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不少人的心都提起來了。
有人就在肚裏嘀咕,皇上這是要把誰家女兒嫁給田霖?千萬可别是自家。倘若這事兒真落到自家頭上,那可不是喜事。可皇上真的指了婚,難道被指的人家還敢抗旨不成?
知道内情的也就那麽幾個人,劉琰看看田霖,又轉頭看看劉雨。
“朕的五公主溫柔娴靜,朕将她托付給你了,你可要好生待她。”
田霖二話不說立刻跪下謝恩,指天誓日保證以後一定對公主絕不敢有絲毫怠慢。
五公主起身離座,說的是她的終身大事,但是規矩就是這樣,她必須得避開,以顯示貞靜守禮。
劉琰忍不住好笑。
這倆人連私定終身的事兒都做了,這會兒卻一個比一個顯得正經。
看田霖的樣子是真心歡喜,自從大姐姐成親那日之後,劉琰再也沒在田霖臉上見過這樣開朗純粹的喜悅。旁邊的人紛紛向他道賀,他滿面紅光,笑着一一回禮。他這臉啊,看起來簡直比他胸前紮的那朵大綢花還要紅呢。
劉琰加快腳步追上了劉雨,笑着說:“五妹妹,大喜啊。”
劉雨低垂着頭,劉琰能看出她的臉兒也是紅紅的,連耳朵根都象抹了一層胭脂一樣。
“謝謝四姐姐。”
這句謝謝一語雙關,既是回答剛才劉琰那句道賀,也是多謝劉琰成全了她的終身大事。
“不用謝我,這可是父皇的意思。”劉琰笑着說:“這親事算是定下來了,接下來就是要讓司天監合八字,算婚期。五妹妹你的公主府打算選在哪裏?這件事可不能馬虎,一定要好好的選,好好的修。”
劉雨小聲說:“我不想離宮城太遠……地方大小倒不要緊,我就想着,一定多多的栽些竹子和松柏,還有楊樹。”
雖然是親姐妹,住得還近,可劉琰對劉雨的這些喜好并不了解。
“你喜歡楊樹?”
這個她還是頭一次聽到。
竹子和松柏宮裏都有,但楊樹——劉琰還真沒在宮裏頭見過。民間都說五鬼木五鬼木的,楊樹也是五鬼木裏頭的一種,一般的家宅附近都不會栽這個,也就是野地裏,離人家遠的路旁會有這樹。
“我挺喜歡的。”劉雨輕聲說:“進宮前我住的地方,屋子後頭是一片荒地,那兒就生着許多楊樹,有風的時候,楊樹葉子被吹得呼啦啦的響。進宮之後,我時常想起那些樹,還有樹葉的聲響。”
這些年來,劉琰還是頭一回聽劉雨提起她進宮前的日子。
“那時候屋子裏常常隻有我一個人,乳母讓我午睡,我睡不着,就趴在窗口發呆,聽樹葉一陣一陣的響。”劉雨忽然轉頭向一旁看:“瞧,那邊也有楊樹,四姐姐聽見那聲音了嗎?”
一陣風吹拂過,不遠處那兩棵樹葉子嘩啦啦的響得越發熱鬧。
五公主定親的消息,傳得比風還要快,天還沒黑,這消息已經傳遍圍場了。
曹皇後那邊讓人傳話,叫她們都過去用晚膳。
今天白天坐了一天,劉琰覺得比騎馬還累,回營帳之後她就換了衣裳,拆了吉冠,隻辮着一條辮子,穿着條松松的薄軟的裙子去曹皇後那兒用晚膳。
劉雨比她到得還早,劉琰進帳子的時候,劉雨正垂着頭,坐在曹皇後身側,曹皇後看樣子是在囑咐她什麽話,劉雨很柔順的點頭應是。
劉琰挨着曹皇後另一邊坐下,笑着問:“母後和五妹妹說什麽呢?”
“說些成親的事。”曹皇後并沒瞞着劉琰,營帳裏也沒有外人。
“劉雨的身子自上次生病之後,一直調養着,趙太醫說大有起色,不過要痊愈,還得需不少日子,現下這親事是定下來了,不過正式成親最後還是往後推一推,至少得再等個一年半載的。”
劉雨說:“娘娘的一片關愛之心,女兒都明白。”
“你年紀也不算大,成親的事情也不用急。且一邊調養身子,一邊學些自己掌家理事的門道,打理内務,管束下人,看賬理财,這些雖然旁人都能替你做,但你自己總不能對這些一竅不通,下頭的人倘若有意欺瞞謀私,你總得能看出來。”
劉雨認真的聽着,都點頭應了。
“還有一件事情。”曹皇後說:“不知道田霖和你說過沒有,他兄長留下了一兒一女,現在都是跟着他過活。這兩個孩子年紀不大,所以你若與田霖成親了,他們也無法自立門戶。”
劉雨說:“他同我說過,我心裏有數。”
“嗯,田家人處死的處死,流放的流放,田霖親近的人也就隻有這兩個孩子了。不過這兩個孩子遭逢家變,父母俱亡,性情有點兒古怪。其實……去年春天就有人想給田霖做媒,說的是戶部一個司官的女兒,可這親事沒成,聽說就與那兩個孩子有關系。”
對哦,曹皇後不提,劉琰都差點兒忘了這事了。
田霖的兄長留下的那兩個孩子,現在可是田霖在撫養呢,五公主成親之後,也免不了和他們打交道。
這……劉琰一時間覺得有點兒怪怪的。
雖然是侄子侄女兒,但是感覺怎麽好象一進門就當了後媽似的。
而且他們的父母,犯的還不是一般的罪過,是卷進了那年行宮行刺的案子,那是謀逆啊。
其實這件事情不止曹皇後說過,馮尚宮下午也剛和劉雨說了這事。
這事兒說起來也不難辦,不過關鍵還是看田霖的打算。
養兩個孩子,怎麽不是養?男孩兒給他請上文武師父,五歲就可以住前院,一個月見那麽兩三回就行了,再大一些,倘若有出息,就給他謀劃個前程,要是養不熟,那就給他點錢讓他分家出去過。至于姑娘,尋個婆家也好打發。
但如果田霖很看重侄子侄女兒,那劉雨自然也不能太敷衍了,不然這夫妻間難免會生嫌隙。
曹皇後看着劉雨,微微有些出神。
劉雨出落得越發清秀,也……更象崔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