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圓問:“剛才從外頭進來,公主的鞋襪要不要換一換?”
劉琰翹起鞋尖來看看:“沒沾雨不用換了。”
剛才聽到人通禀說蕭夫人來了,劉琰就知道蕭氏的命是保住了。
就象李尚宮說的那樣,看在蕭家死了的那些人份上,看在蕭老夫人死了丈夫兒子一個人守寡多年的份上,父皇會留蕭氏一條命。
劉琰對蕭氏的下半輩子怎麽過并不關心。
她關心的是,三哥呢?三哥怎麽辦?母後就這麽把蕭氏提進宮來,那三哥怎麽着,這一兩天内也該得到了消息了。
希望陸轶能勸得住他吧。
這活計可不好幹,起碼劉琰自己就沒有這個本事。讓她勸人那是不中用的,她覺得自己說的那些話都是不疼不癢的套話,壓根兒沒用處。
陸轶總比她要強多了。
劉琰本以爲蕭老夫人會苦苦哀懇替女兒求情,沒想到她喝完一盞茶,感覺才不過一刻鍾的功夫,英羅就過來說:“公主,娘娘讓你過去說話。”
看到劉琰臉上的疑問,英羅解釋說:“蕭老夫人已經告退出宮了。”
“這麽快?”劉琰說:“她沒替她女兒求情嗎?”
英羅緩緩搖頭,她也十分意外。
“沒有,蕭老夫人隻是懇請娘娘,保全蕭家的名聲,勿将蕭氏所做下的事情令他人知曉。當然,更不要讓劉岙知道他母親所做的醜事。”
劉琰怔了片刻,替這位老太太歎了口氣。
這位老太太也是真不容易。
她丈夫兒子都早早亡故,她一個人支撐家業,養大了女兒,本來蕭氏嫁給三皇子,又生了兒子,這輩子的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蕭老夫人也可以放心了。可是沒想到蕭氏卻不管不顧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讓這位要強了一輩子的老婦人因爲女兒而面上蒙羞。
“那,母後打算如何處置蕭氏?”
英羅笑了笑:“奴婢不敢妄自揣測,公主還是自己去問一問娘娘的意思吧。”
劉琰向曹皇後問安,蕭氏當然已經不在殿中了。
曹皇後讓她在身邊坐下,問她:“下着雨還過來?外頭風涼不涼?昨晚又是大風又是打雷的,你睡得可還好?”
劉琰老老實實說:“前半夜沒怎麽睡着,後半夜隐約聽着刮風來着,雷聲倒是沒聽到。母後睡的還好嗎?”
“也睡的不怎麽踏實,刮風的時候你父皇就起來了,說睡不着,幹脆起來批折子。我也跟着醒了,陪他坐着說了會兒話,等快天亮時又打了個盹。”
“那母後早膳用過了嗎?”
“喝了碗湯。”曹皇後摸摸她的頭:“這件事情多虧了你及時告訴我,早些處置了好,再往後拖麻煩就大了。”
劉琰有點兒納悶,這個疑問在她心裏擱了好一會兒了。
“母後,蕭氏抓的那個藥,怎麽趙太醫 說是沒藥效?還有,蕭氏到底有沒服下那藥呢?”
“嗯,蕭氏那個藥,八成是配藥的人覺得此事不妥,怕真給了藥闖了禍,所以藥雖然是給了,卻做了些手腳,抓的都是些失了效的藥材給她,蕭氏抓了一副藥,是要分兩次服的,當天晚上她就服了一次,沒見效驗,昨天的還沒來及服下,就連人帶藥被看管住了。”
……這藥沒效果可能跟陸轶也有幹系。
劉琰就是這麽笃定,陸轶既然知道三皇子府的人去抓這種藥,肯定不會隻眼睜睜的幹看着什麽也不做。
“母後打算如何處置蕭氏呢?”
曹皇後反問劉琰:“若此事交給你,你打算怎麽處置?”
劉琰認真想了想:“我肯定不能讓她再做三哥的妻子了,三哥應該娶個更好的,對他好的女子。”
曹皇後點了點頭:“你的想法也沒有錯——但這件事情你父皇已經說了,交由你三哥自己處置。”
“啊?”劉琰吃驚:“交給三哥?”
三皇子那脾性誰不知道啊?但凡他看不順眼的,讓他不高興的,從來都是直接動手。
要是他知道蕭氏給自己戴了綠帽子,甚至懷了人的種,他不得殺人啊!
可這麽一來事情不就鬧大了嗎?
“這畢竟是你三哥的事情,蕭氏也是他的妻子,如何處置此事,難道我們要越過你三哥直接辦了嗎?”
呃……母後說的當然也有道理。
這件事無論怎麽辦,也不可能繞過三哥,他早晚是會知道的。
“嗯,”劉琰心情低落,垂着頭無精打采的:“三哥一定會很生氣。”
還會難過。
就算他不會表露出來,但劉琰覺得,三哥一定會難過的。
“那,母後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三哥這件事?”
“這事兒哪能瞞多久,你三哥多半今天就會進宮了。”
英羅拿了張單子過來請曹皇後過目。
曹皇後看了一眼,說:“先照這個預備着吧。”
劉琰瞥了一眼,那似乎是一張操辦喪葬事宜的單子,曹皇後這裏每個月都會發出不少賞賜,紅白事都有。有時候大家紮堆的辦喜事,有時候時氣不好,白事也是一樁接一樁。
這是又有人去世了?可她沒有聽說最近又有哪位宗室親貴又或是朝廷重臣家裏辦白事啊。
等劉琰出宜蘭殿的時候她忽然就明白了。
這樁喪事也許現在還沒有辦,但也許今天,明天,要不了多久就會辦了。
雨整整的下了一天。
快天黑的時候豆羹趕着來報信兒,說三皇子進宮了,不過沒去宜蘭殿,是去皇上那兒了。
“父皇還在勤政殿吧?”
豆羹點頭。
劉琰本來已經站起來了,這會兒又坐了下去。
如果三哥是去母後那兒,那劉琰肯定也要過去,怎麽說……就算寬慰的話不疼不癢,她也想多陪陪三哥,起碼能讓他不那麽難受吧。
但是三哥去了勤政殿,劉琰就不便過去了。
不知道父皇會同三哥怎麽說呢?
三哥又會做什麽決定呢?他會不會怒發沖冠,一刀就砍死蕭氏和那個奸夫?
“公主,要不奴婢再去打聽打聽?”
“先别去了。”去勤政殿打聽消息是犯忌諱的事,就算劉琰得寵,她也不想去破這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