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說完,我和師父就回去了,江雨蝶帶着那個小水鬼,也消失于夜色當中。
路上我問了有關江雨蝶的事,師父說他一般不管這個,但是,這回是我這個徒弟問的事,他回去一定會到陰司那裏幫忙問問的。
我第一次感覺,我這個徒弟倒還是挺有面子的。
到我家門口,倆鬼差也就在門外頭蹲着,我和師父進了院裏,師父說留着這倆鬼差有重要的事要做,我倒是有些好奇。
我把爺爺喊了起來,他打着哈欠,從師父的手裏接過任令狀,隻是大緻瞅了一眼,就給收了起來。
他确實一點兒都不好奇,隻是說了一句:“他們這麽急啊!”
看來師父說的沒錯,确實已經有人找爺爺談過這事了。
跟爺爺交接過這事之後,師父帶我去了屋裏,用剛才治療江雨蝶的那種方法給我的魂魄療了傷,還幫我還了魂。
然後,我師父又問我爺爺要了一些麥稭稈、做紙紮用的彩紙、朱砂粉和顔料等,這些家裏都有,爺爺幫我師父湊齊了這些東西,也沒問啥,自個兒就回屋睡了。
我問師父要幹啥,師父沒說,他就跟我要了一撮頭發,完事,還去我家的廚房裏鼓搗了一陣子,弄了半碗糯米糊。
做完這些準備,師父跟我說道:“徒弟,學着點兒啊,師父教你做替身!”
我一直都盼望着師父能夠教我點兒啥,這回幸福來得有點兒太突然了,我都有些不太敢相信,習慣性地問了一句:“真的?”
“東西都準備好了,師父還能騙你?”他瞥了我一眼說道。
前邊的步驟,跟做靈堂裏用的那種紙紮人差不多,因爲奶奶以前也做過,這個我并不陌生。
隻不過,有一點兒不同,這個紙人裏邊是需要填滿麥稭稈的。
師父從我這裏要的那一撮頭發,也被他分了好幾份,四肢的位置分别放一份,頭頂和印堂那地方,也各都塞上一份。
再然後,用那種彩紙做成衣服,給紙人穿上,大概的配色,跟我身上穿的衣服是一樣的。
“師父,你這是要給我做替身啊?”我問道。
師父隻是點頭,手上忙碌個不停,我也不會,隻能是那麽看着,感覺好像跟紙紮店裏做出來的那種紙人也沒啥區别。
就這樣做成紙人,就能活?
感覺太不可思議了。
到最後一步,就是給紙人畫五官,說實話,畫完了五官之後,我感覺師父這紙人做的挺醜的,至少比我這個真的差遠了,甚至,這大半夜的,看起來有點兒瘆人。
核實後,師父拍了拍手,就準備收工的樣子了,我看了一下,覺得哪兒怪怪的。
仔細地一瞅,我就發現了,師父的确畫了五官,但是,沒有給這紙人的眼睛畫上眼珠子,所以,這紙人看起來隻有眼白。
我正要問,師父卻沖我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他讓我把紙人給搬到大門外頭,我自然是照做,到外邊的空地,我把紙人給放下來,外邊那倆鬼差果然還在那兒蹲着,看我和我師父出來,沖着我倆露出谄媚的笑。
把紙人給放平穩了以後,師父跟我說道:“用你的中指血,給它點睛!”
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伸出中指,一口咬下去,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幹了,但還是有點兒下不去嘴。但是,在師父面前,我不能慫啊,一口下去,咬得稍微有點兒狠了,不用擠,直接出血了。
我的血一出來,旁邊那倆鬼差立刻就站了起來,很顯然,他們也看出來,我的血跟一般的血是不一樣的。
師父瞪了他們一眼,他們趕緊又蹲了下去。
我擡手,對着那個紙人的眼睛,穩穩地畫了上去。
我以爲畫好了之後,就行了,可是盯着紙人看了幾秒鍾,它沒一點兒動靜。
我扭頭看了看師父,師父從自己的袖口當中掏出了兩張黃符,他對我說道:“把其中一張貼在紙人的額頭上,另一張,你自己留着,閑下來的時候,照着它多描幾遍,能夠一氣呵成爲止。”
我點頭,原來關鍵在于這張符啊,就收好其中一張,剩下的那一張,弄了點兒糯米糊給粘在了紙人的額頭上。
“再給它一口活人氣,就成了!”師父提醒道。
這我知道,肯定是跟救二丫的時候一樣的,就是沖着它吹口氣就行了。我就按照我想的去做,沖着紙人的臉上,“噗”的吹了口氣,可沒想到,剛吹完一口氣,那張黃符就冒煙了,我還以爲紙人燒起來了,想要把火給拍滅了,畢竟是忙碌了個把小時的成活,可無意中瞅見,紙人的眼珠子動了一下。
我還以爲是錯覺呢,緊接着,就是紙人的嘴,一張一翕的,它的喉嚨裏咕咕噜噜一陣之後,問了一句:“我……是……死人,還是……活人啊?”
師父給我使了個眼色,低聲提示:“你是活人,你叫張陽!”
我趕緊照着着師父的提示,也念了一遍:“你是活人,你叫張陽!”
紙人“哦”了一聲,下一秒,拔腿就跑,它不會拐彎兒,一直撞到前邊院牆外頭的椿樹上才停了下來,他摔在地上,等它爬起來的時候,就變成了一個黑影。
師父低聲說:“把他喊回來!”
我點頭,沖着他喊:“張陽,回來!”
這樣喊自己的名字,感覺怪怪的。
那黑影果然就有了反應,他先是愣了一下,扭過頭,往這邊看了看,我又喊了一聲:“張陽,過來!”
然後,他晃晃悠悠的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說實話,它扭過頭的那一刻,我真的是有點兒驚呆了,跟我一模一樣的,真的是太神奇了。
我師父倒是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徒弟啊,你這火候還不夠啊,以後多加練習,要不然,做出來這替身呆頭呆腦的,很容易被人認出來的!不過,算了,今天晚上,就這個替身就湊合着用吧!”
我瞅了一眼,那替身的表情确實很呆滞,有點兒像沒有靈智那種陰魂的感覺。
想了之前見過的那些替身,也确實都不是這樣的。不管是師父的替身,還是老煙杆的替身,都是活靈活現的,幾乎可以做到以假亂真,那個确實厲害。
弄完了這個,師父就把那兩個鬼差給喊了過來,問那個老鬼差:“你說的那個賞金五倍的地方,在哪兒?”
老鬼差一想,又看了看我的替身,連忙說道:“那個……那個,我……”
“既然你不想說實話,那就以後都别說話算了!”師父說道,他的袖口當中已經滑出了一張黃符。
老鬼差被吓得臉色慘白,連忙說道:“馬家店,在馬家店,從咱們剛才回來的地方,一直往西走,到第一個三岔口,再往南走,不到二裏地就到了!”
“我咋不知道,我們村附近有叫馬家店的地方呢?”我問道,附近的村子,以前都跑出去玩過,确實沒聽說過這個地名。
“那地方可是鬼市,你又不是鬼,肯定不知道了。”老鬼差壓低聲音說道。
“啥叫鬼市?”我問。
“這……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對于你一個活人來說,那不是啥好地方!”老鬼差好像也不知道咋跟我解釋那個地方,我倒是被他說的有些好奇。
“好,你跟他押着這個替身,去找那個五倍賞金的人!”師父指着兩個鬼差這麽吩咐道。
老鬼差看起來有些爲難,但是我師父話都說出來了,他也隻能照做,跟另一個鬼差說:“走,去馬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