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琰挺好奇的打量着袁若秋。
之前也見過,可那時候袁若秋還不是她嫂子,現在不一樣了。
袁若秋的相貌真的很标緻,很讨人喜歡。她話也不多,旁人說話的時候,她安安靜靜坐在一旁聽豐,臉上常帶着恬靜的微笑,一點兒也不會讨人厭。當然她也不是從頭到尾沉默不語,偶爾說上一兩句,雖然沒有什麽語不驚人死不休,也是言之有物,看得出來從前的教養必定不差。
好些東西容易做僞,可是一個人的本質不會因爲穿上绫羅錦緞的衣裳,戴上滿頭珠翠首飾就會變得不同,而言談舉止,眼界氣韻,這些卻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得來的。
而且這位袁姑娘還不是個死闆無趣的人。有人說看戲,她也能跟着說上一兩句行頭貴賤。有人說花木,她也知道什麽季節當賞什麽花,這花若插瓶又該如何擺設。總之,目前看來挑不出什麽毛病。
過了重陽之後福玉公主邀她們一起去騎馬,袁若秋騎馬騎得也好,竟然不象一般書香門第的女兒那樣嬌怯怯的,她們那騎馬哪能叫騎馬?不過叫人搭個軟鞍,側身坐着,前頭還得配個牽馬的,走起來四平八穩,慢慢悠悠,那也叫騎馬?那跟坐人擡的軟轎也差不多。
劉琰就好奇問了這問題,袁若秋笑着說:“我在鄉下莊子裏住了好幾年,但凡莊子上孩子會的我都學會了,不光騎馬,釣魚、捉蝦、爬樹、逮兔子,挖坑燒火烤芋頭燒麻雀——沒我不會的。”
劉家姐妹頓時對她好感大增!
她們也是鄉下姑娘出身,這些貴女們琴棋書畫的玩意兒都是後來惡補的,這些年固然過得富貴已極,可是要說自在,還是早年在鄉下的時候過得更自在。
她們出來的時候趕早,登山的時候太陽才剛剛升起,道旁的草木枝葉上頭凝結的露水沾在身上,不多時就将頭發衣裳都打濕了。
到了護國寺頭一件事是先換衣裳,頭發也用軟布擦幹。劉琰爲了騎馬方便,就沒讓人再給她梳髻,不過将頭發分作兩股,辮成了眼下京中比較流行的葡萄辮。縱然公主對穿戴不上心,身邊的這些人卻不能不上心,這看似普通的辮子,也用明珠編在上頭,發梢還綴上了金綴角。
劉琰自己扯過辮子看了看:“很不用講究,我就怕騎馬的時候不當心會掉了。”
說起馬,她這馬鞍子做得也精緻,鞍辔上的流蘇纓絡和銀鈴铛也都講究得很。
兩個太監伺候着公主的棗紅馬,照料得比伺候祖宗還精心。就怕再出個什麽墜馬、刺客之事,兩人盯着這馬眼都不敢眨。公主上了馬,後頭的侍衛太監們連忙跟上。
劉琰沒有跑遠,就沿着河岸邊跑了一段路,秋風微涼,秋天的太陽也與夏天不同。沒有夏天那麽熾烈酷熱,卻顯得更加燦爛明朗,滿山的葉子被秋風一吹,變得花色斑斓,紅的黃的綠的,那顔色在陽光下濃豔的象要溢出來,幹爽的草葉被秋風吹得呼啦啦的作響,連秋天的河水都更加清澈,映着藍藍的天色,水面有如一條彩綢,變幻着形貌,一路奔流遠方。
劉琰就在橋邊停下,這會兒太陽早升起來了,今天重陽,來護國寺上香,賞秋景的人着實不少,走路來的,騎馬的,坐轎的,還有小販挎着籃子兜售香燭、吃食。
劉琰也打發人去買了一份兒重陽糕來。
其實就是白米糕,上面撒上點兒菊花瓣兒,下面墊的是菊花葉,染了菊花香氣,就叫做重陽糕了。劉琰本來是想嘗的,可是豆羹趕緊搶上前一步:“奴婢今天早上出來的急也沒吃什麽東西,這會兒肚裏正餓,公主賞奴婢先嘗一塊吧。”
難道随便買塊糕裏面還能有人下毒害她?
可是看豆羹那一臉焦急殷切的樣子,劉琰也不是爲難人的性子,示意他取了一塊糕。
豆羹把一塊糕分了三口吃——品的那叫一個細,象是要憑自己的舌頭把裏頭的所以配料工序全嘗個明白不可。
“這面磨得細,糕也打得結實,”豆羹把糕咽下去:“雖然沒擱多少糖,可是米糕天然也有點甜味,做得算不錯了。”
都被他這麽仔細的品評過了,劉琰對這重陽糕也沒多大興緻了。
其實她出來也帶着糕點,裏面也有重陽糕。宮裏的做法自然比外面要考究得多,面那是細磨的,磨好了之後還要篩個至少五遍,用的糖、油和其它配料全是最上等的,哪是外頭這兩文一塊的重陽糕能比得上的?
劉琰歇了一會兒又翻身上馬,繞過放生池、碑林,落雁泉、還去了看了看離護國寺不遠的佛洞,這佛洞裏外都是佛像,在山石上雕出來,有的顯得粗陋,有的卻極精緻,大大小小,高低遠近各有不同。
這些佛像有的是富人家請人雕刻的,也有信徒自己發願在這兒一雕就是好幾年、十幾年的。
等她轉了一圈兒回來,已經到了正午時分,福玉公主她們拜過了佛,上了香,還抽了簽筒,這會兒都已經找人解完簽了。
劉芳求的是子嗣,是個中等簽兒,不好也不壞,從字面上來看,就是說要耐心等候機緣。
“我也給你求了一簽。”
劉琰端起茶喝了一大口,這茶不涼不熱正宜入口。
“這還能代求的?”
“當然了,”劉芳笑嘻嘻的說:“還求了個好簽呢,我幫你問了姻緣,解簽的那個師傅說,你好事将近了。”
劉琰搖頭:“你們肯定沒少給香油錢,那解簽的還不是淨撿好聽的話說。反正那些簽文都雲山霧遮的,好話歹話還不全憑他們一張嘴嘛。”
劉芳不知怎麽忽然想起趙磊同她說過的話,他說,那些求神拜佛的人,都是有所求的,日子過得總有不如意,所以寄望神佛能大發慈悲讓自己的心願實現。
劉琰的日子可沒有什麽不如意,她就不怎麽信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