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就是那一幫子人。”沒女兒之前孟驸馬酷愛交朋友,有了女兒之後恰似得了心頭寶,格外的戀家,外頭的應酬可沒那麽熱衷了。何況現在天氣剛剛開始轉暖,他身子又不那麽康健,外頭是能不去就不去。
說起這個,他且顧不上吃,把魚肉咽下去就擱了筷子:“今天見一個少年。”
“嗯?”
“好一表人才,不在李家兄弟之下。”
“真的?”福玉公主好奇:“京裏有這樣的少年郎?我怎麽沒聽說過?”
“原是京裏人家,但沒在京裏長大。你知道鄭元彬嗎?是他隔房侄兒,叫鄭,前些年回鄉守孝去了,不久前才來京,現住在宿雲裏鄭家老宅子裏頭備考呢。”
“真生得那麽好?”
“很好的。”孟驸馬想了想:“比李崆多了份英氣,比李峥嘛……不相上下,但更沉穩。”
既然他這麽說,那肯定人品十分出衆了。
“那品德才學呢?”
孟驸馬笑了:“這才剛見面,他又不是京裏長大的,一時間哪能盡知。”
福玉公主往後一靠:“說得是,這光生得好不算,可别是繡花枕頭一包草。”
“這也簡單,行不行的,科考上溜一圈兒就見分曉了。要是他有貌無才,那還不一試就試出來了?”
“光有才學也不行,還得看人品呢,最好是個心性忠厚的。其實,最要緊的是人品。”
做爲已經成了親的人,福玉公主很明白這一點。
長相嘛,當然是要的,最少最少也要看得順眼才行。要是一個人你橫看豎看都不順眼,怎麽能看幾十年?
才學嘛,也得要有一些,畢竟跟着個大字不識一個的粗漢,那夫妻間有話說嗎?
但最最要緊的還是人品。
畢竟成了親是要睡一張床的,甯可睡在一根木頭身邊,也不能睡在一條毒蛇身邊嘛。
長得再好,一年半載下來也看膩了,才學再好,夫妻倆也不能整天喝茶作詩,那些個條件隻是錦上添花的點綴,好相貌好才學若有當然好,若不能十全十美的也不強求。
“那回頭,咱們邀一次,現在也要開春了,請他們來賞次花,我也見一見過一過眼。”
孟驸馬笑着應:“好好好,這事兒我記得了,改天一定記得把貼子送到。”
過了驚蟄,桂圓領着人把安和宮院子好生熏了一回。東苑地方大,草木多,蛇蟲鼠蟻的也比别處多,過了一冬天,眼看時氣轉暖了,可得好生防備着。
劉琰這幾天精神也好,要了她們用的諸般藥粉藥草一一過目,還拿起一兩樣來聞聞。
當然,能熏蟲子的東西,大多數都不會好聞,要說最好聞也就是薄荷、艾葉了,其他的藥草,聞一下就能嗆兩個噴嚏。
李尚宮無奈的勸:“公主别擺弄這個了,當心熏壞了。”
“沒事,又不是毒藥。”劉琰放下手裏的藥瓶,拍了拍手:“這藥挺嗆的,連我都能熏個半死,熏蟲子更是不在話下。”
李尚宮趕緊合什:“公主不可亂說話,那些不吉利的字眼兒千萬别提。”
宮人端了水來給劉琰洗手,桂圓替劉琰挽起袖子把手洗了。
說個死字怎麽就不吉利了呢?世上哪個人不是要死的?這從生下來的時候就注定了。可世人都喜生,不喜死,連聽都不願意聽見,似乎聽見了便沾染了晦氣一般。
難道不說死,人就不會死啦?
劉琰看着庭院裏諸人忙而不亂,宮牆外柳樹新發,綠枝嫩芽,向陽處桃花、梨花都開了,還有海棠。安和宮裏有兩株海棠,可以開很久,那會兒一推窗就隻能看見花,花開得鋪天匝地,轟轟烈烈,别的什麽都看不見了。
怪不得人人都喜歡春天,總說一年之計在于春。
這春天确實好,什麽都是新鮮的,嬌美的,處處生機勃勃。
嗯,如果不是這三天一會,兩天一宴的,就更好了。
這天一暖和,不光蛇蟲鼠蟻的要出洞了,這在屋子裏窩了一冬的人也都從屋裏出來了,紛紛換上輕薄鮮亮的衣裳,今天賞花,明天看戲,後天約個詩會,再後天聚在一起吃個野菜品個小酒什麽的,聽起來挺風雅是吧?
可是這些人聚一塊兒可不光光是爲了風雅。
劉琰發現遞到她手裏的貼子陡然間變多了,去了一趟大姐姐家,發現花廳湘妃竹簾外頭好些青、年、才、俊!
大姐姐還推心置腹的勸她:“旁人說得再好不及你自己看一眼來得真切,你瞧瞧這花園裏的人,有合眼緣的嗎?”
劉琰隻顧笑:“眼都看花了。”
都穿的很鮮亮,各色錦袍,裝束齊整,跟小青蔥兒似的,難爲大姐姐怎麽把這麽些個少年人邀來的。
“别光笑,你仔細看看呀。”
這屏風是透紗的,上面漫繡山水青松奇石,外頭看不見裏面,裏面看外頭可是清楚。
劉琰忍着笑:“多謝大姐姐爲我操持費心,可是……我還不想嫁人呢。”
她說一句,福玉公主這裏有十句等着她。
“沒讓你嫁啊,現在先瞧着,看有沒有順眼的,先預備着也好。你也在鄉下看過收囤糧的,這人也好,田鼠也好,秋天不囤糧,到冬天想吃可就得挨餓了不是?想不想的,先囤起來再說嘛。”
行吧……
說嘛,她是肯定說不過大姐姐的。畢竟大姐姐以前就潑辣,什麽都敢說,現在嫁了人,孩子都生了,這臉皮比做姑娘時厚實,嘴上功夫也曆練得越發不一般。
“是是,那我就看看吧。”
不拿他們當未來夫婿看,隻當景兒看,還是挺好看的。
如果隻此一次也就算了,問題三天兩頭的……
甚至還有人想湊到她面前來毛遂自薦!
不過那人還沒走到她面前就被侍衛拖下去一頓收拾,險些被當成了刺客。
結果那人又哭又喊的說了實話,原來不是刺客,倒是想攀上公主,做個皇家的東床嬌客。
真虧他們想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