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給女兒很大的自由,隻在帶齊了人手,想在外面盤桓一會兒是無礙的。
其實天氣冷,劉琰不是很喜歡在外頭。之所以有這個提議,還是爲了想讓劉芳高興點。
劉芳其實興緻不大高,她這些日子精神總不大好。不是說總想起李峥,但是就好象前一陣子那份兒心思和專注耗盡了力氣一樣,一時半刻緩不過來。她并不是特别難過,可劉琰卻覺得她一定挺難過的。
這讓劉芳實在不好解釋。
她若說自己不難過,劉琰一定會覺得她是強顔歡笑。
之所以不太難過,是因爲在開始之前,其實她已經猜到了結局。
李峥這個人看起來溫和,但其實心志格外堅毅。劉芳雖然與他沒有什麽交往,可是卻能憑着直覺十分笃定這一點。
後來的事情也印證了她并沒有猜錯。
李峥那天說的話,她後來還會時時想起。
他就那麽看着她,清清楚楚的說,他對她無意。
那句話總在耳邊回響。
換做一般人,絕對不會這麽直接将真話托出來的。總要找些理由,證明自己在這件事情裏沒過錯,或者說沒有大過錯。
或是家中長輩不許,或是陰差陽錯,還有些直接就把一切推給緣份。
沒有緣份。
緣份這個東西究竟是個什麽東西呢?有好事的時候人們會說“這是有緣”。事情不順的時候又會說什麽“緣份未至”。好象有緣份這個萬能萬用的理由在,人本身就顯得很無辜了,都是緣份的錯,人沒錯。
倘若“緣分”會說話,一定要替自己鳴冤的。
幸好李峥沒用那樣的話來惡心她。
可是……要是他象旁人一樣,也許她就不會喜歡他,不會現在依舊惦記他了。
坊市的這些買賣人正趁着年前賺最後一波錢,到了臘月二十四、二十五的時候,坊市就會驟然冷清下來。該回家的人趕回家鄉,該采買置辦的人,到這時候也都該買齊了,那會兒的坊市冷清的象鬼市,就算不封大門也沒什麽人來。
這會兒街上正是熱鬧的時候,劉琰遠遠看見一家鋪子門口全是人,擠擠挨挨的,不知道是做什麽買賣的。
等車慢慢的行到近前,劉琰也算是見過世面了,也被這店家的大手筆給震了一下。
這店鋪一共兩層,從瓦檐處垂下了無數朵美麗的花朵,牡丹、芍藥、茶花、杜鵑、桃花、虞美人……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來的,各個時節的鮮花彙成了一面花瀑從高處直垂下來,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這是……”連劉芳都看住了,半晌才喃喃的說:“這時節哪來如此多的花朵?”
就連宮中也沒有啊,一兩樣就算了,怎麽可能讓這麽多不同時節的花在隆冬臘月同時盛開?
“是絹花。”劉琰看到花的第一眼也想到了同樣的事,随即她就明白過來這肯定不是真花。說起來宮中有時候也會拿紙花、絹花之類的妝點節慶,手法不新鮮,可是花這麽多,這麽美,還是頭一回見。
豆羹過去打聽了,又費力的從人堆裏擠出來,天氣冷,他硬是擠出一頭汗來:“回主子的話,這不是賣花的店,乃是一家珠寶齋,也兼賣胭脂水粉,在這一片很有名,叫做花想容。”
“啊?”劉琰一面意外一面又覺得這不奇怪。
一朵花才賣多少錢?去了布料、手工,店家隻怕賺到手的并不多,哪有本錢盤下這麽大的門面,又弄這麽多花兒挂在外頭吸引旁人的注意。
珠寶這東西畢竟價錢不菲,這麽多人擠在這兒,能進去挑撿買貨的不過是少數,大多數人都是爲了看這門前的花。
“名字取的倒不俗,就不知道是不是襯得起這個名字了。”
“公主要不要進去瞧瞧?”
劉琰轉頭看了一眼劉芳。
劉芳搖了搖頭。
脂粉也好,珠寶也好,她們姐妹都不缺。外賣的再好,與宮中内造的還是有不同。這些花兒雖美,但是看過也就足夠了。
“繼續走吧。”
一路上的店,生意都很不錯。進進出出的人好象要把一年裏想把的東西全攢在今天買到似的,處處都是人。
劉琰忽然用力吸了兩下鼻子。
“怎麽了?”
劉芳生怕她是着涼了。
可劉琰說:“三姐姐你沒聞到嗎?”
“什麽?”
“香味啊。”
劉芳還真沒留意。不過劉琰這麽一說,她也仔細的聞了聞。
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甜香,若不仔細還真分辨不出來。
“這跟前一定有賣糕點的。”
劉琰才說完這句話,她們的車轉過了街口,前面正是一家糕餅鋪子,這裏的人一點兒不比剛才那珍寶齋的少,幾乎人人從店内出來都要提上幾包糕點,這家店裏飄逸出來的香甜氣味兒格外濃厚誘人。
劉琰中午本來是吃了飯的,一聞這甜味兒就開始饞糖了。
“要不,咱們下去瞧瞧?”這回是劉芳先開口提議。
劉琰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呢,等一回過神來立刻點頭不疊:“好啊好啊,咱們買點兒好吃的回去,給父皇母後也嘗嘗。”
本來她就想去了,這香味兒太勾人,拽得劉琰邁不動步,既然三姐姐也說要去,那劉琰當然不會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