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這事的背後還真有隐情,不過,我爺爺這麽說,我就更想不通了。
我就問:“爺爺,既然我姥姥懷了我媽,爲啥還得要飯,還要夾生飯呢?我記得楊爺爺說過,夾生飯叫死人飯啊!”
雖然那年月都窮,但是,也不至于連口飯都沒得吃啊。
“啥球死人飯,夾生飯,夾生飯,不就是家裏的人能生,能吃飯的意思。其實啊,當時是你楊爺爺給算出來了,你姥姥肚子裏懷的娃子有問題,是個死娃子!”爺爺壓低聲音說道。
這讓我十分的驚訝,要是這麽說的話,我媽當年竟然也是個死嬰,好像跟我的事如出一轍。
“爲啥呢?”我問。
“具體啥原因,那誰知道呢,不過,你楊爺爺以前在外邊當過算命先生,他們這種人洩露的事太多,五弊三缺,根本就不會有後。五幾年他在外邊跑江湖,認識過一個女的,倆人打算過結婚,但是,才不到半年,那女的就得怪病死了,聽他說那女的死時候滿身爛瘡,吓人的很。從那以後,他就再沒找過,他是六三年來咱村的,當時跟你爺爺我差不多年歲,還都是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他能掐會算,又能幹活不怕苦,不少人家跟他說媒,他都沒同意,他是怕害了人家閨女。”
“一直拖到六幾年,你姥姥來咱村,本來他也怕,但是,偷偷摸摸地過了一段時間也沒出啥事,他就把你姥姥給留下了。你姥姥她家那村裏比咱村還偏,那年山洪下來,家人全都給沖沒了,就她一個人跑了出來,她也沒處去,你楊爺爺對她也好,她就留下了。”
“懷上你媽那是七五年的事了,你楊爺爺算出來你姥姥肚子裏會是個死孩子,找着我喝了大半夜的悶酒,他最後說他有法子了,就走了。你也知道,他會一些那種本事,他那法子就是讓你姥姥出門讨飯,要是能讨到一碗夾生米飯,她肚子的孩子就能活,讨不到,大人孩子都會沒命。”
“那後來呢?”我問道。
“唉……那時候特殊時期嘛,咱村裏沒地主,鬥不了,你楊爺爺就特别的不受待見,被拉到大隊院批鬥了好幾回,那時候,誰都不願意跟你楊爺爺打交道。再加上幾年收成不好,别說米了,就算是咱村能種的玉米小麥啥的都緊張。你姥姥挺着個大肚子挨家挨戶地磕頭要飯,沒一個人給,也可能是那種做法太怪了,村裏人都傳說,誰給她一口夾生飯,那家裏就得少一口活人飯。”
“少一口活人飯,那是不是就是家裏會死一口人?”我問道。
“是這個意思,唉,你姥姥那時候可憐很,本來,我想着給她一碗夾生米的,咱家經濟不好,但一碗米飯還是能湊出來的。可是,我過去給的時候,你姥姥是不管咋着也不要,她說,你楊爺爺交代了,不管要誰家的米飯都行,就是不能要咱張家的夾生飯。”爺爺歎了口氣說道。
“那到最後也沒要來飯啊,我姥姥後來咋辦了?”我問。畢竟,後來我媽還有了我,不可能說我姥姥和我媽都沒有保住。
“後來你姥姥就沒了!”爺爺抽了口煙袋說。
“啥,我姥姥沒了,那我媽還有我咋來的?”我疑惑道。
“這我還真不知道,就是你姥姥沒了那第二天,你楊爺爺把我給喊了過去,叫我想想辦法,把他閨女給送出去。”
爺爺抽了口煙,繼續說道:“我當時就想了,你姥姥都死了,他還哪有啥閨女?誰知道,他從屋裏抱出來個剛出生的女娃子,人雖然小,但看着就跟你姥姥像。我當時也問他了,你楊爺爺也沒說孩子到底咋生出來的,就求我幫忙,讓我把孩子送出去。因爲,你姥姥和楊爺爺好上,也沒走啥正規的路子,結婚證都沒有領,這又無緣無故多出個孩子來,他怕還會被拉出去遊街。”
我點頭,問道:“那你真把我媽給送出去了?”
“是啊,咱家也窮,多一張嘴那都養不起,我就拿小褥子裹着你媽,找了外村的一戶有點兒錢的人家,那家人姓何,我看那家人不錯,就給送了去。”爺爺一邊回想,一邊說。
“那後來我爸跟我媽成了一家,又是咋回事呢?”我是越問,就對那年代的事越好奇了。
“你爸跟你媽的事,那也算是巧了。你爸年輕時候啥樣,你也聽說過,我都管不住他,成天就知道喝酒打牌幹架,不正幹,找不來媳婦。後來,你楊爺爺說了一嘴,他說,外村姓何那戶人家的閨女也沒婆子家,不行就給說說看。”
“我一聽,他這話在理啊,你奶奶催的也緊,我就出去了。當年給他家送閨女,那家人感激,也沒咋說,人家就同意了。其實,也怪了,你爸結婚以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以前的壞毛病啥的都改了,他可聽你媽的話了,幹活也很賣力。就是你奶奶那急性子,老想抱孫子,可你媽偏偏又一直都沒懷上,就有矛盾了。”
“後來,你爸受不了你奶奶,就跑出去打工了,其實,那時候你媽就已經懷上你了,才一個月,就是讓你楊爺爺一算,他說那孩子怕是難生下來,因爲,有人暗地裏一直都在盯着,怕會出事。”
爺爺又裝了一鍋煙,繼續抽了起來,他繼續說道:“你楊爺爺說還有鼻子有眼的,我心裏頭也擔心,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再沒了,那可咋辦。所以啊,那段時間,你媽走哪兒我就跟哪兒,她去河邊洗衣裳我也跟着,她去鋤地我也跟着,幾乎是寸步不離。就是這些事,看到别人眼裏頭,那都成了茶餘飯後的閑話了。”
“你奶奶喜歡出去跟人瞎唠,一出去那些村裏的老婆子就跟她瞎說,一來二去,你奶奶的怨氣就大了。那不,後來還跟你舅爺說了,你舅爺來找我談話不成,還找了幾個人還把我給打了一頓。但是,他們打歸打,我不能不管你媽啊,我該是咋樣還得咋樣,要是她出啥事了,怕是咱們張家就斷後了。”
“你奶奶倒好,見我軟硬都不吃,你舅爺也制不住我,就想方設法找到了你爸在外邊幹活那地方的電話。三天兩頭的就到村委打電話,給你爸倒苦水,說我跟她兒媳婦好上了,說你媽就是狐狸精,再不回來,他男人就要被兒媳婦給吸幹了,你說她這氣人不氣人?”爺爺說到這裏還有些氣憤。
我奶奶這人确實難纏,不過心不壞,我就說:“我奶奶不明白,你咋不跟她說說呢?”
爺爺直搖頭,他道:“咋會沒說,我咋說她都不信,說我叫狐狸精迷了,好好一個老實的老頭,變得油嘴滑舌,你看,那都沒法交流嘛!”
也怪不得,後來爺爺跟我奶奶都分屋子住了。
“那時候,你爸實在是熬不住你奶奶天天打電話催,才出去幾個月就回來了。”爺爺說道。
“才出去幾個月啊,我聽外邊都說,我爸出去了兩年呢!”
“啥球啊,那都是他們瞎說的,說閑話看熱鬧不嫌腰疼。你爸回來那天,跟村裏頭幾個混混喝了點兒酒,加上你奶奶添油加醋,吆喝着要剁了你媽。但是,他說是那麽說,一直都沒動手,後來,也不知道咋回事,你爸那臉突然扭曲了,頭上出了一層子冷汗,臉一下變得刷白,一句話不吭,上去就給了你媽肚子上一腳,當時,你媽都倒在了地上,流了可大一灘血,人當場都不中了。”
爺爺說到這個時候,臉色不好看,可見當時那一幕有多麽觸目驚心。
“爺爺,你覺得那事在我爸,還是有别的原因?”我問道。
爺爺歎了一口氣,說道:“這我也不清楚啊,說實話,我這些年一直都在查這事,可就是沒一點兒線索。後來,我聽你爸跟我說過,他後背上有個啥手印一樣的東西,是那種東西起的作用,有人給他下了咒。”
我點頭,說道:“是啊,我見過我爸後背上那東西,看着像一個小孩的手印。”
爺爺也是點頭,他應該也見過。
我想了一下,問道:“爺爺,你覺得那會不會是楊爺爺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