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華茹還是覺得無法接受,愕然說道:“可……可這變化未免太大了!簡直就是翻天覆地,她現在看起來跟小的時候沒有半點想像,我當時還以爲那個郭曉蓉長大以後會變成一隻長毛猩猩呢!”
鄭翼晨對鄭華茹的坦陳有些無語,輕咳一聲,指了指面色尴尬的郭曉蓉,提醒她那個郭曉蓉就是眼前的郭曉蓉,說話要注意一點。
鄭雙木倒是很快就接受了眼前這個同名同姓的女子,就是當年的郭曉蓉的事實,歉然對她說道:“曉蓉,不好意思,實在是你變化太大,華茹過于震驚,才會口不擇言,你不要見怪。”
郭曉蓉低頭說道:“不會,我就當阿姨是在變相誇我比小時候漂亮多了。”
鄭雙木贊賞的說道:“很好,做人就該有這種樂觀豁達的心态。”
鄭華茹圍着郭曉蓉打轉,上下打量,連聲嗟歎:“人跟人真的不能比,瞧你變得多漂亮,都能當村花了。我們家翼晨小時候也挺可愛,現在越長越殘……”
鄭翼晨氣急敗壞說道:“瞎說!我現在也是村裏的一支草。”
鄭華茹不屑說道:“夏枯草是吧?”
郭曉蓉抿嘴一笑:“這個外号不錯,比我當時給他起的‘超級無敵愛哭鬼’的外号強多了,以後就叫他‘夏枯草’吧。”
鄭翼晨頂了一句:“我是夏枯草,你就是喇叭花。”
鄭華茹端詳着郭曉蓉的絕美五官,語氣鄙夷:“你是什麽眼色?就我們家曉蓉這長相,這氣質,真要比作花的話,好歹也是一朵高貴的牡丹花!”
不過相處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她已經全盤接受了這個未來媳婦,直接将她冠名爲“我們家曉蓉”。
鄭翼晨在兩人的輪番炮轟之下,登時處于下風,一個是自己愛人,一個是自己母親,言語間諸多掣肘,她們埋汰起自己卻是不留情面,此消彼長,鄭翼晨當然不可能招架得住。
他心裏暗暗叫苦,隻能求助似的看着鄭雙木,希望他能施以援手,一家之主總不能看着家裏另一個爺們被欺負卻無動于衷吧。
鄭雙木眼中滿是笑意,嘴角牽起一絲弧線,像是平靜水面的漣漪,越擴越大,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個家,許久沒用這般歡騰熱鬧了啊!
要不是自恃身份,他差點也要加入這場罵仗,輕咳一聲,開口給鄭翼晨解圍:“華茹,你做長輩的别那麽愛鬧,趕緊進屋吃飯,孩子們坐一天車,肚子肯定餓了。”
鄭華茹這才作罷,四人走到飯桌前,鄭雙木兩夫妻先入座,鄭翼晨和郭曉蓉負責站在電飯鍋前端碗盛飯,舀了四碗米飯,遞到父母面前,等他們動筷之後,鄭翼晨和郭曉蓉才開始拿起筷子,端起飯碗。
鄭華茹對郭曉蓉可謂是視如己出,不住給她夾菜,等她品嘗後還眼巴巴等着點評。
平心而論,鄭華茹的飯菜真的是非常一般,可郭曉蓉從小命運多舛,自從父母去世後,已經有将近二十年的時間沒感受到親情的溫暖,更别提坐在一張餐桌吃一頓簡單的家常便飯。
即便吃的是糠米,嚼的是白蠟,她也會覺得津津有味。
郭曉蓉眼眶微紅,哽咽着嗓子,連聲說道:“好吃,真好吃,這樣好吃的飯菜,吃一輩子也吃不厭。”
鄭華茹費了偌大力氣,就爲了給未來媳婦留下一個自己很會煮菜的第一印象,得意的說道:“馬馬虎虎,煮的最差是這次了,你要是真喜歡吃,我可以教你怎麽煮,你以後還可以煮給翼晨吃,多好啊!”
鄭翼晨倒吸一口涼氣,喉管頓時被米飯嗆住,激烈咳嗽幾聲,出掌拍着胸口,心下暗道:“好……好個屁啊!媽,你可别瞎折騰,算我怕了你了,禍害我爸還不夠,還想着繼續禍害我。“
鄭雙木象征性的扒了兩口飯,填了一下肚子,讓幾人吃慢點,等一下還要加菜,就起身走到小院,給魚去鱗掏内髒,洗幹淨後拿到廚房煮,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就端着一盤散發着濃郁香氣的紅燒魚進來。
他把魚放到餐桌中央,大手一揚,淡然說道:“趁熱吃,别客氣。”
這盤紅燒魚新鮮出爐,還在滋滋冒着熱氣,看得人食指大動,鄭翼晨精神一振,心想終于有合口味的飯菜了,夾了一筷子魚肉放到郭曉蓉碗中,這才迫不及待的夾了一塊魚肉送入嘴巴,咀嚼幾下,雙眼發亮,豎起拇指說道:“爸,從來沒見你展現過廚藝,想不到那麽好吃,水平夠得上三星級飯店的大廚了。”
鄭翼晨對郭曉蓉說道:“你快嘗嘗,我是托了你的福,才能品嘗到我爸的廚藝,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吃我爸煮的東西。”
郭曉蓉嘗了一口,也說好吃,鄭華茹則忿忿不平望着鄭翼晨說道:“哼,老聽别人說有了媳婦忘了娘,我還不信,沒想到眼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隻顧着夾肉給媳婦吃,連自己的媽都忘了孝敬。”
鄭翼晨無奈說道:“媽,你未免太強詞奪理。剛才你夾菜給曉蓉的時候,也沒見你記着我這個兒子。”
他心裏清楚,鄭華茹吹毛求疵,可不是因爲鄭翼晨忘了夾肉給她,而是鄭翼晨吃她煮的菜一臉無精打采,吃了鄭雙木的魚卻兩眼直冒金光,合着桌上的六菜一湯還不如區區一盤紅燒魚,她心裏自然不是滋味。
鄭雙木夾了塊魚肉給鄭華茹,淡淡說道:“我夾給你也一樣,吃吧。”
鄭華茹漫不經心送肉入口,隻覺鮮甜可口,入口即溶,卻是難得的美味,比自己煮的菜好吃多了,她面色一變,險些也要做出跟鄭翼晨一般的誇張神情,強自忍住,糾結的說道:“普……普通而已。”
鄭翼晨看在眼裏,暗自好笑,看來鄭華茹的信心已經大受打擊,也不好厚此薄彼,十筷中有**筷夾的是鄭華茹煮的菜肴,其餘一兩筷子,才去吃紅燒魚。
鄭雙木則是根本不吃自己的魚,隻是悶聲不響品嘗着妻子辛苦準備的飯菜,兩個爺們心照不宣的舉動,讓鄭華茹笑逐顔開,暗自得意。
這頓晚餐吃到最後,隻剩下幾個空空如也的菜碟,鄭華茹和郭曉蓉吃的較少,主要的生力軍是鄭雙木和鄭翼晨,父子倆齊心協力,總算把飯菜都吃完了。
由于鄭華茹,鄭雙木和郭曉蓉都有參與煮菜的環節,最後洗涮碗筷的重任,就責無旁貸地落在了鄭翼晨的肩上。
郭曉蓉本想着第一次正式登門,總得幫忙做點家務,誰知鄭華茹根本不肯讓她洗碗,拉着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促膝談心。
鄭雙木則坐在一邊,抽起飯後煙,臉上帶着歡愉的笑意,不過被煙霧遮擋,并沒人察覺他的微笑。
鄭翼晨好不容易洗完碗,兩手凍得如同胡蘿蔔,合攏放在嘴邊,哈着熱氣從廚房走進大廳,鄭華茹指着茶幾上的一個水果籃說道:“翼晨,快點把水果洗了,切給大家吃。”
“我剛才洗碗的時候,你們不能去洗水果嗎?非要等我來弄。”
“不能。水太冷,反正你的手已經凍成這樣,也不在意多凍一會兒。”
鄭翼晨暗自腹诽說着“我很在意”,還是乖乖忍受着新一輪的冷水刺激,洗幹淨葡萄,香梨,蘋果,把梨和蘋果切成片狀,擺放在果盤,端去給客廳的人吃。
鄭翼晨用牙簽插起兩片香梨,送到父母手中:“你們多吃幾片梨,潤潤肺。”
鄭雙木剛好抽完一根煙,吃掉那片香梨後,這才沉聲說道:“翼晨,你今天在村口,給書記的孫子治病的事,我都聽村裏人告訴我了。”
鄭翼晨一怔:“這事那麽快傳到你的耳朵,哦,是了,你剛剛去釣魚,要想回家的話,村口可是必經之路。”
鄭華茹則是一臉疑惑:“雙木,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翼晨不是剛來嗎?怎麽會給書記的孫子治病?他這人的脾性我可知道,自從兒子和兒媳婦去世後,把孫子當寶貝疙瘩,就算病了,也不可能讓翼晨去碰他一下。”
郭曉蓉笑道:“當時的情形十萬火急,爲了孫子的性命,那個書記可顧不了那麽多,如果不是翼晨出手,他的孫子早就一命嗚呼了。”
鄭華茹饒有興趣問道:“你也知道,快跟我說說怎麽回事。”
郭曉蓉于是小聲跟鄭華茹講述在村口發生的一連串驚心動魄的救治,聽得鄭華茹臉色煞白,手心冒汗,不時失聲驚呼,用驚懼的目光望着鄭翼晨。
像她這種兒子晚一點回家就會擔心他路上出意外,多寄幾十萬給家裏人就以爲他作奸犯科的善良婦女,委實難以想象自己的兒子,竟有這種果敢堅毅,當機立斷的性情,連針紮心口這事都做的出來!
這兩個女人自行交流,鄭雙木與鄭翼晨這對父子,也在進行着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