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惠插了一句:“我去年也想在家裏燒火堆來着,結果我娘不許……”
吳姨母要是同意了才怪呢,吳小惠這個性格,給三分顔色就要開染坊,姨母真許了她燒火堆,她怕是能把房子也點着了。
劉琰本來以爲,再見着陸轶會很别扭——她哪知道自己會喝醉呢?
可是等真見着這個人了,看着他一切如常的言談舉止,劉琰也釋然了。
其實也沒什麽,她醉是醉了,可是并沒失态嘛。
再說,陸轶也不是外人。
要真是外人,她也不會同他一塊兒喝酒了。
福玉公主遠遠就瞧見他們坐在這兒了,穿過人叢朝他們走了過來:“剛才聽說有人射箭得了彩頭,我正想尋你們呢,沒想到你們躲在這裏。”
曹仲言跟她可不見外:“什麽叫躲啊,爲了給你這燈會捧場,我們可是餓着肚子來的,這會兒才剛墊了個半飽。對了,你家寶貝閨女呢?”
福玉公主笑着說:“白天布置園子的時候她就玩瘋了,早早困得直揉眼,我叫乳母帶她去睡了。上次你同我說的那小兒袪火的藥,我讓人包好了,你走時記得取。不過小孩子家家,能不喂藥還是不喂的好,多喂些水,屋裏也擺些水盆,都比吃藥要強。”
曹仲言笑着應:“多謝你費心了,回頭我好生謝你。”
福玉公主招呼人把劉琰面前的湯碗都撤了:“你們倆這是吃了多少了?我可聽見人回禀你們已經吃了兩三樣東西了,這些不許再吃了,當心回頭肚子疼,大正月裏要是請太醫喝苦藥湯子,那可怨不了别人。”
劉琰扯着她的手撒嬌:“大姐姐,我沒吃多少東西呢。”
“你還想哄我。”福玉公主笑着瞥她一眼:“我可不上你的當。你今晚上吃了元宵、米糕、肉餅、馄饨、還吃了這炒疙瘩,你自己算算,你平時可吃得下這麽些東西?”
呃,福玉公主不說劉琰還沒發覺,她今晚上不知不覺的竟然吃下了這麽些東西。
“難得高興嘛。”劉琰其實不怎麽怕母後,但是大姐姐一闆臉,她就慫了:“這也是因爲大姐姐這燈會辦得好,我玩得高興,所以才不知不覺多吃了些。大姐姐别擔心,我今晚逛了大半個園子,走動得多,不會積食的。”
福玉公主看了她一眼,沒再與她計較,不過還是說:“我讓人拿消食丸給你。”
吳小惠縮在一邊不敢插嘴。
反正她是挺怵福玉公主的,福玉公主教訓起她來那更不留情面。
瞅着福玉公主和曹仲言、魯驸馬說話的空子,吳小惠趕緊拉着劉琰就溜了。
走得遠了些,兩個人不約而出長出了一口氣。
“以前看書上說,長姐如母,真是不假,”吳小惠拍拍胸口:“以前我還覺得自己沒個親姐姐很是遺憾,現在想想,沒有就沒有吧,要是再來個大姐姐這樣的,那我這日子可怎麽過。”
劉琰在一旁忍笑:“我得說句公道話,你也就欠大姐姐多管教你。馬上就成親的人了,我聽姨母說你嫁妝一針都沒繡,全是旁人替你做了活計。”
“誰說的,”吳小惠嘴硬:“我自己繡了蓋頭,還繡了鞋面兒呢。”
合着大件兒她都沒沾手,還挺理直氣壯呢。
劉琰可沒讓她糊弄過去:“那蓋頭全是你繡的?”
“那……我繡了不少呢,我繡了荷花、荷葉還有祥雲……”
劉琰都懶得說她了。
鴛鴦戲水的蓋頭,荷花荷葉不過是邊角點綴,鴛鴦才是主角,她就幹了那麽點兒活,還好意思說自己繡了。
“反正将來又不用我織布繡花的……做那麽多幹嘛?再說了,又不止我一個人,我聽說去年京裏好幾家出嫁的姑娘都是讓人家做的。”
她說的是沒錯,以吳家的家世,她将來的婆家雖然不算太顯赫,但也肯定不會讓她受窮受苦。
可是不做歸不做,不會做又是另一回事了。就算不會做,裝也要裝裝樣子,要是她這麽嫁過去,好吃懶做又不會讨好婆婆,終歸不是件好事。
“哎,你看前面。”
吳小惠随手一指,她本來隻是爲了轉移劉琰的注意,别再讨論她的繡活兒了,結果這麽一指,前面橋邊還真有兩個人。
那兩人站在柳樹旁,被橋邊的燈映得半邊明,半邊暗,不大看得清楚面容,不過那肯定是一男一女沒錯了。
“嘿,這是不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那個後?”
“是黃昏後。”劉琰不想上前去做惡人。
這種事情不多,但也不算太少。畢竟年輕男女平時見面的機會很少,人家真是有情人,能碰着個見面說話的機會實在不容易。
吳小惠也沒想去給人添亂,不過前面那兩人已經散了,那女子向柳蔭後匆匆而去,那個男子就朝着劉琰她們這個方向來了。
要是撞見她倆,會不會誤以爲她們故意在這兒偷看?那可尴尬了。
還沒等她倆避開,那男子走得很快,已經到跟前了。
“怎麽是你?”吳小惠脫口而出。
劉琰也愣了。
過來的這人不是旁人,就是陸轶。
“我們不是有意偷看的,唉呀,其實我們什麽也沒有看見,什麽也沒有聽見。”吳小惠這解釋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還不如不說呢。
劉琰咳嗽一聲,正想打個圓場趕緊脫身,吳小惠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小聲問:“剛才那姑娘,是和你約好的嗎?”
劉琰簡直眼前一黑。
這話怎麽能随便問呢。
沒看人家躲在這麽僻靜的地方見面嗎?那肯定是不想讓人知道啊。
陸轶卻挺坦然的,并沒有顯得不自在:“不認得的,她剛才朝我問路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