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鬧這麽大,她們不說,劉琰也能從别處聽見。
提起這個大嫂,劉琰也很不喜歡她。雖然這個人嘴是很甜,可是光嘴甜有什麽用?記得剛過年天還冷時,劉琰去了一趟大哥的府上,大嫂話說得特别好聽,可中午招待她的時候一道她愛吃的菜也沒做——擺在她面前的倒全是平素不愛吃的。
劉琰覺得朱氏沒理由和她過不去,頂多也就是個不上心。
對丈夫唯一的親妹妹毫不關心,嘴上再甜也隻是面子情。真要關心的話,會不知道她愛吃什麽,厭惡什麽嗎?
所以那一次之後,劉琰再也不去大皇子府了。不光是覺得受慢待,主要是朱氏那屋子收拾的也讓人不喜歡,各種古董玩器繡品把她日常起居一裏一外的套間擠得滿滿當當,一眼看去花花綠綠,不知道讓人眼睛往那處放才好,香也燃得太重。那屋子裏多坐一會兒,總覺得擠迫得慌,喘氣兒都不順。
蓮子從外頭進來禀報:“公主,剛才豆羹說看見福玉公主進宮了,這會兒去了皇後娘娘處。”
“大姐來了?”劉琰先是高興,随即又有些納悶:“這麽早?”
她還沒用早膳呢。
大姐這麽早來是有什麽要緊事?
劉琰站起來就要走,哎喲一聲又坐了回去。
桂圓吓了一跳,趕緊松開梳子湊近了看:“公主沒事吧?”
劉琰剛才頭發那一拽純是因爲她起猛了,疼的眼淚汪汪的,自己伸手摸了一把。
“頭發沒掉吧?”
桂圓比她緊張多了,先看看頭發有沒有被拽掉,再細細看看頭皮,沒見着出血,這才松了口氣,趕緊跪下請罪:“奴婢粗手笨腳的,請公主責罰。”
“算啦。”劉琰擺了擺手:“趕緊給我梳上,我要去宜蘭殿。”
桂圓起身來,放輕了手上的力氣替她梳頭:“公主還沒用早膳呢。”
“不吃了。”
桂圓忙吩咐人:“和膳房說一聲,公主的早膳送到宜蘭殿去。”
換做旁人可不敢這麽說話,頭一樁,宜蘭殿也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地方,更不要說還要在宜蘭殿用膳了。但桂圓跟了自家主子之後,旁的不說,這個底氣是有的。滿宮裏這麽大面子,除了皇上也就是自家公主了。
宜蘭殿裏,福玉公主面帶慚愧:“是我想的太簡單,這事兒辦得不周到了。”
“算啦,這出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就算你不辦這花會,難道他們就找不着别的機會了?倒是你,這麽一大早的進宮來,驸馬不說你啊?”
福玉公主低下頭,小聲說:“他不會的,他脾氣好。”
曹皇後滿心煩惱,聽了這話也笑了:“他脾氣好,你也不能恃寵而驕啊。”
福玉公主趕緊把話岔開了:“母後這幾天身子可還好?朱氏那樣的人,母後不必和她一般見識。跟糊塗人計較糊塗賬,吃虧的反倒是自己。”
“我知道。”曹皇後同别人不會說這樣的話,但是同福玉公主倒還能說兩句:“當初的事情你也知道,其實我看中的本不是她,可是朱家太會鑽營,一看到點苗頭就忙不疊的纏上了。”
這段舊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福玉公主也算是知情人了。當時曹皇後給長子看中的媳婦姓楊,是讀書人家的女兒。可朱家瞅準了這個空子,爲了結親簡直不要臉皮。想也知道能養出朱氏這種潑辣貨,當爹娘的也不是什麽善茬。要臉的對上不要臉的,總歸是要臉的那一邊吃虧。
當時就算是皇上自己,多半也沒想過自己真能得天下,坐龍椅,要不然長子娶妻決不能将就。
外頭宮人還沒來及禀報,曹皇後就聽見劉琰進來的動靜了。
“母後,大姐。”劉琰一頭撞進來,二話不說就擠到福玉公主身邊坐下了。
“大姐你怎麽來得這麽早?”
福玉公主夜裏睡的不好,早起還特意在臉上多敷了些粉才進宮的。這會兒看劉琰精神十足的小模樣,就知道她肯定沒什麽心事,才能一夜睡的這麽香。
“聽說大嫂昨天進了宮,我怕母後這裏有什麽事情要吩咐我幫手,就早進來看看。”
這也是理由之一,不過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至于其他嘛,現在和劉琰還沒法兒說。
她這麽說,劉琰一點兒也不懷疑,點頭說:“我猜也是,總不會是驸馬敢欺負姐姐。大姐你用早膳了沒有?”
福玉公主點點頭。
“我還沒用呢。”
曹皇後說:“你大姐趕早進宮的,想也沒吃好,你們姐倆再一塊兒用些。”
膳房的人速度不慢,已經在宮門外侯着了,這邊一聲令下,膳盒送了進來。一開盒蓋,熱氣香氣一起彌漫開來。
福玉公主本來不餓,一聞見這香味兒,倒覺得腹内空空的,就差咕噜噜叫出來了。
因着天熱,早膳也做得爽口。熬得金黃黏倔稠的南瓜粥,煎餅烘得紙一樣薄,酥得一觸即碎,爽口的小菜上點兩滴麻油,香得撲鼻。
福玉公主和劉琰一起坐下吃,連曹皇後都跟着一起喝了半碗粥,吃了半個蔥油小花卷。
一頓早膳用到一半,外面宮人禀報:“三公主來了。”
劉琰還叼着半個三鮮餡兒的小餃子,含含糊糊的說:“三姐來了?難道她也沒用早膳?”
曹皇後瞅她一眼:“你以爲人人都和你似的。”
這麽大姑娘了,就長個吃心眼兒。
可是轉念一想,隻知道吃,總比那些人大心大,一早學會和外男勾勾搭搭私相授受的強啊。
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節,就算滿身小毛病,刁懶潑滑都占全了,那都是小節。就比如朱氏,這些年裏喜歡她的人有幾個?她還不是做着她的皇子妃。相反的,名節一壞那就全完了,有再多的好處也被一個“淫”字給壞了。
曹皇後不是古闆苛刻的人,奈何這個世道對女子就是這樣苛刻。
劉芳進來的時候臉上敷了粉,可曹皇後和福玉公主都能一眼看出她神色和精神明顯不似往日,這夜裏總不會一夜沒睡吧?這也就劉琰看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