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即便這樣,那些陰魂還是沒有一個敢起來,全都是那麽死死地跪着,頭都埋在了地上。
它們到底在跪啥?
“把他放下!”
路的盡頭,陰霧彌漫,傳來這麽一個聲音。
我聽出來了,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個催命老頭,他總算是來了!
鬼婆子回頭瞅了一眼,冷笑一聲,卻并沒有把我給放下的意思,她沖着路那頭問:“你是哪一個,這個地界兒的事,你也敢管?”
然後,那一陣陣的陰霧當中逐漸的出現一個老頭的身影,他往這邊走了過來。
周圍那些跪在地上的陰魂,一個個被吓得渾身發抖,都不敢擡頭看。而那催命老頭,就跟沒看見那鬼婆子一樣,根本就不理她,反而是問我:“張陽,原來是你的喊我啊,有啥事呢?”
我被掐着脖子,氣都很難上來,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說不成話啊,旁邊那個女娃娃,讓那老婆子嘗嘗你中指血的厲害!”那催命老頭竟然這麽說,他口中的女娃娃,肯定就是說小甜了。
“一個女娃子,有個屁中指血,你想懵我老婆子,也得有腦子才行!”鬼婆子說完大笑了起來,那聲音難聽地很,很刺耳。
小甜也被他這話說的一愣,她好像也不理解,但是一聽說能救我,她還是沒有任何的猶豫,一口咬破了自己的中指,瞅了老頭一眼,老頭說:“摁到她眉心上!”
小甜二話沒說,直接摁了上去。
縱然鬼婆子覺得這種做法不會傷害到她,但她還是被小甜的這種行爲給激怒了,她的面目愈發的猙獰,另一隻手沖着小甜就掐了過去。
不過,她剛擡起手,掐着我脖子的那隻手也松開了。
我還以爲咋了,但一瞅那鬼婆子的眉心就明白了,小甜的血竟把鬼婆子的眉心燒開了一道口子,青煙直冒。
也就是幾秒鍾的時間,那鬼婆子掙紮着,變得越來越淺,呼哧一聲,化成了地上的一灘血。
連小甜都愣住了,她的血,恐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還有這麽個作用。
鬼婆子被制住了,那催命的老頭走過來,他沖着那些陰魂沉沉地說了幾句,我一句都沒聽懂,然後,那些陰魂連滾帶爬地跑了,一個個都進了山茱萸林子裏,鑽入了墳頭。
倒是那個穿紫壽衣的陰魂,在鑽入墳頭之前,朝着我這邊瞅了一眼,正好跟我打了個對眼。
我心裏頭不由得一涼,不過,那催命老頭沖着那邊一聲吆喝,它便趕緊進去了。
催命老頭走過來,他擡手在我的眉心之處輕輕地揉了揉,我立刻就感覺好多了,就連身上也暖了許多。
他看着我和小甜,打量了一陣子,才說道:“一個天生陰命,陰氣重,一個天生陽命,陽氣盛,本該男主陽,女主陰,你們兩個倒相反,女主陽,男主陰,女陽不盛,男陰不衰,陰陽互補,五行相生,緣分很深呐!”
這話聽起來很是拗口,但是,很容易解讀,就是我跟小甜很般配。
我看小甜臉上還挂着幾分害羞的微笑。
雖然爺爺和老煙杆都不止一次的試探過小甜,但是,他們終究是沒有趕走小甜,沒準就是他們也發現了這一點。
想起爺爺,我心裏邊就是一陣揪着疼,我沒說話,直接給那催命老頭跪了下來。
他也有些意外,來扶我起來,我并沒有要起來的打算,他就問道:“張陽,你這是做啥,你的事,我可以暫時不追究的!”
“不是,是我想求您一件事!”我說道,爺爺肯定是被人害了,絕對不是壽終正寝,如果他真是那邊的人,我想,他一定會有辦法的。
“你說吧!”他倒是很爽快,跟我以往印象中的他不太一樣。
“我爺爺被人害了,求您救救他,您要我做啥都行,您抓了我也行,我不會再去廁所脫褲子了,求您了!”我說完,直接給他連磕了三個響頭。
他一笑,說道:“我現在不會抓你的,咱先不說這個……你爺爺?昨天他不還活的好好的嗎?”
我歎了口氣,說:“是啊,他身體一直都很好的,就是剛才半夜那會兒的事,來了一頂黑轎子,把他給接走了……”
“黑轎子?”老頭聽到這個詞,好像也有些吃驚。
“對啊,就是黑轎子,我看得清清楚楚的,擡轎子的人都戴着臉譜面具,看不見他們的臉。”我跟他說着,他好像也在想着啥。
“走,帶我去看看你爺爺!”老頭說。
老頭這麽說,應該算是答應幫我爺爺了,說實話,沒見到他之前,我隻是抱了一絲的希望而已,他答應了,我懸着的心總算是能放下來了。
他這麽厲害,爺爺總算是有救了!
帶着他去了我家,還沒進大門,就聽見奶奶在爺爺那屋的哭聲,我聽到奶奶的哭聲,自己的鼻子又酸了。
老頭跟着我進了屋,奶奶回頭一看,本來是看到了我,嘴張了張,估計是準備問我去了哪兒,但看見後邊的老頭,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她二話不說,操起旁邊的笤帚就往那老頭身上招呼,我趕緊把奶奶給攔了下來,奶奶不理解,說:“陽娃,這老頭前幾天還要害你呢,你咋還護着他呢?”
“奶奶,你聽我說,他是我請來的,救我爺爺的!”我這話說出來,奶奶手上的笤帚掉在地上,倆眼一翻,倒了,我趕緊扶着她。
老頭過來,把中指點在她的眉心上,片刻之後,他說:“被陰物傷過,傷心過度,氣血虛極,暈過去了,睡一覺,吃點好的就行了,沒事的!”
我點頭,跟他道了聲謝,把奶奶給背到了她那屋,叫小甜先去照看着她。
回到我爺爺那屋的時候,老頭站在那兒,隻是在看着我爺爺。看我進了屋,他說道:“你爺爺的魂被勾了,照你說的那種情況,他的魂應該是被拘了,招魂是招不會來的。不過,你也放心,你爺爺隻是被勾了魂,我也幫他算過了,他還有陽壽,沒了魂,現在算是活死人,把魂找回來,還了魂,就沒事了。”
“勾魂的是誰,咱上哪兒找啊?”我問,還是有些着急。
“以我最近幾天對你們村的了解,這個人就在你們村,也是你們村的人,找到那個人,應該就能找到你爺爺的魂。”老頭說,他的話和老煙杆跟我講的如出一轍。
“楊爺爺也說過這話,就是不知道那個人是誰。”看來的确是那個人搞的鬼,必須得揪出那個人才行,不然,不但救不了爺爺,他肯定還會害人。
“我沒猜錯的話,他現在也出事了吧?”老頭問我。
“你咋知道?”我反問。
“要不然你也不會冒險來找我啊,走吧,帶我再去看看他。”
“我爺爺出事的時候,我想着把他喊來救我爺爺,沒想到,去了他家,他也躺床上沒動靜,但是,他的情況好像跟我爺爺不太一樣,他好像還有一口氣……”我這麽說,因爲我感覺異樣的地方,可能就是問題的關鍵。
關了爺爺那屋的門,跟小甜交代了幾句,我就跟老頭去了老煙杆家裏。
路上,随便聊了幾句,我就想到了老煙杆跟我交代的,我就嘗試着問他:“你能不能收我當徒弟?”
他好像并沒有對這個問題感到多意外,一笑說道:“這是你爺爺教你的?”
“不是,是楊爺爺教我的,他讓我給你多燒些紙錢,見了你就給你磕頭。”我實話實說,因爲在他的面前,我不想隐瞞什麽,總覺得他什麽都能看透。
“也對,也就他能想出這個法子,你這個身子骨,倒是很适合當我徒弟。不過,選徒弟是大事,你現在看到的我,也不是真身本相,今天不适合,咱們改日再說!”老頭雖然沒答應,但是他說我适合做他的徒弟,我估計這一點老煙杆和我爺爺是看出來了的,所以,他們才敢讓我嘗試,他們想的還挺深的。
不過,他這個改日再說,也不知道是啥時候。
除了這個問題之外,他這句話裏我還有一個疑問,我就直接問他:“您說的真身本相是啥意思?”
他倒也沒隐瞞,直接說道:“我剛到你們這兒,你們這個地方的情況很複雜,有些時候,脫不開身,我就做了幾個紙人替身,來給自己分憂解難。”
他這話說的很輕松,但是我聽得是心潮澎湃的,對他的這種本事我真的是羨慕的很,還有紙人替身這一說法,真的是太厲害了,我面前這個替身,看起來跟一個真正的人好像也沒啥區别,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呢?
既然,這個隻是他的替身,我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就問道:“這個隻是你的替身,那你原來就長這樣嗎?”
他一笑,搖了搖頭,說道:“我可沒這麽老!”
他這個人實在太神秘了,看到他我就感覺有問不完的問題,雖然感覺很冒昧,但還是忍不住。
“我記着,給您還青瓷碗的時候,瞧見了石碑,您是土地爺嗎?”我問,因爲老煙杆說過,這老頭絕對不是土地爺那麽簡單,我這麽問他,想看看他是什麽反應。
他倒是沒多考慮,直接跟我說道:“也算是吧,不過那個碗和那塊石碑并不是我的,那都是上一任土地爺的,我過來,就是想調查一下你們這裏的情況。”
算是,這個答案模棱兩可,由此看來,他的身份的确是不一般的。
“上一任土地爺的,那他現在在哪兒?”我問道。
“被殺了!”他說道。
這個答案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土地爺不管咋說也算是鬼仙呢,竟然有人敢把土地爺都給殺了。
“你也看見了,供奉神位都被人毀了。”他說。
是沒錯的,那石碑上的字确實被人給鑿掉了。
“誰這麽大膽啊?”我問,真的是驚訝到了極點。
“現在還沒有調查清楚,我過來就是爲了這事!”他這麽說,這會兒我們已經走到了老煙杆家裏,他手不動,門吱呀一聲,自己就開了。
到裏屋,老煙杆還躺在床上,老頭過去看了看,拿中指放在他的眉心,剛開始他的表情還算正常,但幾秒鍾之後就不一樣了,他說:“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