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徐宅後,鄭華茹左顧右盼,嘴巴長的老大,足足可以塞入一個鵝蛋,讓人不禁佩服她那異于常人的下颌關節活動度。
雖然鄭翼晨在來時的路上,早已給鄭華茹打了預備針,可真正見到這棟恢宏廣闊的建築物時,鄭華茹還是被震撼到了。
她原本是來給兒子驚喜,誰料先讓兒子吓了一跳。
鄭華茹加了一句:“比我們村的祠堂還大!”
鄭翼晨苦笑道:“媽,你就不能選個好一點的參照物嗎?祠堂是祭拜先人的場所,我這裏可是住人的,能相提并論嗎?”
鄭華茹道:“知道你有出息,住大房子了,開始對媽有意見了。”
鄭翼晨額頭冒汗,道:“我……我也覺得這房子比咱村祠堂大。”
“這還差不多,趕緊帶我和你爸參觀一下。”
鄭華茹就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般,對一切都感到新奇,鄭翼晨介紹屋子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時,已經盡量低調,可還是壓制不住鄭華茹一波又一波發自内心的驚歎。
“哇!你這屋子還有個菜園子!”
“哇!還有球場!”
“哇!還有停車場!
“哇!”
“哇!”
鄭翼晨被她一驚一乍的嗓門震得耳朵嗡嗡響,捂着耳朵道:“媽,你别那麽大驚小怪行嗎?我耳膜都快被你震破了,你是不是非要把我往殘廢這條路線整才甘心?”
鄭華茹臉上一紅,道:“我再叫一次就不叫了。”
她指着迎面走來的兩條狗,叫道:“哇!連看門狗都養了兩條!”
鄭翼晨撇嘴道:“這不算什麽,我連貓都養了兩隻。”
鄭華茹抑制下那種又想要哇哇大叫的沖動,道:“嗯,挺好的,不枉費我們含辛茹苦的栽培你,現在你有出息了,住上了大房子,成了一個有錢人,又有了結婚的對象,媽很開心。”
鄭雙木正色道:“不能是因爲他有錢你開心,他現在做了個醫生,這是一份偉大的職業,他成了一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這才是最值得開心的事。”
鄭華茹道:“知道你正直無私,衡量兒子是否成材,和我的标準不一樣,反正我就覺得他現在能在一線城市立足,吃住不愁,我就開心。”
鄭翼晨拍手道:“你們說的都對,好了,參觀就暫時告一段落。我們先去見見曉蓉,她還不知你們來呢。”
鄭華茹壓低了聲音,一副想要做壞事的樣子:“我們去吓吓她,給她個驚喜。”
鄭翼晨急忙否決:“不!還是正常點見個面就行。”
郭曉蓉受到意外的驚吓時的過激反應會是如何,鄭翼晨根本難以想象!
鄭雙木道:“你還沒玩夠嗎?别鬧了,讓孩子爲難。”
鄭華茹這才勉強的道:“好吧,我們直接去跟她見面,不搞什麽驚喜。”
鄭翼晨正要帶着父母往客廳去,突然間隔壁的房子傳來一聲爆響,滾滾的濃煙從敞開的窗戶冒出,如同一條張牙舞爪的墨龍,還有幾個穿着白色廚師裝的人驚慌失措的從屋裏跑出來。
鄭翼晨苦笑道:“我們不用去客廳了,看來曉蓉在廚房。”
鄭雙木若有所思:“你是說,剛才那麽大的動靜,是曉蓉搞出來的?她……她在煮菜?”
鄭翼晨道:“在廚房自然是煮菜了,難不成在弄烈性炸藥不成?”
他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低,感覺這話出口,都特别沒底氣。
鄭華茹已率先走向了廚房,鄭翼晨看着她朝氣蓬勃的背影,也不明白這樣一個廚藝蹩腳的人,爲何會對廚房有着别樣的熱情。
鄭雙木一手搭在鄭翼晨的肩膀上,兩父子意味深長的對了對眼神,鄭雙木用難得一聞的痛心語調說道:“爸當年對你的教誨,你忘了嗎?”
鄭雙木就是因爲娶了完全不會煮菜的鄭華茹,一日三餐對他而言,是一種酷刑,而他對兒子擇偶的建議,也僅有一條:“娶個廚藝好一點的女子。”
這可是他用近三十年的生涯換來的鐵一般的教訓,原以爲可以讓兒子免遭自己的後塵,沒想到他還是重蹈覆轍。
鄭翼晨慚愧的道:“爸,我沒忘,可我真心愛曉蓉,總不能因爲她廚藝不好就不跟她在一起吧?”
鄭雙木歎道:“唉,都是命啊,你……你以後好自爲之。”
說完又是重重拍了拍鄭翼晨的肩膀,語氣不勝同情。
鄭翼晨問道:“爸,你吃媽的菜吃了那麽多年,還是那麽健壯硬朗,有沒有什麽秘訣?”
鄭雙木道:“開始的五年,我是一直在吐,五年之後……吐着吐着,就習慣了。”
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個藥瓶,道:“我現在随身都攜帶護胃藥,我試了二十多種,這個牌子對食物中毒之類的最有效,你以後也可以随身帶着,當糖果吃。”
鄭雙木擰開了蓋子,倒了兩顆在手心,塞入口中,咀嚼了幾下,嘎嘣脆響,咽到肚子裏去,連水都不用喝,還真是把胃藥當糖果,看的鄭翼晨心驚膽戰。
鄭雙木道:“爸的今天,就是你的未來了。”
鄭翼晨一臉垂頭喪氣:“我怕我會比你還慘!”
鄭雙木心頭一動,問道:“曉蓉的廚藝,跟你媽相比……”
“媽比她牛!”
鄭雙木嚴肅的道:“我收回對你的建議,看樣子護胃藥對你是沒用的,當我沒說過這番話,以後每天都要打電話給爸報平安,知道嗎?”
鄭翼晨從沒見他表情那麽嚴肅,又驚又怕,心下暗道:“我……我要不要順便去買份人壽保險?”
走在十米開外的鄭華茹回頭催促道:“你們爺倆在嘀嘀咕咕說什麽呢?是不是在背後說我的壞話?”
鄭雙木偷偷将藥放入褲兜,若無其事的道:“沒有,你看翼晨的樣子,像是在背後說人壞話的表情嗎?”
眼見爲實,鄭翼晨跟青瓜好有一拼的臉色,确實不像是在說人壞話,鄭華茹頓時釋懷,道:“你們還不快過來,别站在那裏。”
“哦,來了。”
鄭雙木與鄭翼晨急忙走上前與鄭華茹并排着一起走,離那冒着滾滾黑煙的廚房越來越近。
廚師們跑了出來,也未走遠,望着廚房,一臉的心有餘悸,有幾個還在小聲埋怨,訴說着對郭曉蓉的種種不滿:“我本來膽子就小,心髒也有點毛病,讓這小姑娘隔三差五就整這麽一出,真怕哪一天吓的太過,直接嗝屁着涼。”
“我也是啊,雖然我對這個社會存在着許多不滿,可也沒到厭世的地步,我還想多活個三五十年呢,這姓郭的太不像話了。”
鄭翼晨走的近了,雖說這班人是小聲交流,還是一字不漏聽在耳中,覺得有點尴尬,重重咳了一聲。
廚師們這才驚覺背後有人,扭頭一看,齊齊說道:“少爺好。”
鄭翼晨指着鄭雙木與鄭華茹道:“跟大家介紹一下,這兩個是我爸媽。”
“老爺夫人好。”
鄭華茹受此大禮,有些手足無措,怔了幾秒,終于憋出了一句:“平身!”
鄭翼晨笑道:“媽,他們叫的是老爺夫人,可不是老佛爺,接下來你該不會準備叫他們跪安啊?”
他收斂了笑容,對着廚師們道:“身爲下人,背地裏說主子的壞話,這種行爲不好,看樣子蔡管家最近疏于管教。”
一提到蔡遠山,幾個有份議論郭曉蓉的廚師頓時臉色煞白,身子開始發抖。
一人結結巴巴的道:“少爺,我們……我們……知錯了。”
鄭翼晨闆着臉道:“給你們一個機會,這次我就不跟蔡管家說,下次還敢再犯,自己卷鋪蓋走人!”
“是,是。”
廚師們一臉惶恐,唯唯諾諾的應道。
鄭華茹好奇問道:“翼晨,他們有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嗎?我怎麽沒聽到?”
鄭翼晨道:“你的聽力沒我好,聽不到正常。”
鄭華茹有些不服氣,正要就聽力方面據理力争一番,廚房門口走出了一個人,吸引住她全部的視線,連話都忘了說。
這是一個俏麗火爆的身影,之所以用火爆來形容,是因爲郭曉蓉頭上頂着一個蓬松的爆炸頭,臉上被煙熏的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五官面容。
郭曉蓉手上拿着一把鍋鏟,正打算大聲訓斥這班沒出息的廚師,區區一點爆炸,就大驚小怪,将來怎麽能成爲一個出色的廚師。
當看到鄭翼晨一家三口錯愕的表情時,她一臉的不屑已轉變爲慌亂,幸好臉色太黑,看不清她的神情有多尴尬。
她丢下了鍋鏟,用手梳理着兀自冒着縷縷黑煙的爆炸頭,一邊走上前去,高興的道:“鄭叔叔,鄭阿姨,你們來啦,我好想你們。”
鄭華茹瞪大了雙眼:“你……你是曉蓉?”
郭曉蓉發現自己的蓬松發型根本就沒法壓扁,這塊兒壓下去,那一塊又凸出來,也就放棄了整理,大方的道:“是我,我剛才在煮菜,出了點小意外,才變成這樣。”
鄭華茹道:“我還以爲是翼晨請了個黑人廚師呢。”
郭曉蓉有些不解,鄭翼晨用手在她臉上一抹,放到她眼前,笑道:“你看看你的臉,跟張飛好有一拼,這可不能叫小意外,已經是大事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