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被打斷的老煙杆顯得十分的吃驚,他一定不敢相信這一幕的發生,但這一幕還是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他緩緩地扭頭朝外邊看去,嘴哆嗦了一陣子,才問出話來。
“你……你到底是誰,去了那個地方,咋……咋可能這麽快回來?”老煙杆有些驚慌了。
“爲什麽就不能呢?”我師父輕松地問道。
而且,他的出現,讓整個院子裏所有的小鬼都停了下來,它們似乎很忌憚我師父的真身,一個個竟都沖我師父跪了下來。
“都給我起來,你們不該跪他,應該吃了他的魂兒!”老煙杆沖着他們吆喝道,可是這根本就不管用。
“楊天化,你這麽說,可就真的是爲難它們了!”師父說着,一臉的無奈。
老煙杆哪裏能聽得進我師父的話,他手上開始有動作,口中默念着啥,而那些臉譜小鬼聽到這個,本來還在沖我師父跪着,一下子全都爬了起來。
這回,他們根本就不再理會我爸了,反倒是全都沖我師父撲了過去。
師父隻是微微的擡手,周圍的地面都好像在震顫。
那些沖過去的臉譜小鬼,離我師父一丈之外,一個個全都摔在地上,還是一樣沖我師父跪了下去。即便是我師父後邊的那些面具小鬼,也是一樣跪下,他們根本沒有辦法近師父的身,更沒有辦法在我師父面前平身!
這一幕,讓我感覺有點兒熟悉,跟我爸在面對那個屋子的東西反應是一樣的,完全是一種不可抵抗的神秘力量,讓他不得不下跪。
難道,那屋裏頭會有啥可怕的東西,能夠對我爸産生這種像我師父對這種小鬼一樣的壓制?
老煙杆還是沒有停下他手上的咒語,那些跪在地上的小鬼,一個個都捂着腦袋,顯得十分的痛苦掙紮。
小鬼都已經沒有了任何攻擊力,我爸迅速過去,把那些臉譜面具全都給毀了。
這樣一來,老煙杆就沒有辦法控制那些小鬼了。
那老煙杆看到這個,他盯着我爸,把自己别在腰間的煙袋鍋給取了出來,他又一次給自己裝上了一鍋兒煙,猛地抽了一口。
不過,我都沒看清楚是啥時候,我師父就已經出現在老煙杆的面前,他一把奪了老煙杆隻抽了一半兒的煙袋,當着他的面,給折成了兩截兒,丢在了地上。
“你這年輕人,咋這麽沒禮貌,毀我煙袋鍋幹啥?”老煙杆怒道。
“别人拿這東西抽煙,雖然不算是什麽好事,但是,不害人。你拿這東西在害人,要我看,無論什麽東西,隻要到你手上,都可能變成害人的工具,你這樣的人就應該一無所有!”師父冷冷地說道。
這時候,那老煙杆臉色一變,他快速地退了半步,從自己的袖口當中抽出幾道黑色的符紙,一口咬破自己的指尖,在上邊快速的畫了起來。
對于老煙杆的這種行爲,師父并沒有任何動容,而是,就那麽靜靜地看着他。
我以爲,老煙杆畫完符,會對我師父動手,可是沒想到他根本就沒那麽做,他畫了有四五道符咒,竟沖着旁邊那個屋子的窗戶上貼了去。
旁邊那屋子,就是他堂屋的側房,那個東西一直都在裏邊。
雖然不知道老煙杆具體要做什麽,但是,肯定與那個東西有關,他知道自己不是師父的對手,估計是要把那屋子裏的東西給放出來。
爺爺被拖進那個屋子,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還不知道咋樣。
很難想象,裏邊那東西到底有多麽的恐怖,要是把那東西給放出來,恐怕整個村子都會跟着遭殃。
不過,在老煙杆往那屋子貼黑符的時候,師父也是一個箭步跟了過去,他一下子擋在了老煙杆的面前,口中念念有詞,那老煙杆拿着黑符竟朝着師父貼了過去,可是符紙沒有沾到師父,就已經自己燒了起來。
這也是老煙杆料不到的,他看到這樣的師父,臉色更加難看了。
老煙杆趕緊丢掉燒起來的黑符,而我師父則是擡手一掌,打在了他的印堂之上,老煙杆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地摔到院子中間。
師父走過去,盯着他問:“楊天化,你隻不過是個半路出家的道士,也确實會了不少下三茅的術法,但是,這些都不足以讓你做這個城隍爺,我看,你做的這個城隍爺另有隐情吧?還有,你要張陽的魂也并不是爲了自己吞噬掉,而是有人需要他的魂魄,你隻是替他辦事的,我說的沒錯吧?”
老煙杆咬着牙撐起自己的身子,他一口黑血吐到地上,笑着說道:“你剛才那一掌,完全可以要了我的命,爲啥不直接殺了我?”
師父看了他一眼,說道:“我不殺你,是因爲你的體内有着一個無辜者的魂魄,殺了你,就是滅了她的魂。你不用多想,對你這樣的人,我不會有任何的仁慈!”
這話讓我的心中一動,師父這話是啥意思?
難道說,小甜的魂魄還在老煙杆的體内,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小甜是不是還有希望?想到這裏,我竟然愈發緊張起來。
“她的魂魄已經被我吞噬了,你應該懂,她已經魂飛魄散,不管是陰間,還是陽間,她都已經不存在了!”老煙杆說。
“楊爺爺,既然你知道吞噬魂魄的辦法,你就一定知道咋樣才能讓她的魂魄恢複,是不是?”我忍不住,這麽問了一句。
“陽娃,這回我可答應不了你,她回不來了!”老煙杆說。
“不,她能回來的!”我說道。
因爲在我問老煙杆那句話的時候,他那雙眼睛之中閃過一絲光線,那并不是現在這個陰邪老頭應有的眼神,因爲,我看到它是很柔軟的東西。
“不可能的,陽娃,你不用多想了,你師父應該最清楚了,你楊爺爺我根本不是啥好東西,我又怎麽會幫你救她!”老煙杆說道。
我并沒有說出來,可是老煙杆卻把這“救她”兩個字說了出來。
我知道,有希望!
在這時候,我感覺怪怪的,好像在啥地方,有個人在看着我。可是,我往院牆外邊掃了幾眼,也并沒有誰在那兒。
“楊爺爺,求您了!”我說道。
老煙杆站了起來,他看着我師父,卻從自己的口袋裏又摸出了一把連陰錐,那錐子鋒利無比,夜色之下,寒光奕奕。
“師父,快躲開!”我道。
但是,師父并沒有動,我以爲老煙杆可能會針對我師父,但是,他沒那麽做,而是把那把連陰錐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嗖”地一聲!
正在這時,整個院子裏突然刮起了陰風。
我的餘光掃到一個紅色的虛影,從院牆之外翻越而過,隻是一瞬間,她就出現在了老煙杆的面前,她緊緊地抓住了老煙杆的手腕,使那連陰錐停了下來。
“不……不要……”
她的脖子裏,咕咕噜噜一陣,總算是說出了這麽幾個字。
她并不是别的誰,而是我媽。她還穿着那身紅色的嫁衣,長發過了腰身以下,在夜色下,顯得更加漂亮柔美。
不止是我,連我師父,我爸全都愣在了當場,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們這麽幾個人,愣是沒能說出一句話。
我媽緊緊地握着老煙杆的手腕,不讓他将那連陰錐捅入胸膛之中。
可是,老煙杆并沒有就此而放下手來,他嘴巴哆嗦着,看着我媽,說不出話來,臉上滿是慈祥的笑,最後,竟然有一滴老淚從他的那張溝壑縱橫的臉上滑落。
“秀玉啊,你來了?”老煙杆問,他已經老淚縱橫了。
我媽好像是想要說啥,可是,她的喉嚨裏咕咕噜噜的,根本就說不出來,但是,她的臉上,也有兩行淚水劃過,是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