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羅是絕不想這個姑娘出來的。
這會兒就能想着給人下毒藥,再長個幾歲,心眼兒更多了,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隻怕比現在更刻薄惡毒,更狡詐難以對付。
曹皇後搖頭:“她身子本來也弱,關了這麽些日子,又生了兩場病。還是半大孩子,再關下去,好人也關壞了。”
“娘娘就是太心軟了。您要不提起來,皇上才不會想起她呢。”
曹皇後隻是低頭取了一點玫瑰霜在手心裏揉開,慢慢拍在頰上。
“皇上不會忘了的。”
英羅不敢再問這個,既然這事已經成了定局,英羅就順勢問:“那麓景軒的門禁……”
“等承恩公夫人壽宴後就解了吧,一應供給也如從前一樣。”
“是。”英羅還是覺得便宜了五公主。
“三公主的事情,你這些日子多留心。”
英羅忙說:“奴婢一定多多留意。娘娘不用擔心,三公主很懂事,這親事一定會順順當當的辦妥的。”
至于三公主以前曾經對李家之子有的那些小心思,曹皇後沒放在心上,英羅也沒放在心上。三公主看起來早把那些事兒抛在腦後了,該怎麽樣就怎麽樣。也是,三公主和那個李峥也就見過兩回面,又沒什麽深厚的情分,哪有什麽忘不了抛不開的?
“嫂子嫁進曹家多年,生兒育女,操持家務,現在偌大一個公府大半也都是她撐着……”曹皇後跟嫂子感情很好,嫂子嫁進來後格外能幹,家裏的事兒都沒讓她沾過手。她嫁出去之後婆家妯娌不好相處,生了長子之後自己沒有奶水,正好嫂子那時候生了曹仲言半年,就不喂自己兒子了,替她把孩子喂了好幾個月,連帶着照顧她把月子坐了。要是指望婆家人,她早不成了。
“娘娘說得是,不過現在提起承恩公夫人來,誰不羨慕她呢?嫁了好夫家,現在過得是何等富貴的日子……”
曹皇後沒說話。
她知道嫂子和自己一樣,對富貴并沒那麽看重。
那些人隻看見富貴了,卻沒看到富貴後的兇險。曹家現在富貴是到頂了,以後又該如何?而自己的四個兒子漸漸長大,已經開始明争暗鬥,兄弟之情蕩然無存。
劉雨伏在案前畫畫。
她的顔料早用完了,幸好墨還有,所以近來畫的畫都是淡水墨畫,前陣子畫了迎春,這幾天麓景軒庭院裏的桃樹也開花了,推開窗子就能看到,她又畫了兩幅桃花。
馮尚宮進來時滿面喜色,站在一旁等到她畫完一朵花,急急的湊近前說:“公主,有喜事。”
劉雨擡起頭:“喜事?”
“午膳送來了,公主快去用膳吧。”
劉雨這桃花畫的也差不多,就擱下筆出了内室。
看見午膳的時候,她就知道馮尚宮說的喜事是什麽了。
午膳格外的豐盛,四個熱菜,還有兩道羹,連米飯都不同尋常,一掀開蓋子就聞見撲鼻的稻飯香。
“公主,這可是珍珠米,是貢米蒸的米飯啊。”
馮尚宮喜形于色:“公主,膳房的人最會見風使舵,他們肯用心讨好,說明公主就要出去了。”
“不一定。”劉雨反倒不象馮尚宮這麽沉不住氣:“過兩日就是承恩公夫人的壽辰了,要是我能出去拜壽,那這會兒就該解了禁足了,不會沒有動靜的。”
馮尚宮的喜氣被潑了這麽一盆涼水,理智也漸漸回來了。
“可是公主,膳房不會無緣無故突然就給好菜好飯了,就算這兩天不能出去,想必離解禁的日子也不算遠了。”
“也許吧。”
劉雨的樣子看起來有些漠不關心,仿佛說的不是幹系着她切身榮辱的大事,而是旁人的事情一樣。
可晴扶她坐下,又手腳麻利的盛了一碗湯,自己先舀了一勺試嘗,然後才呈給劉雨:“剛才送膳的小太監說這湯熬了三四個時辰呢,确實鮮美,公主快嘗嘗吧。”
馮尚宮看着可晴都覺得越發順眼:“可晴以前都做些粗笨活計,現在這些近身伺候的差事是做得越來越順手了。”
馮尚宮一直都盼着能出去,過年的時候盼着皇上能放五公主出去過年,朱氏死了,又想着能借着這個機會出去。等五公主病倒,又想着皇上會不會因此心軟,讓麓景軒能解了禁,五公主也好養病。
結果每一次都抱了期望,每一次都落得失望。
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馮尚宮跟自己說别心急,一定别心急。皇上總會放公主出去的,關兒子都沒關一年,對女兒當然更不會那麽狠心。
前幾次期望都落了空,可馮尚宮覺得這次不一樣。
膳房那些人再勢力不過了,他們的消息又格外靈通。麓景軒已經許久沒見過這麽精緻又豐盛的飯菜了,膳房有的是辦法苛待人還讓人有苦說不出。
他們現在突然用心了,這就是在示好啊。
爲什麽呢?
那隻能是自家公主要解禁了,他們不能把人得罪死,當然要趕緊示好補救。
馮尚宮越想越覺得自己沒有猜錯。
這都關了半年多了,皇上再大的氣也該消了,公主這半年苦沒少吃,罪沒少受,也得了教訓了。
就算這次拜壽還不能去,想必解禁的日子也不會太遠了。
五公主午膳用的并不多,沒因爲膳*美就有了好胃口。從她這次風寒好了之後,她更不愛說話了,胃口也不好,有時候得馮尚宮和可晴一起勸着才能多用兩口。
她沒用的,就讓馮尚宮和可晴端下去吃。
可晴有些不安,小聲問馮尚宮:“怎麽公主的樣子好象不怎麽高興似的?”
解禁有望了,可五公主臉上一點兒笑模樣也沒有。
“公主病才好,人總是沒有精神……”馮尚宮說起來也擔心:“得想辦法好好補一補才行。”
可晴爲難的說:“可現在咱們還是出不去,再說……平時公主也吃的這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