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個瘡要是長在身體裏頭怎麽辦呢?
就象現在,小朱氏有了身孕,就象揣了一面免死金牌一樣。再者說,安王已經死過一回妻子,緊接着三哥那兒蕭氏也“死了”,總不能再把小朱氏處置了,這接二連三的出事,太說不過去。
但從這件事可以看出來,小朱氏的見識和心性也就是這樣了,看着比前頭的朱氏聽話懂事,但實際上這朱氏姐妹隻怕是半斤八兩。
家門以外的麻煩好解決,關上門之後的麻煩才要命。
劉琰忽然想起小哥成親後認親那天,在宜蘭殿小朱氏特意找她說話,但是卻被打斷了。
劉琰現在也不知道小朱氏當時想找她說什麽。
訴苦?挑撥?拉攏?
都有可能。
“母後别心煩,不值當的。”
曹皇後一笑:“是啊,不值當的。”
“再說,這事兒本不該母後心煩,這是大皇兄的家事,他的妻子兒女,他不管嗎?”
曹皇後摸摸女兒的頭發:“說的沒錯。”
都說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做父母的替兒女操心那是沒有盡頭的,除非哪天閉了眼一口氣上不來時,才能徹底放下。
劉琰也知道,大皇兄多半是不管。
喪妻之後,他的兒女被接進宮來撫養,大皇兄好象就把這對親生兒女給忘了似的,他們吃什麽,穿什麽,讀什麽書,每天做些什麽,大皇兄從不過問。
他現在的妻子是父皇指給他的,他娶了,但是他也不管小朱氏的事,上次劉琰記得聽誰提了一句,好象大皇兄每個月固定去小朱氏那裏三天,其他時間這對夫妻幾乎面兒都不照。
他自己不管家事,鬧得母後還要替他煩心。
劉琰接過一盞梨湯遞給曹皇後:“母後喝這個,去秋燥的。晚上您早些歇着,别爲這些事兒擾得睡不好。我說句實話你别不愛聽,我覺得啊,這事兒該誰的,就讓誰操心去,你替他把心操夠了,他還不見得領情呢。”
英羅笑着說:“公主說的這是大實話,都是爲娘娘好,娘娘最近睡的是不大好,可該好好兒保養身子。”
英羅覺得四公主說得沒錯。
娘娘爲了這些不省心的兒女們如此操勞煩憂,他們領情了嗎?
真未必。
二皇子一門心思想讓娘娘替他在皇上面前說情,他也不想想娘娘有多爲難,大皇子家事一撒手全都不管,反正自有人替他管,他樂得不理。
要英羅說,這全是慣出來的毛病,打得少。皇上就該狠狠敲他們一頓闆子,看他們改不改,要不改那說明打得輕,反正總有治他們的辦法。
“對了,劉紋下午來宜蘭殿也是因爲這事兒?她怎麽說?”
英羅回答:“紋郡主說她派人回府就是取一些過去的物件兒,有些過去旁人送的東西,那時候年紀小用不上,現在琪世子念書,好些紙張、筆墨之類的東西白放着可惜了。還有就是她惦記着亡母以前的幾樣東西,也讓人一并取來。”
劉琰明白了大半。
劉紋打發回府的人應該是去過小朱氏的院子。
說不定因爲要取以前朱氏留下的東西,還和小朱氏有龃龉。可能小朱氏那邊也早就有這個念頭了,正好借着這個由頭就整了這麽一出埋貓的鬧劇。
朱氏活着的時候,是個很貪财又吝啬的人,她去的很突然,那麽她積攢的那些首飾積蓄什麽的,現在也都還在安王府。
劉紋一心替她兄弟打算,這些東西如果放着不管,将來怕是到不了他們姐弟手裏。
小朱氏未必不想把這份兒錢财據爲己有,就算是安王,誰又知道他怎麽想呢?
唉,真是一團理不清的亂賬。
這件事情解決起來并不難,安王府裏這麽多人,總能揪出一個來背鍋,小朱氏也很識趣,既然埋貓的事情被解決,她也不再跟太醫說自己頭暈心慌。
但是日子還長着呢,矛盾一直都在,那禍事隻怕還會再生。
皇上養了一天病,接着又生龍活虎、一如既往的料理起政事來,還十分慷慨的對劉琰許了個諾,說再過半個月帶她出去看紅葉。
劉琰樂滋滋的問:“母後去嗎?還帶旁人不?”
“你母後自然也去,旁人就不多帶了,朕也不想興師動衆的。”
唔,這意思是,兄長們不帶了。
也好,劉琰覺得手足們長大之後,尤其是他們成家之後,就……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兄妹間在一起味道就變了,是應酬,有利益,有傾軋,甚至還有相互算計和防備。
真要和他們一塊兒出去,那不是出遊,不是散心,更象是受罪,象是大家都在演戲一樣。
至于劉雨……咳,父皇好象總是習慣性的忘記她。
李尚宮則說:“五公主定了親的人了,不好總出門的,應該好好待在宮裏靜心備嫁。”
李尚宮正打理針工局才送來的秋裝。
件數不算很多,但看得出來做得很用心。
“公主試試這件騎裝,看看尺寸有沒有不合适的地方,讓蓮子她們抓緊時間改了。”
“當時做的時候不是量過麽。”
“那都一個來月了,保不齊公主又長了個子呢。”
劉琰笑着,把那件騎裝接過來,桂圓趕緊跟上去服侍她更衣。
這件騎裝是深墨綠色,這顔色若讓旁人來看,那是十分老氣的,但是穿在劉琰身上,怎麽看怎麽精神。腰束得緊,桂圓覺得公主這腰最好看,就該束得緊些,顯得盈盈一握,格外的纖細窈窕。
劉琰站在銅鏡前轉了個圈:“挺好的,沒什麽地方要改了。”
桂圓卻說:“袖口這兒還能再收一收,公主換下來奴婢們今晚就能改好。”
劉琰站在那兒伸開雙手伸由桂圓替她寬衣。
桂圓笑着說:“公主要不要提前準備兩首紅葉詩,回頭念給皇上和娘娘聽,也好叫他們兩位歡喜歡喜?”
劉琰也笑了:“不用,父皇知道我那點文墨不夠使,做詩這種事不會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