,趕緊回來!”
趙騾子瞪了那陳喜定一眼,直接說道:“你們誰都别過來啊,誰過來我拽着誰一塊跳下去,不信,你們就試試看!”
陳喜定一聽這話,吓得趕緊把手給縮了回去。
趙騾子這麽幹,村民們也沒轍了。
當然,有一點兒很奇怪,趙騾子在這兒鬧,李夜連一句話都沒說。他隻是那麽看着趙騾子,嘴角上好似挂着一絲詭異的笑。
突然間,那趙騾子不知道咋了,好像是被吓到了一樣,條件反射般的就往後邊退去。後邊就是老井,他那腳下一滑,一下子摔井裏邊去了。
我的心揪了一下,卻看到,李夜快速的沖了過去。他的速度很快,一把拉住了趙騾子腳脖,一手抓住了旁邊的鐵鏈子。
“趕緊啊,過來幫忙!”李夜沖幾個愣着的村民喊道。
幾個村民看到這個,趕緊過去幫忙,幾個人一起,總算是把趙騾子又給拉了出來。村民們都說這李支書好,趙騾子那麽辦事,李支書還拼了命的救他。
趙騾子有些呆滞,估計是被吓着了。
幾個村民把趙騾子給攙扶到一邊,我趕緊跑過去問他:“騾子爺爺,你咋樣了?”
趙騾子臉色鐵青,他喘了好一陣子,才提上來了一大口氣,他低聲跟我說道:“陽娃,李支書的眼不對勁兒!”
啥叫眼不對勁兒,我想問他到底咋回事,趙騾子擺了擺手,他好像很難受的樣子,也說不出來話。
這個時候,李夜帶着村民,已經開始動工了。
有了李夜在旁邊給他們鼓氣,他們一個個都很有幹勁兒。而且他們的做法還帶動了村裏頭其他人,陸陸續續的又來了很多村民。
有看熱鬧的,也有直接上手幫忙的。
他們熱情高漲,是攔都攔不住。過了一會兒,連那個王孬蛋也來了,不過,他一直趴在旁邊的瞅着老井那邊,嘴裏流着哈喇子喊着:“媳婦兒……媳婦兒……我媳婦兒……”
一波一波的人,就跟拔河一樣,一直往外邊拉那兩條鐵鏈子。
兩條鐵鏈子的另一端好像也有着啥非常重的東西,所有人都一直緊繃着,不敢松懈。而且井裏頭那兩條鐵鏈子也像是永遠都拉不完一樣,外邊都被扯出來一大堆了,裏邊好像還有很長的樣子。
不過,還好到現在還沒出啥事,我也倒不是那麽緊張了。心想着,沒準以前那種事真過去了,這老井裏頭真沒啥東西?
可能,就是以前打井的時候留下的鐵鏈子?
正當我想得出神兒的時候,井邊那幾個村民喊道:“快看!有了,有了,下邊有東西!”
與此同時,那十幾個人扛在肩膀上的粗鐵鏈子也劇烈的抖動了一下,他們手上沒抓住,鐵鏈子快速的往下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