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劉琰恍惚記得小朱氏進門的時候有人說過的閑話。哪個當娘的不向着自己的孩子?小朱氏現在看着通情達理,可是等她有了自己的兒子,世子之位卻已經被劉琪占了。不管小朱氏以後生多少兒子,世子之位都落不到她兒子手裏。
爲了自己的孩子,後娘對前頭留下的孩子存壞心動手腳的可不少。
現擺着一個例子,三公主啊。
劉芳那身世,滿京城哪有不知道的?她就是爲後娘不容,跟着叔叔嬸子過活,後來反而得了天大的福氣被封了公主。
劉琰跟侄子侄女兒不算親近,但也可憐他們沒了親娘。劉琪是個老實孩子,很聽他姐姐的話。
“公主,大皇子妃那裏怕是正在歇息,咱們這會兒去探望也不合适。要不,等明天?奴婢備份禮物,公主再過去看看也是一樣的。”
劉琰并不是爲這件事兒分神,但桂圓說的也有道理。
“那就依你說的辦吧。”
接下去比武沒什麽懸念了。一路好運氣的孫侍衛——他的好運氣也到此爲止了,三皇子把他給掀翻在地,而陸轶和田霖兩個算是棋逢對手。
劉琰覺得自己對陸轶的脾氣性情也算是有些了解。
陸轶不是個愛出風頭的人,對于功名利祿也沒那麽熱衷,他參加今天的比武,一不是爲了出頭露臉,二不是爲了博個晉升的機會,當然,他也不是爲了争強好勝,非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和田霖分個輸赢。
劉琰心裏其實明白他上去比武的緣由。
因爲她。
就象田霖想的那樣,拿一個比武的頭名,這可是很光彩的一件事。比之頭一天的射獵,還有之前的賽馬,比武得勝都更光彩,更顯真本事。
這可做不得假。
射獵呢,其實是很含糊的一件事,侍衛随從他們射的也算是主子得的,哪怕是馬背都爬不上去的廢物,第一天射獵的時候也不會空手而歸。賽馬呢,不但要看馬術,還要看誰的馬好,還有人在裏頭混水摸魚,有意退讓,就算賽馬得了頭名,也不一定靠的是他自己。
但比武就不一樣了。這個很難作假,簽子抽着誰就是誰,不知道對手又怎麽套關系談收買?就算對方想讓,隻會幾招花拳繡腿還能得勝,旁人也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關竅來。
皇上看着這兩個人上場,他一向愛才,但是眼下這兩個人……實在讓他心情複雜。
旁人賣力拼鬥,那爲的是得到皇上看重,皇上也樂意給年輕人們出頭的機會。
可是……這兩個打得熱火朝天的,爲了的不是前程,是沖着他的女兒來的。
皇上一想到這個,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真是賊膽包天!
公主也是他們能随便肖想的嗎?
不不,關鍵他們不但敢想,還敢幹。田霖這都和五公主私定終身了,至于陸轶……
皇上不想提他。
他覺得這都是自己引狼入室,結果現在這小子露出狼子野心來,後悔也來不及了。
打吧,打吧,把鼻子都打歪了才好。
最後陸轶和田霖算是平局。不下殺手,不用合手的兵器,他們估計纏鬥到天黑也難分勝負。
所以台邊的主事判他們這一局是平局,然後拿号簽算他們之前得勝的場數。
田霖的出場的時間比陸轶早,勝的場數比他多兩場。
這一次圍獵比武大會,奪得魁首的是田霖。
鑼鼓都敲了起來,既熱鬧,又喜慶。一群年輕人簇擁着田霖下了比武台,往禦座這邊來。
陸轶也在人叢中,他隐密的,快活的,朝劉琰眨了一下眼。
就算他不說,劉琰也明白他的意思。
剛才那個平局,是有水分的。
劉琰相信論身手陸轶不比田霖差,但今天是田霖的要緊日子,頭名才是最風光的,二三名嘛,大家誰記得住啊。這跟殿試之後的唱名一樣,大家能記住的總是狀元,現在倘若在街上拉個人問問,十個人裏怕是有一半都還記得上一科的狀元名姓,就算不記得名字,也一定記得當時狀元披紅挂彩騎馬誇官的榮耀。
至于榜眼和探花嘛,咳,這個不要說旁人,劉琰自己都記不得。
他們一行人在皇上面前一字排開,齊齊行禮。
皇上笑着說:“免禮,平身吧。今兒你們打得盡興,朕也看得高興,盼你們将來都能爲國效力,不負所學。”
雖然這比武大會并不是正經的武試,可是頭名的賞賜也的确不少。皇上親手給奪了魁的田霖披上紅綢,系上一朵特别喜慶的大花,又将一把禦制寶劍賜給他。而且按着往年的規矩,還有官職上的賞賜。如果之前沒有官職在身上,那皇上會賞一個七品的校尉銜兒,還有個實職,一般是京城兵馬司或是内禁衛。如果有官有職,那官銜兒一般是可以升一級的。
這才是實打實的好處,不然今天這些人打得筋疲力盡死去活來的圖個什麽?
但對田霖來說,這些肯定不是最重要的。
劉琰也有些緊張起來。
田霖如果想對皇上求娶劉雨,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但……他會怎麽開口?父皇真的會答應嗎?
看田霖謝過恩,站在皇上面前,劉琰雖然覺得事情應該會順利,可一顆心還是高高的提了起來。
皇上問田霖:“朕記得你是屬馬的?”
田霖恭敬的答道:“正是,臣今年虛歲已經二十八了。”
皇上點了點頭:“你這年紀總不成家可不象話。”
離得遠的人聽不見皇上說什麽,但離得近些的全聽得到。
聽皇上這麽說,那大家心思各異了。
田霖以前可是和福玉公主有定過親的,隻是陰差陽錯的這親事沒成,他單身直到現在,皇上也有責任啊。
田霖這媳婦可不好找,高不成低難就。有女兒的就擔心皇上會不會一高興就給田霖指了婚了,那可算不上一樁好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