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确切的說,金錢發生了單方向的轉移,轉移的過程中,伴随着一家的歡喜,以及五家的愁,與……驚。
半個小時後,劉能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登叔開始不斷地給自己的喉嚨灌水,可還是覺得嗓子發幹。
小七,郭哥也忘了扮演自己冤大頭的角色,不再罵街,一臉的驚恐,看着鄭翼晨,仿佛在看一個怪物一般。
一直不動聲色的凱爺,表情一如既往的默然,額頭卻開始布滿汗珠。
小麗成爲新的荷官派牌後,短短半個小時之内,鄭翼晨從他們這些人身上赢了将近八百萬!
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從博弈的角度來說,信息方面的不對等,将會導緻勝利的天平大概率傾向于掌握更多信息的人。
劉能他們五個人,各有一套互通聲氣的暗号,可以知道彼此手中握有那些牌。
換言之,在派出的十七張牌,他們能夠掌握高達十五張牌的點數,而鄭翼晨能掌握到的隻有區區七張牌,超過了一半有餘。
折算成勝率,要赢過鄭翼晨,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概率。
兩者之間的信息極端的不對等,按照常理,本該是他們五人赢多輸少才對,可這半個小時來的結果卻恰恰相反。
鄭翼晨才是這個賭局的最大赢家。
他并不是每次都赢,也有輸的時候,卻總是輸少赢多。
他每一次赢錢,都是幾十萬乃至上百萬的數目,而他輸錢時,卻僅是三五萬的小數目,跟他所赢相比,輸去的錢隻是九牛一毛。
凱爺在這群人中歲數最大,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在賭桌從不信什麽運氣之說。
他從六歲就開始玩牌,各種賭具無一不精,多年的賭徒生涯讓他明白,在不出千的情況下,如果想赢,邏輯與概率遠比運氣可靠。
可是鄭翼晨在短短半個小時内表現出來的強悍,徹底推翻了他用大半生總結出來的定律。
鄭翼晨明明掌握的信息比他們少得多,可是勝率超過百分之九十的人,偏偏是他!
一個人真能憑借強大的運氣,推翻缜密的邏輯概率,成爲賭桌上的大赢家?
凱爺根本無法相信虛無缥缈的運氣之說,他甯可相信,眼前這個看似傲慢疏狂的年輕人,其實是一個邏輯推演能力強到變态的天才,能夠無視信息的不對等,将自己的勝率提高到一個十分離譜的水平!
可是……這樣的人真的存在嗎?
就算是在拉斯維加斯的德州,撲克大賽連續獲得三屆冠軍,被無數賭徒奉之爲神的馬特達蒙,處于鄭翼晨這樣的境地,也沒辦法将勝率提高到百分之五十以上啊!
有一個瞬間,他甚至懷疑是小麗與鄭翼晨聯手出千,才會出現這種結果。
可他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小麗沒理由出賣他,而且他對自己的目光也有自信,沒人能在他面前出千。
想不通,猜不透……
凱爺瞥向劉能,輕輕搖了一下頭,霎時間似乎衰老了好幾歲。
劉能狠狠的咬着牙,兩排牙齒互相砥砺,研磨,擠壓,發出咯咯的細響。
鄭翼晨将堆在面前的一摞摞鈔票當玩具似的抛着玩,一面得意的問道:“怎麽都不說話了?繼續發牌啊,我還沒赢夠呢!”
凱爺輕咳了一聲,說道:“老人家腰腿不行,我想休息一下。”
鄭翼晨笑道:“凱爺,您随身帶着個年輕貌美的小女生,說腰不好,誰信啊?”
小麗嬌滴滴的道:“人家也覺得站太久了,腿酸。”
劉能也道:“我也有點口渴,我們不如暫停一下。”
小七,郭哥,登叔也紛紛同意暫停賭局的決定,鄭翼晨也隻好答應下來。
劉能說道:“登叔,給我來杯伏特加,小兄弟,你要不要也來杯喝的?”
鄭翼晨心下暗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狐狸尾巴終于露出來了!”
他回答道:“好啊,剛才我喝的威士忌口感不錯,給我來一杯,加多點冰。”
登叔下了樓,不一會兒端着酒就上來,鄭翼晨接過他遞來的威士忌,晃動了幾下,在衆人的注視下一口喝光。
他抹了抹嘴角的酒漬,說道:“來,我們接着賭!”
劉能等人互換了一個眼神,心下安定不少。
任鄭翼晨精似鬼魅,這杯酒下肚,就是任由他們擺布的下場了。
這杯酒中下了一種毒品,名叫“藍**法”,是劉能經過特殊渠道,通過大價錢才買到的。
這種毒品的純度極高,有很強的緻幻效果,能夠讓服用的人情緒亢奮,不管多冷靜的人都會理智大失,一經旁人誘導,就容易做出出格的事。
“藍**法”是米國天才毒師懷特塞德的傑作,自從他被抓之後,這種毒品在市面上基本絕迹,劉能的存貨很少,視若珍寶,隻有在賭桌上遇到棘手的角色時,才會使用。
每一次的使用,都無往不利。
李茂榮之所以中招的原因,就是他太過理智,絕對不會沉溺于賭桌的輸赢,劉能才用“藍**法”對付他,不然根本别想謀奪他的家産。
賭局繼續進行,劉能變得很有耐心,默數時間,等待“藍**法”發揮效用。
一分鍾後,鄭翼晨的呼吸開始變得十分粗重。
兩分鍾後,他的肢體開始不受控制的震顫。
三分鍾後,他的面肌開始抽搐。
五分鍾後,他的目光血紅,變得十分亢奮,開始不由自主的大聲鬼叫。
“哈哈哈哈。”
劉能忍不住大笑出聲,鄭翼晨已經完全被“藍**法”給控制住了,從此刻開始,他會陷入一種極端的狂熱情緒,就算鄭翼晨真的有着凱爺所認爲的邏輯分析能力,也完全作廢了。
接下來,他們要做的隻是耐心等待,五人之中的某一人拿到一手好牌,再用言語挑撥鄭翼晨幾句,讓他來一句“ALLIN”。
劉能提出建議:“我提議,從這一局開始,下注的金額不設上限,小兄弟,你敢不敢答應?”
鄭翼晨瞪大滿是血絲的雙眼,高聲應道:“敢!”
這個回答也在劉能的意料之中,服用了“藍**法”的人,字典裏就沒有“不敢”這個詞,那個不字被剔除掉了。
“好,發牌吧。”
小麗開始發牌,發給每個人兩張底牌後,鄭翼晨看也沒看,就直接下注一百萬。
連明牌都沒看就下那麽重的注,這是最低級的生手都不會犯的錯誤。
劉能看了下自己的底牌,是一張黑桃K和紅桃K,赢面很大,跟了一百萬的注。
拿了大牌的凱爺和郭哥也跟着下注,登叔和小七則選擇了棄牌。
鄭翼晨斜睥這兩個棄牌的人,不屑的道:“還問我敢不敢,我看沒膽子的人是你們才對。”
登叔笑道:“你說的對,人老了,就是沒膽量。”
鄭翼晨台面上上千萬的現金,很快就是他們的了,服一下老又有何妨?
第一輪下注完畢,小麗開始掀開三張公衆牌,分别是方塊K,方塊九,方塊十。
劉能一下子樂了,台面上有一張K,加上他的底牌,他已經有三條K,還有兩張牌沒開,這個牌赢面很高,值得繼續加注。
還沒等他挑釁鄭翼晨下注呢,鄭翼晨已經先喊出聲:“兩百萬!你敢不敢跟!”
劉能淡淡吐出一個字:“跟!”
小麗隻是一個看客,輸赢本和她無關,還是難免被這場豪賭震動,楞楞的看着賭桌中央的錢,直到凱爺提醒她要發牌,她的目光才終于挪開了。
第四張牌,是梅花九。
劉能笑的更開心了,台面上有一張K,一對九,再加上作爲底牌的一對K,他可以湊成更大的牌:葫蘆,無疑将勝率提高了不少。
鄭翼晨的精神根本沒放在賭桌上,連第四張牌發了什麽,他也沒去看。
他開始使勁的撓着全身上下,露出一道道皮開肉綻的抓痕,口中不住叫道:“螞蟻,好多螞蟻,癢死我了!”
劉能故作關切的道:“看來你現在狀态不佳,不如就此結束,這一局不算,不要再賭了。”
鄭翼晨歪斜着嘴角,重重拍了拍桌子:“我狀态好着呢,你是不是怕輸的太慘才說不賭?告訴你,沒門!我下注三百萬!”
凱爺選擇了不跟,雖然第五張牌還沒出來,他已經知道自己怎麽湊都赢不了劉能的牌,幹脆棄牌。
劉能道:“我跟,我還要加注,大你一百萬!”
鄭翼晨想也不想,兩手抓起鈔票就往賭桌正中央扔:“跟!”
第五張明牌打開,劉能兩眼頓時放出了亮光,呼吸一窒:“梅花K,天助我也!”
最後一張牌,讓他湊成了可以拿到的最大的一副牌:四條K!
用這樣一副牌對付神智不清的鄭翼晨,還不是手到擒來?
就算鄭翼晨沒有中“藍**法”,也沒理由赢得過四條K,這是第五張明牌的魔法,小概率的事件,偏偏讓劉能碰到了。
鄭翼晨兩手亂抓,與發癢的皮膚做着鬥争,第五張明牌發沒發,他一點都不關心。
一個賭客若是隻想着随心所欲,連看牌度勢的專注力都沒有,哪裏還有半分的勝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