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迎親的隊伍是越來越近,我已經沒地方可跑了,被王孬蛋他們幾個人給摁着,往紙花轎裏邊送。
這感覺怪怪的,二丫坐在馬上,我倒是成了小媳婦一樣,要坐花轎。
我被押着從二丫的旁邊經過的時候,因爲她坐在高頭大紙馬上,那紅蓋頭的下邊能夠看到她的半邊臉。
那張臉是慘白的,嘴唇血紅,表情十分的呆滞木讷,看上去沒有一點兒活人的樣。可是,即便這樣,她卻能夠穩穩地坐在馬上,這到底是咋回事?
而正在我想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的脖子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音,一點點兒低下了頭,朝我瞅了一眼。
這一眼,讓我後背上涼嗖嗖地,我好像見過那種冷冰冰的眼神,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反正感覺十分的恐怖。
接着,王孬蛋那幾個人把我給摁到了花轎裏邊,手腳還被他們給綁了。
然後,我就被擡着,被綁的死緊死緊的,一路上晃晃悠悠,也不知道自己要被擡到哪兒。如果真是王建國的安排,要讓我和二丫結陰婚,是要擡到他家嗎?
村委會高音喇叭的聲音是越來越近,而王建國家就在村委會旁邊,那我猜的應該沒錯。
不過,轎子沒有停下來,等過了一會兒之後,高音喇叭的聲音越來越遠。
漸漸地,那聲音比之前我被摁上花轎的地方還要遠,一直到停下來的時候,都快聽不到那聲音了。被從花轎上拖下去,我一瞅,這都已經到村外邊了,這地方我認得,是我們村的南坡,西坡那邊有墳,南坡這邊墳不多,但也有。
他們把我擡到這兒幹啥?
前邊半坡的地方,被挖了個大坑,一看那形狀我就知道了,那是墓坑,比一般的墓坑要大上一倍。周圍還站着黑壓壓的人,他們個個目光呆滞,不像是活人。
在這些人中間,王建國一直在指揮着,果然是他!
“張陽,我的好女婿,你可來了!”那王建國看到我從花轎上下來,甚至,還一臉親切的模樣跟我打招呼。
不過,他的這一臉親切要多假有多假,我直接說道:“王建國,你家二丫又不是我害死的,我也一直在找那個兇手,你殺了我,也沒法替二丫報仇!”
“少在那兒瞎扯了,二丫的屍體在你家院裏,不是你殺的,還會是誰?”他沖着我吼道,那張臉一下子就變了。
“她去我家的時候,就已經死了,這一點,楊爺爺親眼看見的,他可以作證!”我說道。
“他已經死了,你指望他從墳裏爬出來作證嗎?”
“你爲啥就想不明白呢,我跟二丫是小學同學,她跟我奶奶好,我又咋可能害她?”說實話,我很清楚這些話根本無法去說服王建國,即便他沒有什麽陰謀,隻是爲了給他閨女報仇,他現在已經近乎發瘋了,根本不會聽我的。
之所以這麽說,我是在拖延時間,我必須給自己争取機會,不能就這麽被害死在這裏,當年的真相還沒有弄清楚,真正害死我媽的兇手還活着!
“警察都說了,她身上留有許多你的痕迹,就算不是你,你也應該跟她陪葬!”王建國惡狠狠地說道。
我還沒說話,那王孬蛋趕緊說道:“沒話說了吧,張陽,你個孫子!上次半夜把我丢在外邊,那仇我還沒報,今兒個你落在我的手裏,就好好的給二丫陪葬吧!”
突然,坐在紙馬上的二丫,也微微地扭頭看向了我,她好像有啥話要說,喉嚨裏咕噜咕噜的,卻說不出話。
“好了,時辰到了,開始吧!”王建國喊了一聲。
他們把二丫從紙馬上擡了下來,我也被帶到了墳坑前頭,那墳坑裏放着一口畫有龍鳳的紅棺材,一口比平時要大上一倍的棺材。
“把他的衣服給穿上!”王建國說。
王孬蛋幾個人拿來一套新郎的衣服,硬生生地給我套上了。然後,我就被他們給生生的摁在棺材裏,二丫就被放在我的旁邊。
一塊一尺多厚的棺材闆,咣當一聲,死死地蓋上,然後,就是棺材蓋周圍被釘上大洋釘的聲音。
砰砰砰……
震得我一陣發懵。
一陣的喧鬧聲之後,外邊的聲音越來越小。
剛開始被關在這棺材裏邊,我瘋狂的掙紮,想要去弄開那棺材蓋,可是,我的勁兒還是太小了,根本沒有辦法撼動那棺材闆一丁點兒,加上,後來釘上了大洋釘,又被埋上了土,就更沒有一點兒希望了。
我歎了一口氣,坐下來,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隻要一安靜下來,一切就如同死一般沉寂,這種感覺很可怕。
這時候,我又聽到旁邊有動靜。
咯咯吱吱……
我能夠感覺到,她坐了起來,那聲音就好像是她僵硬的骨骼關節發出來的一樣,叫人頭皮發麻。
“陽……娃……哥……”
聲音就在我旁邊,她的喉嚨裏咕咕噜噜好一陣子,才說出了這三個字,我沒有答應,隻感覺她好像還要說啥。
又過了一陣子,她才說:“陽……娃哥,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她說話很困難,那聲音聽起來也讓人很不舒服,很恐怖。但是她突然這麽說,真的讓我很意外。至少,她這麽說,肯定就是她的本意,是她自己的意識。
我定了定神,跟她說道:“二……二丫,真是你嗎,這到底是咋回事啊,你爸咋會……”
“陽……娃哥……這……都是我的錯,都是……我連累了你,你别怪我爸……他看到我沒了……回去的時候他都快瘋了……”二丫說話很費勁,她的樣子讓我想起了我那個多年不見,而又突然出現的媽,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
“二丫,那天的事,真對不起,我以爲……唉,就是,二丫,那天你咋會在我家呢?”我問道,一直覺得這事蹊跷。
“那天……剛放假回來,我……去地擇菜,想着給我爸做點好吃的……路上迷迷糊糊就……就不知道咋回事了,後來,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在你……”二丫漸漸地能說話了,至少比剛才好多了,隻是她的語氣很不連貫,聲音聽着也很怪。
“這麽說,是有人害你?”我問。
“是!”她說。
“那結陰婚又是咋回事呢?”我問道。
“唉……都是誤會,那個人并沒有勾我的魂,隻是,我自己的魂不完整,所以才會倒在你家,才害了你,都是我不好……”
“那天,我被擡回去之後,有個人告訴我爸……說找個跟我最親近的人,給我喂七七四十九天活人飯,就能把我給救活。不過,那個人前天又來了,說隻要找到跟我生辰八字相配的人,跟我結陰親……不用等七七十九天,隻要過了我的頭七,我就能活過來。陽娃哥,當時那個人手裏拿有你的生辰八字,他一算,正好相配,所以,我爸才會這麽做。”二丫跟我說道。
也怪不得,那天我會看到奶奶在裏屋給二丫喂飯,原來是想要救二丫。二丫話裏的另外一個人,肯定就是我一直要找的那個人了。
“二丫,你說的那個人,你認識嗎?”我問道。
“我當時一直屋裏躺着,也動不了,沒有看見他。不過,聽那說話的口音,他肯定是咱們村的人,他的聲音我聽着……跟你爺爺年齡應該差不多。”二丫一邊想,一邊說,她說話已經流利多了。
“你能不能聽出來是誰的聲音?”我問。
“沒聽出來,他跟我爸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很小。”她說到這裏,頓了頓,繼續說,“陽娃哥,其實,就算不用這種方法,也能救活我的,隻是我爸他一直覺得是你害了我,他才會這樣做的。”
“還有别的方法?是啥方法,你告訴我!”我說道,如果我真的能夠逃出去,我就可以用那種方法救活二丫。
她想了想,說道:“我頭七晚上淩晨,用你的中指血,滴在我的肚臍眼裏,你再對我吹一口氣,借我一口活人氣,我就能活過來的!隻是……陽娃哥,你可能出不去了,這個棺材裏到處畫的都是古怪的符咒,根本等不到我的頭七,咱倆都會魂飛魄散的。”
“啥,這麽說,那個給你爸出主意的人,根本就沒有想要你複活,對嗎?”我問道,看來這王建國也是被人給坑了,我還以爲,就算是我死了,還能救活二丫呢,看來,根本沒戲,那個人要的是我和二丫一起死。
“是啊,對不起,陽娃哥,是我害了你!”二丫低聲說。
“二丫,你别多想,咱倆這不都還沒有魂飛魄散嗎,沒準咱們還能出去呢!”我說道,其實這話說出來我自己都不信,就現在的情況,咋出去?
正在這個絕望的時候,我突然聽到外邊好像有啥動靜,嘩嘩啦啦的,那聲音聽起來好像是有人在挖墳!
“有救了!”我心中一喜,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