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你既然知道了真相,就該知道我從來沒把你當自己兒子,你是我的仇人,仇人啊!不準再這樣稱呼我。”
謝婉玲怒目大喝,方寸大亂,如果李軒沖進來打她罵她,她都能坦然接受,可是一句與往昔無異的稱謂,卻讓她心痛如絞。
李軒眼光迷離,似是在喃喃自語:“媽,你記得嗎,我從小性子野,不像哥那麽讨人喜歡,五歲的時候,我在幼兒園和人搶玩具,打哭了一個小孩子,那個小孩子哭着罵我是沒有媽媽的人,我不懂,就跑回家問你和爸,這才知道,原來你不是我的親媽媽……”
“那個時候,我恨上了你,你既然不是我的親生母親,那我就沒必要叫你做媽,爸看在眼裏,好幾次偷偷打罵過我,哥也勸過幾次,我也不聽,硬是咬緊牙關,沒有叫你媽。”
“你也不放在心上,依舊笑吟吟的,對我和哥一視同仁。呵呵,回想起來,作爲一個五歲的孩童,我當時真是固執至極,大半年來,都沒有叫過你一聲,一直到那天……”
李軒沉寂在往事中,緩緩說道:“我記得那天晚上,下了一場十年一遇的大暴雨,車路難行,爸剛好到外地跟人洽談生意,我就在這個時候,發了高燒,吃了退燒藥也退不了燒,家裏的其他人都說要等到雨停了,才能到醫院醫治,你卻擔心我燒壞了腦子,二話不說,直接背着我就開車出門。”
“車子行了一半,就因爲浸水時間過長,熄火抛錨,你穿着雨衣,背着我在瓢潑大雨中艱難行走,到現在我都記得那隆隆的雷聲,嘩啦的雨聲,呼嘯的風聲,更加忘不了的是你小聲安慰我的話……”
李軒換上一種溫柔的腔調,小聲說道:“李軒,不要怕,很快就到醫院了,等醫生給你治療,你就不會那麽難受,相信阿姨……”
“哈哈,你知道我不願叫你媽,你索性自認爲阿姨,卻不知五歲孩子也有羞恥之心和感恩之心,讓我反思自己半年來的固執,簡直是愚蠢到了極點。”
“最後,你終于把我平安送到了醫院,醫生說我是腦膜炎,要是再遲半個小時入院,後果不堪設想。你守在我身邊兩晝夜沒有合眼,等到我退燒康複後,你反倒兩眼一黑,暈倒下去,原來你那天淋雨,身子本來就不舒服,一直強忍不适照顧我,積勞成疾,住院半個月,才調養好身子出院,從那一刻起,我就對自己說,我李軒這輩子隻有一個媽,就算不是親生的母親,但我隻叫這個人……媽。”
鄭翼晨身爲局外人,聽到這段往事,眼眶禁不住一熱:“如果謝阿姨真的如她自己說的那樣,隻是把李軒兩兄弟當成報複的工具,又怎會做出這事,她明明完全融入了一個母親的角色,這種愛極與恨極雜糅在一起的矛盾心理,我都不知道該作何評價。”
旁觀者尚且動容,更何況是曾經親身經曆的謝婉玲?她面色慘然,兩行淚水早已無聲流淌滑落。
李軒苦口婆心說道:“媽,收手吧,趁着現在還沒有鑄成大錯,隻要你跟爸道聲歉,他一定會原諒你,哥也不是沒有蘇醒的機會,我們一家人還是能像從前一樣,隻要你……”
謝婉玲搖搖頭:“已經回不去了,我做了這些事,就沒有奢望過你們原諒,叫我跟李複生道歉?笑話!我情願自殺,也絕不會向他低頭。”
她神色決然,提高嗓門:“我已經認了自己的罪行,要怎麽處置我,随你的便,把我送到警察局也好,要我低頭認錯,我絕對辦不到!”
李軒走近謝婉玲,伸手想要拉她:“媽,你何必……”
就在這時,隻聽門口一聲厲喝:“給我退開!”
鄭翼晨神色一凜,出手疾探,抓住李軒肩膀,拖着他連退幾步,一直退到煤氣爐旁,身後是翻騰的湯汁。
李忠依舊是面無表情,跨步進屋,走到謝婉玲身邊,說道:“太太,你别擔心,有我在,他們絕對留不下你,我不會讓你去坐牢,你放心,沒人能逼你做不願意做的事。”
他停車後,就回到自己的屋子,一直感覺心緒不甯,出來一看,發現廚房附近的人都被遣退出來,已知不妥,趕緊做好布置,這才走進廚房,保護謝婉玲。
李忠注視着鄭翼晨,眼中滿是敵意,冷冷說道:“我的猜想果然沒錯,你會成爲太太計劃中最大的變數,隻恨我當時沒下手解決你這個隐患!”
鄭翼晨眼珠一轉,問道:“當時?是什麽時候?莫非你指的是我和李軒被楊毅綁架那一次?”
那日他就懷疑是李忠暗***手救人,隻不過謝婉玲信誓旦旦說李忠和自己寸步不離,再加上李忠身上沒有半點傷,鄭翼晨也隻有絕了這個念頭。
不過,現在确認謝婉玲和李忠是一夥的,謝婉玲的證詞自然不算數,李忠本人又是個蠱術高手,用蠱術掩飾傷勢,讓鄭翼晨看不出半點端倪,也是有可能的。
鄭翼晨想到這裏,又發現自己的推理出現一個絕大的破綻:如果是李忠出手救人,他直接用詭谲莫測的蠱術即可,何必舍本逐末,用槍械殺敵呢?
果然,李忠陰恻恻一笑:“當然不是,原來你也有猜錯的時候,你記不記得,當初在火車站,我開車接你的時候,你說我看起來很面熟,還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面?”
鄭翼晨張大嘴巴:“難,難道……”
“沒錯,早在大半年前,我們就見過了第一面!”
鄭翼晨苦苦思索,還是想不出到底在哪裏和李忠見過面。李忠說道:“你不記得,也是正常。但我隻要一提,你一定能想到。那晚,在夜總會裏,你在吧台和那個女殺手聊天,那個女殺手跟你說自己就是殺死黑幫頭目陸天的兇手……”鄭翼晨心念電轉,指着李忠失聲說道:“我記起了,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