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金的數額大小,并沒有限制,随便你寫,然後再由鄭興文清點數額,在不透露具體金額的情況下,說出第一位就診的人的姓名,依次類推,直到最後一名。
實際上,就算他沒有說出大家具體肯花多少錢,從先後次序,依舊能看出誰出的最多,誰又出的最少。
衆人心裏大罵鄭興文滑頭,這種以診金多寡,論看病次序的行爲,也隻有他這種讨錢讨出套路,讨出水平的人,才能想得出來。
你是沒限制金額,爲了不做最後一個就診的人,淪爲在場人的笑柄,誰還敢往小的數目寫?
破财事小,面子事大,明知要被痛宰一刀,也隻能咬牙忍了。
這班平日裏耀武揚威的人,一時間似乎連簡單的阿拉伯數字都不會寫了。
有的遲遲不動筆,偷瞄隔壁的動靜。
有的面容糾結,寫了一個數字,想了想又劃掉,再寫再劃,舉棋不定。
還有的則幹脆咬牙寫了個很大的數額,一副肉痛的表情。
鄭翼晨将衆人反應盡收眼底,禁不住對鄭興文豎起拇指,老校長和這些富人周旋了幾十年,早将他們脾氣摸得透了,這個“價高者得”的策略,看似簡單,卻最能收到奇效,利用富人間的攀比心态,誰也不願做最後一名,給出的數額,自然是水漲船高。
他們甘願花錢治病,那就讓他們一次性花個夠,還提供了一個鬥富的契機,買一送二,老校長也是一個有誠意的人啊!
鄭興文收集了他們手中的紙,看着一個個巨大的數額,歡喜的眉開眼笑,口中念念有詞:“食堂有着落了,還有停車場,花壇……”
他讓鄭翼晨到隔壁的教師辦公室等着,再指名道姓,說出了第一個看病的人的名字。
這班人恍惚間仿佛夢回學生歲月,置身課堂,忐忑不安,等待老師公布成績。
先一步念到名字的人,自然興高采烈,在一雙雙妒恨交加的目光注視下,走到隔壁房間找鄭翼晨看病,幾家歡喜幾家愁,場面十分慘烈。
看病的過程其實很短暫,用了不到半個小時,鄭翼晨就看完了所有的人。
臨走之前,鄭興文揚了揚手上的紙條,說出自己的銀行卡帳号,讓他們在二十四小時内把診金都打到他的帳号上,說完深深鞠了一躬,代表孩子們感謝他們的慷慨解囊。
富人們心情迥異,跟鄭翼晨道了聲謝,又狠狠瞪了鄭興文一眼,這才各自發動車子,離開了學校。
那個排在最後一名看病的人,爲免得到衆人的奚落,加大引擎,飛速遠離,臉上并沒有一點病情得到控制的喜悅,心裏暗自咒罵鄭翼晨和鄭興文,認爲他們是打着捐款給學校的幌子,爲自己謀取利益,實際上這些錢最後都會落入兩人的腰包。
“他奶奶的,老的奸詐,小的滑頭,蛇鼠一窩。”
他越想越是火大,無意間從車窗外一瞥,赫然看到路旁有一人在走路,看模樣正是鄭雙木,忍不住驅車靠近,放緩車速,張口正準備興師問罪,讓他回家說說鄭翼晨,不要跟鄭興文這種老滑頭混一塊。
話沒說出口,他先看到了鄭雙木手上的那塊鑲鑽金表,兩眼發直,一把拽過鄭雙木的手腕仔細端詳,确認是真貨,并不是高仿的僞劣産品。
這款表是最新款的,一隻表賣二十萬,他眼紅了許久,一直沒舍得買,想不到會見到鄭雙木戴在手上,不由得問道:“雙木,這表不錯,是誰送的?”
鄭雙木樂呵呵答道:“我兒子買給我的,這玩意挺沉,戴着不舒服。”
“廢話!真金白銀的,不沉才有鬼了!”那人心中發出一聲咆哮,很是震驚,鄭翼晨既然能買一支二十萬的表送人,自然也不會在意萬八千的診費,他的無端猜測,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鄭雙木随意望了一眼他的車,笑道:“你這車也不夠我兒子的車好,他這次回家,開的是布加迪威龍,對了,你是有話要跟我說嗎?”
“沒……沒有,我有事,先走了,下次聊。”
那人臉色煞白,狂踩油門,逃竄的比離開學校那會兒更快了。
才聊了幾句,連布加迪威龍都出來了,再說下去,什麽飛機大炮,宇宙飛船估計也得粉墨登場,趕緊逃吧!
在那人狼狽而逃的時候,鄭興文正緊緊握着鄭翼晨的手臂,晃了幾下,激動的說道:“翼晨,和你合作真是太愉快了,一次就撈到了我五年才能撈到的錢。”
鄭翼晨笑道:“主要是你定的計謀好,我不過是個工具,你這個大腦居功至偉。”
“這話錯了,我這個糟老頭有自知之明,這次能成功讓這班人捐錢,靠的是你的面子。”
鄭翼晨問道:“校長,今天撈了多少錢?”
“嗯,去掉零頭,大概有二十五萬,可以添加不少必須的教學設備,剩餘的錢,等過年去鎮上要一筆資金,加在一塊,就能興建一所小型的圖書館了。”
鄭翼晨雙眼放出亮光:“圖書館,這個想法真是太好了!據我所知,市區的小學,有能力興建圖書館的,屈指可數,如果在我們這個鄉下地方能有一間圖書館,絕對具有裏程碑式的意義。”
鄭興文想了想,勉爲其難說道:“這班人今天大出血,總不能不給點甜頭,等圖書館奠基了,就在門前豎一塊石碑,刻上捐款人的名字還有捐款金額,取名叫芳名榜。翼晨,我可以擔保,你的名字一定在最顯眼的位置。”
鄭翼晨咧嘴一笑:“那我可得捐一筆錢才行,霸了個好位置,卻沒有半點貢獻,也說不過去。”
鄭興文搖頭說道:“如果圖書館能建成,你的功勞最大,跟你有沒有捐款一點關系也沒有,就這麽說定了,你不要推辭,這是我能唯一能想到的回報你的辦法。”
鄭翼晨目光閃爍,似笑非笑,沒有繼續争辯,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