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像是瘋了一樣沖過去,他又是給我爺爺掐人中,又是捏他的雙手虎口,最後,把我爺爺給扶了起來。
爺爺一口氣抽了回去,卻沒法出氣,整張臉都憋成了紫色,他十分費勁地擡手指着自己的後背,可是說不出話來。
我爸好似心領神會,他快速的繞到我爺爺後邊,沖着他後背上了猛地拍了一掌。
爺爺一陣劇烈的咳嗽,吐出了一口黑血。
他那一口氣,總算是提了上來,一陣急促的呼吸之後,他漸漸地平靜了下來,整個人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了。
看到爺爺沒事了,我這都已經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
我家院裏這塊青石就是爺爺鎮宅風水陣的一部分,青石破了,就意味着爺爺的風水陣法要被破了。
而且,那種青石已經都變成了碎石頭塊,再想要拼回去,已經不可能了。
爺爺擡頭,往院牆外邊的椿樹上瞅了瞅,好像是看出了什麽,他說道:“該來的已經來了!”
爺爺說完,回頭又跟我說道:“陽娃,你就待在堂屋陪着你師父,不管外邊發生啥事,都别出來!”
爺爺這麽跟我說,我的心裏邊很不舒服,我知道,不好的事要發生了。
“爺爺,你小心點!”我說道,我現在就是一個魂魄而已,即便真想幫我爺爺,也沒那個本事,我要是出去,也隻會給我爺爺和我爸添亂。
爺爺則是沖我露出了那一臉慈祥的笑,他對我說道:“陽娃,别擔心,就算他破了風水陣,也沒本事把你爺爺怎麽着的!”
他這麽說,恐怕更多的是安慰,他不想我擔心而已。
話才到這裏,院裏就又是一陣爆裂,我瞅了一眼,發現院裏的蓄水池不知道咋回事也崩了,壓水井的井蓋都飛了起來,掉在地上,摔成了兩半兒。
緊接着,就是我家院牆外邊的那棵椿樹,嘩嘩啦啦直響,好像有人要把那棵大椿樹給晃倒一樣。
但是,持續了一陣子,那棵樹倒是沒發生啥特别的變化。
爺爺裝了一鍋煙袋,抽了起來。
不過,那棵椿樹的抖動并沒有停下來,而是越抖越厲害,像是有人要把那棵樹給弄斷了似的。
這時候,爺爺走到院牆邊,盯着那棵椿樹,口中叽裏咕噜地說了些啥。
這話,就好像是對那棵椿樹說的。
接下來,我隐約看到椿樹上有個黑影噌的一下跳到了牆頭上,沖着院牆外頭龇牙咧嘴。我本來以爲是那種跳梁小鬼,可仔細一看,竟然像是一隻大黑貓。
爺爺以前養過一隻大黑貓,那雙眼睛是綠色的,村裏人都覺得那東西不吉利,勸我爺爺丢掉。後來,那隻貓不知咋的,就死在了我家的大門口。因爲這黑貓的事,爺爺還蹲在大門口念叨了好久,最後,就把那隻黑貓給埋在了院牆外頭的椿樹底下。
這難道就是那隻貓?
爺爺吆喝着,好像是在趕那隻貓走,可是,那隻貓不走,竟又一次跳到了那棵椿樹上。
黑貓跳到椿樹上,沖着下邊嗷嗷直叫,那是在沖下邊的人示威。
過了一陣子,天色突然變得越來越暗,很快外邊的夜空也陰沉了下來,原本還有月色的餘晖,這會兒已經啥都看不到了,漆黑一片,隻有閃電穿梭雲間的時候,偶爾能看到猙獰的黑雲翻騰。
爺爺擡頭看了一眼天空,眉頭皺了起來,他沖着那棵椿樹上大喊:“貓兒,快跑!”
爺爺的話音剛落,一道閃電就照亮了整個夜空,那一瞬間如同白晝一般。
閃電俯沖而下,十分不規則地割開了漆黑的夜幕,不偏不倚,劈到了那棵大椿樹上。椿樹發出一聲爆裂,樹枝連同樹皮被炸開,四散而去,有些還落到了院裏。
椿樹上的一股青煙散盡,一團青色的火焰又将整棵大樹完全吞噬,這時候,已經看不到那隻黑貓的蹤影了。
爺爺的腳下一顫,他有些站立不穩。
我爸趕緊扶住了爺爺,爺爺說道:“糟了,外邊有懂風水的高手,我這鎮宅風水陣是已經頂不住了,成武,你去堂屋門口擋着,我在院裏攔着,要是能撐到張師傅回來,一定會沒事的!”
青石、水池和那棵老椿樹,應該就是爺爺這鎮宅風水陣的風水眼,現在這三樣東西都已經被毀了,恐怕這個陣法也已經被摧毀的差不多了。
我爸朝外邊那被火吞噬的椿樹看了一眼,他說道:“三個風水眼都被破了,這是怎麽回事,沒有人知道你的陣眼在哪兒啊!”
爺爺擺了擺手,說道:“我這個風水陣根本不算啥,隻要是風水大師,一眼就能看懂。那王司殿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身邊肯定有風水能人!”
這個時候,我家大門開始發出咣咣當當的聲音,就跟在顫抖似的,很顯然,是有啥東西要進來了。
爺爺快速的跑到了大門前頭,他沖着我爸吼道:“趕快去堂屋門口擋着,院裏交給我!快去!”
我爸不敢怠慢,他快速地沖到了堂屋的門口,将堂屋護在身後。
我回頭看了一眼師父,他的額頭上又出了一層汗水,而且,他整個身體都在發抖,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還沒有來得及多想,幾乎是同一時間,我家的紅漆大門就是一聲爆裂巨響,整個大門崩開變成碎木頭屑子,掉落一地。
大門外邊陰霧彌漫,那陰霧之中,鬼影斑駁。
而走在最前邊的,就是那個王司殿,他的臉上還有不少的傷痕,腦門上的一塊青黑還沒消,他身上的衣服有好多地方都被撕破了,看來,他從三道崗逃出去,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過來尋仇了。
在這個王司殿的旁邊,還有着一個穿着青衣長袍的男人,比那個王司殿整整寬了兩圈兒,青衣長袍都被撐的徹底沒了形。他那臉是圓的,還留着絡腮胡子,跟他那一身青衣長袍十分不搭。
破了我爺爺風水大陣的,難道就是這個人?
長成這樣,哪像風水大師了?
到院裏之後,那王司殿還沒有開口說話,倒是那絡腮胡子看着我爺爺,笑呵呵地說道:“老頭,你家這鎮宅風水陣是你弄的?”
爺爺被這麽問得一愣,但還是點了點頭。
“隻是一個小小的鎮宅風水陣,就能夠做到這種地步,不得不讓人佩服啊!我行走風水江湖這麽多年,破下的風水陣數都數不清,但是,你是唯一一個逼得我引了天雷才能完全破陣的人,厲害了!”
他一進門竟把我爺爺給誇獎了一番,我甚至都有些懷疑,這個人到底是哪邊的?
旁邊的王司殿終于忍不住了,他說道:“何大師,您幫我辦的事已經完成了,剩下的酬勞我會派人給您送過去!”
“急什麽,我的話還沒說完呢!”那絡腮胡竟扭頭瞪了王司殿一眼。我有點兒好奇,這絡腮胡子到底什麽來頭?
王司殿被瞪得後退了半步,竟不敢吭聲了。
那絡腮胡回過頭來,看着我爺爺問:“請問,您怎麽稱呼?”
“張九千!”爺爺說。
“不錯,真是個好名字,在下何青,有緣再見!”他說完,不做停留,扭頭就走,不大一會兒就消失于外邊的陰霧當中。
我總感覺這個人怪怪的,可是他畢竟是那王司殿請來的人,還破了我爺爺的風水陣,最後又問了我爺爺的名字,這到底是咋回事?
絡腮胡何青走了之後,那王司殿也沖着我爺爺那邊走了過去,他看着我爺爺說道:“張九千,怎麽,看你的架勢是要跟我拼了?”
爺爺冷冷一笑,說道:“就憑你,我還用不着拼!”
那王司殿陰險一笑,他說道:“你這話可不對啊,剛才你的鎮宅風水陣被破,傷勢不輕吧,就這樣,你還敢跟我鬥?”
爺爺竟也朝那王司殿走了幾步,逼了過去,他說道:“就算我隻有半條命,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爺爺這話很霸氣,愣是逼得王司殿後退了好幾步。
“你……你不要忘了,你是高山縣城隍,我可是在職司殿,你要是敢動我,那就等着入煉獄被滅魂吧!”王司殿惡狠狠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