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實際原因李尚宮也猜得着。
無非是因爲前頭幾個皇子成親的時候,自家公主可沒跟去湊熱鬧,到了四皇子這兒,縱然情分好,但不好厚此薄彼,以前都不去偏這回去了,讓别人說嘴。
“司天監挑日子的本事也是絕了。”劉琰站在窗前朝外張望:“今兒不會下雨吧?”
“公主不用擔心,看樣子不會下雨的,起碼白天不會下。再說就算下點雨,這天降甘霖,也是好兆頭。”
劉琰樂了:“什麽話到了李姑姑嘴裏都成好兆頭了。”
李尚宮也笑。
這可是一樣安身立命的本事,不會說吉利話兒淨說喪氣話,那怎麽在宮裏立足?沒兩天就要被打死了。
劉琰又往天上看看:“但願是不要下。”
否則冒着雨去迎親,又是泥又是水濕淋淋的,那無論打扮得多精心也實在光鮮不起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劉琰在心裏的祈願真的有效,還是老天爺特别給四皇子面子,四皇子出發去迎親的時候天雖然陰沉沉的,但一直到迎親的隊伍重新進了宮門,這雨畢竟沒有落下來。
劉琰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笑着拉扯曹皇後:“母後,我去崇德殿看看看熱鬧去。”
曹皇後點頭說:“去吧,也順便看看喜事辦得圓滿不圓滿,若有什麽疏漏的地方,你就提醒他們一聲。”
劉琰是奔着看熱鬧去的,再說,她也不覺得小哥的親事會有什麽疏漏的地方。宮裏爲了操辦這事一整個夏天都忙着,就光演練迎親待客都好幾回了。聽說袁家那頭也不輕省,内宮監和禮部輪番派人去袁家,估摸着把袁家上上下下也都操練得半死,新娘子本人那更不用說了。從定了親,她那裏就有尚宮和宮人負責教導宮規禮儀,成親的這一系列繁文缛節演練她自然也得學。四皇子能用替身,讓太監代他練習行禮,但袁若秋肯定沒這個待遇,樣樣都得親自來。
這做皇子妃也不是個輕省差事,身子差些的姑娘,說不定就撐不下來了。
劉琰過去的時候人,新人已經進了崇德殿了,新房就鋪設在四皇子原來住的那個院子裏,新娘子坐在大紅繡帳底下,頭上蓋頭還沒有揭開。新房裏鬧哄哄的全是人,還有人擠不進屋子,就在窗子那兒探往屋裏看,脖子伸得老長,就象一隻隻的呆頭鵝。
從這兒也看得出來一件事,四皇子人緣兒不差。
大皇子成親早,劉琰還在老家沒趕上那場熱鬧,二皇子三皇子成親她都經曆了,要說排場,皇子們成親的排場都是一樣的,絲竹班子奏着一樣的喜樂,司儀禮賓喜娘們說的是一樣吉祥話,連新房裏的陳設布置都是一模一樣的。
不過今天小哥成親,來了許多和他年歲差不多的年輕人。
有好些是小哥在宮學裏處得就不錯的同窗,有劉氏宗族中人,還有高官顯貴之後。年輕人的多的地方,笑聲格外響亮歡快,一點兒都不沉悶。
劉琰笑吟吟的在一旁看揭蓋頭的熱鬧。
四皇子挑蓋頭的時候屋裏屋外的人都在鼓躁,那神情歡騰的象沸水似的,還不停的催促,仿佛等不及四皇子的動作,恨不得卷起袖子來替他揭了。
劉琰就納悶了,這些人急躁個什麽?今天又不是他們娶媳婦。
蓋頭一揭掉,屋裏倒是安靜了一下子。
劉琰當然見過袁若秋,還見過不止一回。袁家姐妹倆生得都不錯——但是今天袁若秋是新娘——與過去劉琰印象中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
那眉毛描得格外精細,不是常見的彎月、柳葉的式樣,這眉若單看,描的有些淩厲,不過配着那雙明眸,卻一點兒不顯得兇悍了。脂粉濃淡得宜,那肌膚看起來粉撲撲嫩生生,紅唇微抿着,鳳冠垂下的金色流蘇在臉邊微微打晃。
劉琰忽然想起一個詞兒。
豔冠群芳。
唔……至少劉琰覺得今天崇德殿裏,沒有人比她好看。之前三個皇兄娶的嫂子們,也沒有一個比她好看。
有人說,出嫁的日子是女人這一輩子最好看的一天,這麽看來這句話很有道理。
賓客們顯然也都被容光照人的新娘子給震住了,過了片刻才慢慢的又重新說起話來,多是誇贊的吉祥話。
說新娘子生得國色天香,說今天這一對新人是郎才女貌。不過郎才女貌那個馬上被旁邊的人糾正了,說四皇子生得也俊俏啊,這明明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要換平時可能這兩個人得各執一辭吵起來,但今天是辦喜事,說的又都是好話,于是兩個人相對一笑,然後接着看熱鬧。
劉琰覺得他們說的都對。
小哥是才貌雙全,要是娶個相貌平庸的女子,那可太委屈他這份兒人品了。
袁若秋是小哥自己挑的,那說明她肯定有什麽好處是小哥看中了的。不管是相貌也好,品行也好,又或是她很有才幹能爲。不管是哪種好處,隻要小哥喜歡就行。這娶個妻很不容易,隻要不出什麽事兒,那是要過一輩子的。若是一輩子都要對着個言語無味面目可憎的人枕邊人,那這日子過得也太沒意思了。
撒帳的時候還鬧了個笑話,這撒帳說頭多,有一說是五谷豐登,喜娘一擡手,一大把麸子面兒就朝着新人撒過去了,紛紛揚揚的落了一對新人一頭一身,四皇子正吸氣,結果就被嗆着了,一面揉眼一面咳嗽。倒是新娘子,不知道是不是早有防備,落落大方,處驚不變,依舊低垂着頭,十分端莊的坐着。
好不容易撒完帳了,各種吃食又一一端上來。
其中必不可少的是一道紅棗蓮子甜湯,這湯不管是宮中還是外頭都要吃的,裏面擱了許多蜜糖,寓意甜甜蜜蜜,早生貴子。還有如意果子,鴛鴦面,元寶糕——哪怕一樣就嘗一個口,也能把人塞個大半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