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順手挑了那個靠前的。
沒辦法啊,閨女恨不得天天堵着門問他出行的日子,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行宮去。
文山行宮離京城不遠,早點兒出門,晚間就能到。
這一路劉琰過得相當豐富。
她是穿騎裝出的門,出了京城,看着太陽還不大,讓人把馬牽過來自己騎了一段。四皇子也陪了她一段。他的腿一直養着,偶爾這麽騎一騎馬還是可以的。劉琰還特意往曹皇後的鳳辇那裏繞了一圈兒,曹皇後隔着窗子看見她打馬跑過去,一面搖頭一面笑。
英羅說:“好久沒見公主這麽高興了。”
那是因爲一直沒什麽出門的機會,總圈在宮裏,人就象上了岸的魚一樣,鮮活不起來。
等太陽升到頭頂,劉琰就乖乖的回車上了。銀杏倒了一盞溫熱的果子露給她解渴,又擰了巾帕替她擦手。
“公主快歇一會兒吧,外頭風又大,塵土飛揚的,跑上一會兒人都灰頭土臉的。”
那她也樂意啊。
感覺京城外的風都和城裏頭不一樣。
雖然平時想出門,曹皇後也不會過分拘束她,可是出城那肯定不行。
“可惜三姐姐不肯一起出來騎騎馬,舒散舒散多好啊。”
桂圓實在忍不住:“公主,三公主是定過親的人了,這再出來抛頭露面似乎不大好。”
“有什麽不好?”劉琰一說起這個就特别别扭。
一定了親,就這不能做,那不能做,這兒不能去,那兒也不能去,仿佛一定了親,就象已經賣給别人家了,連自己都做不了自己的主。
可明明大姐姐也不是這樣——
不過二姐姐确實如此。
從她出嫁之後,除了每月按例進宮到宜蘭殿請個安,她幾乎足不出戶,也從不抛頭露面,連跟幾個姐妹的交往也變得極少。
就象是……完全和出嫁前的一切都割裂、切斷了關系。
她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外面的人又會說閑話的,到頭來還是要讓皇上和皇後娘娘不得清靜。”順帶還要質疑一下公主、郡主們的規範禮儀。
雖然不怕他們,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了行宮裏,想騎馬也有專門的地方,比這兒還清靜,騎的還舒心。
桂圓看公主氣哼哼的樣子,又找了個理由:“聽說趙編修也随駕前來了,三公主怕是遇上了未婚夫,不好意思吧。”
“啊,是嗎?”劉琰光顧着興奮期待出門,倒不知道趙磊這次也随駕了。
“是,”桂圓笑着應:“翰墨館當然要有人随駕的。”
隻不過這次的人選裏加了趙磊,論年紀資曆來說,趙磊當然是不夠資格的。但他要尚公主,這身份簡直是拔地而起直上青雲,未來驸馬當然是可以随駕的。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以前又不是沒見過……”劉琰又來了新的興緻,扒着窗戶往外看:“他在什麽地方?”
什麽地方?反正是公主看不見的地方。
有資格随駕是一回事,可畢竟他還不是驸馬,别說不可能在公主的視線範圍内出現,就算後頭宗室勳貴們的隊列他也混不進去,應該是跟其他随駕官員們一道,說不定還混不到文官那一撥裏,是跟雜官們在一塊兒——
那就是吊在隊尾了,公主就算把眼睛瞪出眼眶那也瞧不見。
從定親,劉琰就再沒見過趙磊了,也不知道這陣子他變樣沒有,可千萬别曬黑、變醜了,要不然到時候成親場面又不好看。比如二姐姐成親那時候,魯驸馬那臉黑的啊……簡直象是木炭成了精,那紅衣裳一穿,黑的發亮,就象這塊炭着了火一樣。
看着太傷眼了!
不過想一想,劉琰又安心了。
趙磊那個人除了畫畫,其他什麽嗜好也沒有,隻要他沒腦子發懵坐到太陽底下連畫個幾天幾夜的,想來不會把自己整得面目全非。
“桂圓啊……”
一聽劉琰這口氣,桂圓就能判斷出公主肯定又沒打什麽好主意。
“你說到了行宮,我要不要找個機會讓三姐姐和趙磊見一面說說話什麽的?”
果然!
不過桂圓也是久經沙場……嗯,總之對公主各種奇思妙想早習慣了,聽到什麽怪異問題都不會大驚小怪的。
“公主,這得看三公主的意思。要是三公主想見的話,公主再替她打聽消息也不遲。不過依奴婢看,公主要是主動去問,三公主會不好意思的。要是三公主自己想和趙公子見一面商量點什麽事,三公主自己應該也會的找着機會安排見面的。”
劉琰點點頭:“說的也是。”
雖然不能完全打消公主的念頭,但是起碼能讓她這熱誠勁頭兒消褪個五六成,到了行宮好玩的東西一多,八成公主就想不起來這事了。
這次去行宮,福玉公主還在月子裏沒有來,熙玉公主據說身子不太好也沒來,五公主嘛……略過不提,所以随駕來的公主隻有劉琰和劉芳兩人。
劉琰早就已經放話要住那間風鈴閣,桂圓本來不怎麽贊同,因爲聽說那兒原來隻是個賞景的地方,并不适宜居住,再說,從早到晚叮叮當當響個不停那也實在太吵擾了。
不過現在桂圓覺得,風鈴閣最好名符其實,能讓公主多新鮮兩天,這樣起碼往外跑和打歪主意的時間就少多了,她們這些伺候的人也少些風險。
中午劉琰和劉芳一道用的午膳。在外面也不怎麽講究,就把車上的茶桌鋪展開,天氣一天天熱起來,坐着車本來也沒胃口,午膳就不用上什麽油葷的大菜,劉琰用薄餅卷了菜吃,桂圓想替她卷還被劉琰攔了:“我自己卷着吃,你也去吃飯吧。”
桂圓當然不能自己就去吃,怎麽也得伺候完公主用膳。
劉琰卷了些綠豆芽和雞蛋在餅裏頭。
綠豆芽脆生,雞蛋炒得嫩嫩的,吃起來格外爽口。連湯也口味清淡,上面都看不見油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