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陰氣從那小縫裏擠出,撲面而來。
然後,就是一隻眼睛,血紅色的眼睛,在門縫裏,就那麽盯着我,叫我一瞬間寒毛直豎。我都要被吓懵了,難道老煙杆他變成了啥?
我條件反射般連連後退,卻撞到了啥東西上。
一個踉跄,有個人扶住了我,他說:“喲,是陽娃啊,你不是才回去嗎?”
這是老煙杆的聲音,有那麽一些陰沉。
我還陷在在剛才的恐懼裏邊,沒回過神來,老煙杆繼續問:“陽娃,你這是咋了,看見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再看了那屋一眼,屋門還上着鎖,門根本就沒有開。
難道是我看錯了?
我回頭瞅了老煙杆一眼,他一副深不可測的笑看着我,然後,他還把手指放在我太陽穴上揉了揉,問我:“好點兒了嗎?你剛才咋了?”
我回過神來,想了一下,真是我看錯了嗎,那個屋子裏那東西到底是個啥?我記得有個人說過,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所以留了一點兒心眼,跟老煙杆說:“沒事了,可能我最近沒睡好,是我恍惚了。”
老煙杆讓我坐下來,他說:“是啊,最近出了太多的事,對了,你這麽涉及慌忙的來找我做啥?”
我想了想,想要看到他有沒有影子,隻能去院裏,我就說:“楊爺爺,咱要不去院裏說吧,屋裏頭有點兒冷。”
老煙杆點頭,他說:“是啊,這兩天屋裏頭陰,是不暖和。”
可是,我跟他出去的時候,外邊竟然變天了,來時候還是豔陽高照,可這會兒天色陰沉,好像是要下雨,沒太陽了,也看不出來到底有沒有影子。
老煙杆問我到底是咋了,我就實話實說,跟他說了我爺爺的事。
其實,我真的是越來越看不透老煙杆了,從小時候慈祥的笑,到現在深不可測的笑,他的背後一定隐藏着很多事,甚至可能是我無法承受的事。但是,現在放眼整個村子,唯一能夠依靠的隻有他,有能力救我爺爺的也隻有他。
老煙杆聽了我跟他說的情況,他沒多想,就說:“哦,你晌午那會兒說的黑狗的事,是這事啊?”
我點頭,那會兒不說,我以爲爺爺有别的打算呢。
“你爺爺說的沒錯,那就叫黑狗哭墳,你跟我來……”
他說着,就帶着我去了他家大門外頭,那兒有一塊兒剛被填上的土坑,很明顯的那種,也是一頭大一頭小,他說:“唉……我跟你爺爺一樣,這是有人要咒你爺爺跟我死啊!”
“誰啊,是不是那個催命的老頭?”我問,因爲在我目前的認知裏,也隻有那個催命的老頭會下咒。
“肯定不是他,那老頭深不可測,但絕對不是一個會使這種下三濫手段的人,下咒的,是别人。”老煙杆說。
“你忘了,那次他還拿那塊紅布害我?”我提醒道。
“陽娃,有的時候,眼見不一定爲實,我覺得,那回應該也不是那老頭做的,他要真想催你的命,根本不用下咒,直接進門帶走你就行了,他是有這個權利的!”老煙杆這麽說道,看來他已經很相信那個老頭了。
“那……不是他,會是誰呢?”我問,我覺得老煙杆這麽聰明的人,他不會說沒有把握的話,不是那老頭,他至少是有懷疑對象的。
“不瞞你說,這些年那個人一直都在咱村,我也一直都在找他,可是,他藏得很深呐。但是,昨兒個晚上,他用黑狗下咒,被我給撞見了,我攆了他老遠,就瞅見個背影。”老煙杆這麽說,看來事情已經有了眉目。
“能不能看出來是誰?”我問。
當我問到這裏的時候,老煙杆卻沖我擺了擺手,他說道:“這……我還不能說!”
“爲啥?”我追問。
老煙杆猶豫了一陣子,才歎了口氣說道:“還不到時候……陽娃,那個人就是咱村的,看起來很普通的一個人,我也不能斷定是他。現在說出來,要是錯了,會擾亂你的判斷。”
他說的有道理,可是,也不能這麽幹等,那個人在暗地裏,我們在明處,不好防,我就問:“那你還有我爺爺咋辦?他都給你們下咒了,都已經開始動手了!”
說到這裏,我又想起了那個血布娃娃,還有砸傷我爺爺的紅棺材,十有八九都是那個人做的。
“這我都知道,不過,那個人也不好對付啊,就看今兒個晚上了,陽娃,你放心,我跟你爺爺都有安排!”老煙杆說這的時候,好像有些底氣并不足,這叫我有些擔心,他說完似乎又想到了啥,跟我說:“陽娃,你等下!”
他自個兒回了屋,我看他好像是去了右邊那個屋子,大約等了有五六分鍾,他才從屋裏出來,手裏拿着一張紅紙,上邊用黑墨寫了幾個字。
我瞅了瞅,那幾個字我都不認得,甚至都沒見過那種字體,我就問:“楊爺爺,這是幹啥用的?”
“今兒個晚上我怕會出大事啊,你要是能見着那個老頭最好,按照我說的做。你要是見不着他,就把這個拿到你家大門外頭的岔路口,畫個青灰圈,留個口子,在圈裏邊給燒了。記住,再多燒點兒陰陽錢,圈外頭也燒一點兒。”老煙杆交代說。
他不用說,我也差不多明白了,這東西應該能給那老頭報信。
等他交代完,我就拿着那張紅紙回了家,到大門口看到地上那個黑狗刨的坑,趕緊拿鐵鍁給填上踩實。
我順便瞅了一眼,那岔路口離我家大門口有四五十米那麽遠,旁邊是山茱萸林子,裏邊好像還有一些不知誰家的墳。
到院裏,爺爺問我:“陽娃,見着你奶奶了沒?”
“她應該還在王家吧,一直沒見着她回來啊!”
“你奶奶有你爸的電話,我想着……有幾句話跟他說說。”爺爺說,他顯得有氣無力,看上去很憔悴,看着他的樣子,我愈發擔心。
“那我去喊奶奶回來!”我說。
“不用了,天黑了她就回來了,你爸白天也忙,到時候再給他打電話也不晚。”爺爺說完又自個兒回了屋,他跟我爸的關系一直不好,爸出去好多年了,一直都沒回來,就逢年過節會把電話打到村委,跟我奶奶說幾句話。
爺爺這突然要跟我爸說話,也不知咋的,我聽了這話,心裏挺不舒服的,就好像是要交代……
我揉了揉太陽穴,也沒再多想,就去了王建國家裏,奶奶晚上被王建國給傷的也不輕,也不知道現在咋樣了,我得去看看。
我沒讓小甜跟着,因爲那邊不安全,我也想她能夠幫瞅着我爺爺,她也懂。
王建國家的大門開着,我過去,也沒敲門就進去了,家裏頭空空蕩蕩的,院子都還沒收拾,青灰還撒了一地。
到上屋門口,我敲了敲門,卻沒有人回應。
奶奶也不在嗎?
我咬了咬牙,喊了兩聲,還是沒有回應,就往他家屋裏走去,想着奶奶可能睡着了沒聽見呢。
在他家的堂屋裏,有許多東西,有紙人紙馬啥的,但奇怪的是,紙人紙馬上都貼着“喜”字,還有那條櫃上放着拉花、大小喜字、吉利貼等等,都是一些辦喜事才用的東西。
我看那紙人紙馬上的喜字都是新貼上去的,其他那些辦喜事的東西也都是新的,二丫人沒了,咋準備了這麽多辦喜事的東西呢?
王建國要給誰辦喜事?
我想想都覺得詭異,正在我想着的時候,外邊傳來了腳步聲。
這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把我給驚了一跳,我回頭看去,是我奶奶,她走路還捂着肚子,好像是傷還沒好,估計她沒想到我在這屋裏,她面色不善地問:“你咋來了?”
“奶奶,你好點兒了嗎?”我問。
“我的事,不用你管,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趕緊走!回頭要是叫建國看見了,你就别想走了!”她瞪了我一眼說道。
“奶奶,這屋裏準備的咋都是辦喜事的東西,二丫她……”
“你别管那麽多,趕緊走!”奶奶打斷我的話,把我往屋子外頭推,我想着爺爺的事,就跟她說:“奶奶,爺爺想問你要我爸的電話号,你能不能給我寫一個?”
“他要那幹啥?”奶奶好像很意外。
“爺爺他這兩天不太好,他也沒說幹啥,就是說想跟我爸說幾句話。”我說。
“天黑我就回去了,回去再說,你趕緊走吧!”奶奶說着,就把我推着推到了門外,他把那上屋門一闩,進了裏屋。
那應該是二丫的屋子,旁邊有窗戶,我悄悄地往裏邊瞅了一眼。
農村老式的房子,玻璃窗戶很小,灰塵多,也看不太清,但是,我隐約瞅見一個穿着紅嫁衣的女的坐在床邊,奶奶進屋後,竟端着碗在給她喂飯。
我頭皮一陣發麻,那是二丫嗎?
二丫不是已經沒了嗎,咋還能吃飯?
正在我想的時候,裏邊的窗簾刺棱一聲給拉上了。
奶奶說了,天黑她就回去了。既然是這樣,我也就沒多停留,一邊想着剛才的事,一邊走,剛走到大門口,就撞見了一個人,擡頭一看,竟然是王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