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尚宮越發堅定了她們很快就能解禁的想法。
這湯做的确實用心,和五公主從前用的膳食相比也不遜色。這湯端出來清澄澄,熱騰騰的,聞着那香氣就讓人忍不住口水。
五公主果然喝了一碗之後又添了半碗,看得馮尚宮眉開眼笑的,等她用過晚膳,又勸着五公主在院子裏走動走動:“天氣沒那麽冷了,咱們院子裏的桃花、海棠花也開了,牆邊柳樹也長出綠葉子了,公主正該在院子裏走走,消消食散散心。”
看着這春光,馮尚宮覺得一直籠罩在麓景軒的寒意都沖散了。
晚風吹在臉上都不覺得涼,馮尚宮覺得這春天是真的要來了。
高興了沒一天馮尚宮又擔心起來。
公主解禁了,但是不代表皇上、皇後待公主還會和從前一樣吧?當然,缺衣少食是不會的,别的公主有的,怎麽着麓景軒也得有。可在宮裏難道隻要吃飽穿暖了就算過得好了嗎?
不是!
五公主是被皇上親口下令禁足的,如果解禁之後公主在皇上那兒還是不得寵,那以後麓景軒的日子仍然不會好過。會有人變着法兒的踩她,到時候解了禁說不定反而會更兇險。
皇上那裏不好讨好,但皇後那裏可以多下下功夫啊。
不管皇後有沒有好臉兒,公主一定得往宜蘭殿多走動,晨昏定醒那是一定不能缺,最好能再做些什麽讨好讨巧的事情以表孝心。
比如說給皇後祈福抄經,就挺合适。都抄經了,能說這孝心不虔誠?隔三差五的抄上一卷送去就成了。
還有,公主也到了年紀,女工之類的也該學起來了。給皇後繡個荷包、繡個抹額,做些個針頭線腦的小東西,做得好不好且不論,這孝心可也不淺吧?
隻要公主把孝順的姿态做足了,曹皇後自然也得對公主表現得好一些,不然就是皇後的不是了,是她不慈不和,對于子女不能一視同仁,五公主到時候可是占理的。
至于情分……
這不是親生,說情分實在有些強人所難。再說宮裏頭哪有多少真心實意,不都是做做面子功夫?不但宮裏,天下間哪裏不是這樣?哪有那麽多兄弟一心,婆媳和睦?可隻要面子功夫做到了,别人挑不出毛病就成。
馮尚宮一夜翻來覆去沒睡好,快天亮的時候才迷糊了一陣。
而和馮尚宮同樣沒睡好的還有芳蘆殿的陳尚宮。
她的忐忑一點兒不比馮尚宮少。
不爲别的,承恩公夫人壽辰就是今日。
三公主今天去,名義上是爲了拜壽,其實大家心照不宣,三公主去就是爲了相看一下,從幾位驸馬人選中擇出一位做爲自己的夫婿。
這可是三公主的終身大事,陳尚宮焉能不關心?
她身份所限不能跟着公主出宮去曹府,可是春草她們是會跟去的。陳尚宮這幾日就對她們千叮萬囑,一定要守好公主不要出纰漏,也要張大了眼睛把這幾位年輕公子看仔細些,回來好向陳尚宮回禀。
陳尚宮真恨不得自己也跟了去,她的眼光那些年輕宮女怎麽比得上?看人肯定沒有她準,要是她跟了去,一定能幫公主相看一個最出衆,最合适的。
聽着宮牆外已經有早起的雜役太監走動、清掃的聲音,陳尚宮實在躺不住,起身來趕緊梳洗,等她收拾停當,春草她們才讓小宮女打水預備服侍公主起身。
劉芳起的比平時早一些,畢竟今日是出宮拜壽的好日子,和平時不同。平日裏簡單妝飾一二就行了,可今天曹府必定賓客滿堂,她身爲公主,可不能丢了皇家的臉面。
單是洗臉就比平時多費了工夫,總工洗了三遍,洗臉的水裏加了玫瑰露,洗完之後劉芳覺得自己早膳可以省了,光聞這香味兒就聞飽了。然後陳尚宮親自過來替她勻粉上妝,描眉梳髻,一套下來外頭天已經大亮,紅日高升。
劉芳看着鏡子裏的人——不難看,嘴唇畫的精緻小巧,眉毛細細彎彎,就如同畫裏的美人,也如同這京裏身份高貴的其他女子一樣。
不過劉芳覺得這不象她了,象是把一張面具拿過了過來直接蓋在了臉上。
等到和劉琰碰了頭,劉芳才發現劉琰今天也是精心妝扮過了。隻是劉琰天生一對漂亮的眉毛根本用不着描畫,略修修眉角的茸毛就很好,臉上勻了粉,唇上擦了一層淺淺的杏子紅。
這年紀的姑娘原本也不用過分修飾,隻略略打扮,就顯得容光煥發。因爲這年紀的人,眼睛清澈明亮,笑容毫無陰霾,那股打從心底裏透出來的勃勃生機,是年華已逝的人用多少脂粉珠寶也買不來的。
劉琰拉着裙子在她面前轉了一圈兒,笑着問:“我好看嗎?”
劉芳點了點頭,由衷的說:“好看。”
女大十八變,劉琰确實越長越美了,她兼有皇上與皇後兩人的優點,性情明快爽朗如五月的石榴花,仿佛下一刻就會在陽光下燃燒般的綻放。
“咱們走吧。”
曹府确實很熱鬧,承恩公夫人的壽辰,許多人挖空心思就爲了求張貼子。哪怕攀不上承恩公府的關系,将來對人說起自己曾赴承恩公府飲宴,那面子上也會大增光彩。
曹夫人今天也打扮得富麗華貴,而且精神極好,滿面都是笑容,讓劉芳和劉琰不要拘束,想玩就玩一會兒,累了就去歇着,今天來拜壽的人多,府中熱鬧嘈雜,曹夫人怕有人不長眼沖撞了她們,也知道她們必定不習慣這樣的場合。
曹夫人身邊的很有臉面的吳媽媽過來,笑着說:“公主們請随我來,夫人安排下個清靜歇腳的地方,公主們且坐一坐略歇一歇,開席還得好半日功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