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這種面色的話,别說是華佗再世,即便是大羅金仙,也是回天乏術,除死無它。
鄭翼晨從他的面色可以推斷,保守估計的話,沈止戈如果未經過正确對症的治療,在三天之内,就會一命嗚呼!
病情何其兇險!
鄭翼晨意識到這點之後,面色凝重了許多,同時間滿腹的疑惑:“老首長病情的發展,未免太迅速了些,即使是霍金在壯年時得病,也活了那麽多年,老首長隻是去年得病,今年就發展到這個程度,才不過一年的時間啊!”
老年人年老體衰,一旦得病,即使是最普通的感冒,也要很長時間才能痊愈,甚至有些老人,在天氣過冷或過熱的情況下,也會出現好端端的,一覺睡去之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但是,老年人的年老體衰,也帶來了一個好處,便是他們得病以後,疾病的發展,一般都比青壯年緩慢了許多,比如同樣發現得了癌症,壯年人氣血旺盛,供應給癌細胞的營養也就多了,導緻腫瘤增長和擴散都變得很快,而在同樣的時間段裏,老年人體内的腫瘤可能沒有明顯的變化。
所以,沈止戈的病,發展的那麽快,明顯是很不符合常理的,更爲稀奇的是,沈止戈的面色,并不是病色的呈現。
鄭翼晨知道自己不能像在大廳時那樣,隻憑望診,就看出沈止戈的身體情況,好在他現在并沒有跟郭将軍打賭,沒必要炫技,最關鍵的是治病,既然看不出所以然,那就幹脆動手好了。
鄭翼晨小心翼翼的用大拇指和食指上下一撐,打開了沈止戈的眼皮,他的眼珠渙散無神,瞳孔細如針尖,而他的下眼睑,毛細血管一片慘白,鄭翼晨敏銳的察覺到不妥,仔細觀望,竟從他的下眼睑的眼皮底下,發現了一道比人的毛發還纖細數倍的黑線。
要不是鄭翼晨的目力異于常人,換了别人,就算用放大鏡來看,也别想發現這道黑線!
鄭翼晨見到這條黑線之後,身體不由得劇震,手一抖,險些将沈止戈的氧氣罩都打到了。
他終于明白了,爲什麽沈止戈的身體狀況那麽嚴重,卻沒看出一點病色,爲什麽他的情況類似漸凍症,卻發展的如此迅速,爲什麽隻有中醫能遏制住他的病情發現,西醫,藏醫等其他醫種,卻束手無策。
衛道唐一直在關注兩人的診斷過程,将他的異常表現收入眼底,趕緊關切的問道:“師弟,有什麽不對勁嗎?”
鄭翼晨定了定神,心念電轉間,已經決定不将自己觀察所得的結論說出來,老首長身份敏感,連帶着他的“病”的來源也變得敏感起來,要是現在就貿然說出來,一定會引起很大的騷動,還是等控制住他的身體狀況之後再說,才是最正确的處理方案。
“沒事,我有些眉目了。”
鄭翼晨鎮定回答,同時将手按在沈止戈裸露的手臂,不出意料,瘦骨嶙峋,沒有半點肌肉彈性,十分僵硬,手感冰涼,似乎摸的并不是人的肢體,而是一塊硬邦邦的石頭。
鄭翼晨心下雪亮:“這下子,全清楚了……”
他得意過後,又犯了難:“發現的時間太晚,現在要治療的話,也是一樁難事,該怎麽辦呢?”
正在他苦惱之際,一旁的劉文章也依次給沈止戈的左右手把了脈,眉頭緊鎖,跟鄭翼晨的表情,如出一轍。
兩人陷入沉思,衛道唐看着心裏也是難受,想要詢問,又怕影響兩人思緒,生了節外之枝,隻能沉住氣等候。
經過無比煎熬的三分鍾後,劉文章終于開口:“鄭醫生,不知你望診以後,有何發現?”
鄭翼晨瞞下那道黑線不說,其他的發現倒是說了個透徹,劉文章聽的連連點頭,他接着問道:“劉老,不知道您脈診,又得到什麽訊息?”
劉文章歎一口氣:“沈首長左手脈象,寸脈爲沉脈,關脈爲滑脈,尺脈爲浮脈,右手脈象,寸脈爲弦脈,關脈爲數脈,尺脈爲浮脈。”
鄭翼晨聽他一說,心頭一凜,人體脈象分寸關尺三部,三部對應三焦五髒,寸脈主上焦,左寸主心,右寸主肺,關脈主中焦,左關主脾,右關主肝,尺脈主下焦,左右尺脈,都是主腎。
五髒脈象,均有所謂的順脈,心主火,性炎上,順脈爲浮脈,肺主金,肅殺從革,順脈爲浮脈,肝主木,司生長,順脈爲弦脈,脾主土,司運化,順脈爲緩脈,腎主水,性趨下,順脈爲沉脈。
而今,沈止戈寸關尺的脈象,卻是與順脈截然相反的脈象,如左寸脈主心屬火的脈象,本是浮脈,卻成了主腎屬水的沉脈,五行之中腎水克心火,有順就有逆,這種截然相反的脈象,名爲逆脈。
五髒之中,某一髒出現逆脈的脈象,就是大兇之脈,而沈止戈的脈象,則是呈現了五髒皆爲逆脈的恐怖脈象,兇險到了不得了的境地,距離雀啄脈等必死之脈,也差不離了!
鄭翼晨的望診,和劉文章的脈診,兩者的診斷結果,都是驚人的一緻,沈止戈距離鬼門關,僅有一步之遙!
鄭翼晨見劉文章唉聲歎氣,但是面部神情,并未表現出徹底絕望的模樣,心下一動,恭敬的問道:“劉老,依您看,沈老這病,能從哪方面着手?”
劉文章露出一絲苦笑:“我确實有個想法,隻是這個治療方案,太過匪夷所思,根本不是人力所能爲,我即便提出,也是無解。”
衛道唐急道:“劉老,您快請說,不說出來,隻要能救回首長一命,赴湯蹈火,我也心甘情願。”
鄭翼晨也道:“劉老,我對診療方案,毫無頭緒,您說出來,也好讓我開開眼界。”
劉文章見兩人滿心希冀,這才說道:“我的治療方案是……逆五行!”
鄭翼晨隐約有點靈感,不過隻是在腦海中一掠而過,并沒能成功捕捉,說道:“請您說的再詳細一點。”
“沈首長的脈象,均是逆脈,心火困于水,肝木困于金,肺金困于火,腎水困于土,脾土困于木。要想讓五髒脫困,逆化爲順,就要在同一時間,以補土的治法,用于心髒,以土克水,使心脫困。以旺火的治法,用于肝髒,以火克金,使肝脫困……”
劉文章滔滔不絕,又說起以水克火,使肺髒脫困,以木克土,使腎髒脫困,以金克木,使脾髒脫困等治法,衛道唐等不明中醫五行生克的醫理的人,自是聽的稀裏糊塗,鄭翼晨則是一點就透,心裏大叫妙啊,要不是場景不對,他險些鼓掌叫好了。
“果然盛名無虛,不愧是連開國領袖都推崇的大國醫,如此棘手的病症,他竟能反其道而行之,利用最簡單的五行生克,将疾病的病因,轉化爲醫治的手法!”
劉文章講完之後,并無半分的自得之色:“這個治療方法,難就難在一點,就是逆五行的過程,不能逐個擊破,必須一鼓作氣,在同一時間進行。唉,中藥的歸經配伍,根本無法在同一時間,有那麽複雜的變化。開方治病,我是束手無策,除非……”
衛道唐問道:“除非什麽?除了中藥,還有其它的治療方案,可以滿足這個前提嗎?”
鄭翼晨雙眼放出亮光:“劉老,您想說的,是用針灸的方法吧?”
劉文章點點頭,面色依舊沉重:“沒錯,用針灸針刺五輸穴,五輸穴的穴性,本來就包含着五行的生克,如果找五個針灸的名家,在同一時間,用毫針刺入五輸****,激活經氣,确實能達到由順轉逆的效果,這個操作,說來簡單,其實也難,要求這五人就如同一體同心,刺**位的時刻,不分先後,刺入的位置,不差分毫,刺入的尺寸,深淺齊一,這三個條件,如果有一個不滿足的話,治療也就不可能有成功的可能了!”
衛道唐一聽這話,頓時面如死灰,要找五個針灸名家,不是難事,可要求這五人心有靈犀,如同一體,施行針灸,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啊!絕對不可能辦到!
難怪劉文章沒說這個治療方案之前,就先說明了這個方案非人力所能爲。
鄭翼晨的臉上,卻突然浮現出了一絲笑容,很是張狂,很是得意。
劉文章人雖老邁,眼神卻是銳利,一下就捕捉到鄭翼晨那意味深長的笑容,心下一動,問道:“鄭醫生,冒昧問一句,你學中醫,主修的是……”
鄭翼晨笑着答道:“我的專業,正是針灸推拿,針灸是我的老本行了,說到開藥治病,我是拍馬騎上一輩子,也及不上劉老,不過針灸一道,我倒是很有自信的。”
“莫非……你有辦法,克服我這個治療方案的難關?”
鄭翼晨點點頭:“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