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也聽出來了,是我熟悉的那個老煙杆的聲音。
師父猜的沒錯,老煙杆果然在這時候出現了,我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内心平靜下來。不過,他那麽一喊,我還是假裝被吓到了一樣,我四處慌張地看了看,低聲問道:“楊爺爺,是你嗎?”
我爸也停了下來,他也四下的看。
這時候,荒草梢子裏頭傳來嘩嘩啦啦的聲音,老煙杆撥開梢子走了出來,他走到我們旁邊,看了一眼我們擡的東西,一臉奇怪地說道:“成武,這裏邊是啥?”
“楊叔,也沒啥,就家裏邊一些不能用的東西,我買了些新的,想把這舊的扔遠點,算是送一送窮神。”我爸說道,農村有這個送窮神習俗的,不過,他這話肯定騙不到老煙杆,明眼人一看,麻袋裏肯定是個人,但必須得這麽說,以示掩飾。
老煙杆一笑,他說道:“你們不用瞞我了,我都知道了!”
我心裏邊嗡了一聲,他知道啥了?
“楊爺爺,你這大半夜的,出來幹啥?”我立刻問道,故意去轉移話題。
老煙杆歎了一口氣,他說道:“本來晚上想過去找你爸商量點小事,誰知道還沒到你們家門口,就瞅見你們倆擡着這麽個東西出來了,還偷偷摸摸的,我本來想跟着看看,誰知道一直跟到這兒。”
說到這兒,往我這邊靠了靠,低聲問:“陽娃,這裏頭是個人吧?”
我爸那邊立刻對老煙杆打了個噤聲的手勢,他裝出一臉慌張地說道:“楊叔,你可小聲點兒啊,我……我們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今天下午,這道士也不知道是犯了病還是怎麽了,本來好好的,突然開始嘔血,誰知道晚上這人就死了,你說倒黴不倒黴,這要是被人知道了,還不以爲是我們張家人殺了他,我就想着,埋了得了!”
老煙杆還不知道這個人就是我師父,所以,他過來肯定就是爲了确認這個我爸請來的道士是不是真的死了。
果然,我爸說完之後,老煙杆立刻說道:“成武,陽娃,你們倆先等等,我幫你們看看,有的時候人會假死,沒準還能救活呢!”
“不是吧,吐了好多黑血!”這是師父讓我爸說的,催命符就是那症狀。
“不管咋着,還是我看看更妥當一點兒!”他說道,直接準備過來看了。
他這麽說,我和我爸是沒有辦法拒絕的,如果拒絕了,那就露餡了,所以,隻能答應他,找了一個平穩的地方,把師父的軀體給放了下來。
老煙杆就是個人精,我還真有點兒擔心,他會看出來師父做的手腳。
一放下來,老煙杆就慌慌張張的解開了麻袋,他迫不及待的要驗證結果,當他打開麻袋的那一刻,我瞅見他的嘴角有一絲陰笑,但轉瞬即逝。
看來,師父的猜測沒錯。
不過,老煙杆回過頭來,臉上卻是另外一種表情,他一臉愁容地說:“唉,不行了,這人已經沒氣了,魂都沒了。”
我爸歎了一口氣,沒說話。
我則問道:“楊爺爺,他到底是咋了,人好端端的,咋會說沒就沒了呢?”
“這誰知道,看他的樣子,不是中毒,就是被人用那種方法給害了。那個人,怕是一直都在暗地裏盯着你們家的,你們可得小心點,以後,就别請這種江湖騙子了,被坑錢了不說,還惹得一身騷!”老煙杆一邊歎氣,一邊說。
“是啊,我這……朋友那邊我都不知道該咋跟人交代呢!唉……算了,先找個偏僻的地方埋了,真要有人過來查的時候再說!”我爸臉上的表情一橫說道。
“成武……等着,你倆先别慌,先别慌,叫我再想想……”老煙杆攔住我和我爸,他好像是想到了啥。
“咋了,楊叔?”我爸回頭問。
老煙杆想了一陣子,說道:“我琢磨着,這個道士死的有點兒蹊跷啊,怕會是被啥不幹淨的東西給招惹了,要真是那樣,很有可能會起屍啊!我看這樣吧,咱們到那邊挖個坑,弄點兒幹樹枝啥的,直接把他給燒了再埋起來,這樣,以後要真有人來查,也查不出啥的!”
“不敢吧,山上有火光,要是被别人瞅見可就麻煩了。”我說道。
“咱又不在這兒燒,到溝裏頭,沒人能瞅見!”老煙杆壓低聲音說道。
說實話,我開始有點兒懷疑了,這老煙杆到底是真沒看出來,還是假沒看出來?他要是真沒看出來,這麽做,就是爲了給他自己毀屍滅迹,因爲,他覺得是他的催命符害死了這個道士。要是他看出來了,恐怕就是爲了逼着我師父現身了。
老煙杆果然不好對付,他确實太過謹慎了!
我跟我爸也隻能先應承下來,擡着師父的軀體,跟着老煙杆一起,往南坡那邊的山溝溝裏走,一直走了有十幾分鍾,老煙杆才停了下來。
“就這兒吧,夠偏了,大半夜的,沒人能瞅見。”他說道。
把師父的軀體給放下來,我們三個人一塊先挖了個坑,山裏頭最不缺的就是幹樹枝啥的,沒多長時間,就撿了一大堆,坑裏邊鋪了厚厚的一層,然後,把我師父的軀體給弄了出來,麻袋鋪在幹柴上,軀體放上去。
我心說,都這時候,我師父咋還不來?
老煙杆從自己口袋裏摸出了一個打火機,咔哒一聲,打出一條小火苗,他的臉被照的猙獰無比。
他把打火機一點點靠近幹樹葉啥的,時不時的還回頭看我一眼,他臉上那表情很是古怪,像是在期待着啥,特别是那種若有若無的笑,有些猙獰。
他爲什麽會變成這樣,我看到這一幕,心裏邊很不舒服,畢竟,他曾經是那個我童年回憶裏楊爺爺。
我不能讓他這麽做,爲了保護師父,也爲了他,準備過去攔着,可是,我爸卻攔住了我,他沖我微微地搖頭。
不過,這時候一陣冷風纏繞,老煙杆的打火機滅了,他咔哒了幾下,愣是沒打着。
“楊叔啊,我看還是就這麽埋了吧,不管他是怎麽死的,咱不能就這麽把他給挫骨揚灰了啊!”我爸勸說道。
老煙杆一笑,把火機給丢掉。
他就跟沒聽到我爸的話一樣,從自己的口袋裏又掏出了啥,我一看,一把鋒利的鐵錐子握在他的手裏,月色下散發着森森的寒光。
他才說道:“這個人死的太蹊跷了,恐怕是燒不了,我先錐了他的魂脈,要不然,以後沒準會回去找你們麻煩!”
他說着,那一把錐子沖着我師父的眉心上就戳了下去。
速度太快了,也太近了,我和我爸這種距離根本就沒法攔住他!
就在那把錐子要破開我師父眉骨的時候,一陣陰風纏繞,我師父擡手一把抓住了老煙杆的手腕。
鐵錐子戛然而止!
可是,老煙杆還是用力往下戳了去!
師父一個翻身,一把打在老煙杆的胳膊上,老煙杆的身體一顫,手一松,錐子就掉在了地上。
“這……這咋回事?”老煙杆連連後退了幾步,一臉驚慌地問。
“你就别裝了!”我師父站在他對面說道。
“你……你到底是活着還是死球了,你說的啥,我……我聽不懂,陽娃,你……你們這是幹啥呢,這人不都還沒死呢,咋就準備拉到這山裏頭埋了,弄啥呢?”老煙杆這是在轉移話題,他平日裏那是會說的很,但這一次竟有些結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