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老爲了費德勒出頭,把詹姆斯布萊恩特徹底得罪,不僅會害了自己,也會害了張潤州等骨科醫生。
從理智的角度分析,他的行爲,無疑是非常莽撞,百害而無一利。
害的不單是他,還有與他一同從華夏出發,山長水遠來到洛杉矶的人。
聶老心中未必不感到歉然,但讓他再選一次,他依舊會毫不猶豫,對詹姆斯布萊恩特做出同樣的事。
聶老撒潑耍橫,羅子儒也隐隐有了一絲火氣:“你就算不爲其他的醫生着想,難道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詹姆斯會長,還妄想在課題上壓他一籌,根本就是在癡人說夢嗎?”
他語氣尖刻,是在爲張潤州等人抱不平,要知道一個醫生研發一個課題,耗費的心血和精力,普通人難以想象。
他們付出那麽多心血,不外乎是四個字:爲名爲利。
假如這些人的課題,能夠在骨科大會上,獲得評委的高度評價,絕對會給他們的履曆上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而聶老的舉動,足以讓這些人的心血,毀于一旦!
鄭翼晨突然插了一句話:“我不同意羅先生的看法,就算三分之二的評委被詹姆斯掌控着,台下畢竟有幾百對眼睛望着,他們就算玩花樣,也會心懷顧慮,不敢太過分。”
羅子儒白了他一眼,輕蔑說道:“那又如何?台下的人,彼此都是競争對手,這裏彙聚的是幾十個國家的骨科精英,他們有資格作爲代表,在這次大會發布課題,肯定差不到哪裏去,在差距甚小的情況下,美國骨科醫師學會的人,不需要動太大手腳,就能達到讓我們全軍覆沒的效果。”
“差距甚小,嘿嘿。要是差距明顯很大的情況下呢?”羅子儒皺着眉頭:“你想說什麽?”鄭翼晨一聲淡笑,“羅先生,我問你,要是一個五音不全的人,在歌唱大賽買通了評委,和一個唱歌比王菲還天籁的歌手同台PK,你覺得那個五音不全的人,有可能PK掉他的對手嗎?”
羅子儒不假思索回答道:“絕不可能!”
“爲什麽?”
“因爲兩人間的實力差距,一目了然,即便評委收了好處,想要偏袒五音不全的人,也要顧慮悠悠之口,絕不可能讓他赢。”
鄭翼晨鼓掌說道:“這就行了,隻要我們的課題成果,遠超詹姆斯布萊恩特,兩個課題間的差距,就連三歲小孩都看得出的話,那三分之二的評委,即使想要偏袒他們的會長,也下不去手吧?”
“從理論上說,是這樣沒錯。但你必須考慮到一件事,美國在骨科方面的醫術研究,一直處于世界前列,詹姆斯會長既然選擇在這次大會上,公布自己的研發課題,證明他有百分之一白的把握,他的課題,一經公布,絕對會讓人歎爲觀止。”
他緩緩搖頭,認真說道:“我沒有看不起聶老課題的意思,隻不過我覺得,要讓兩者之間的差距天差地别,絕不可能辦得到。”
鄭翼晨自信滿滿:“或許詹姆斯的課題很了不起,和我們的課題相比,也隻能算是雞肋一般的存在了。”
羅子儒氣得險些一奔三尺高,他完全無法理解鄭翼晨從何而來的自信,居然敢把詹姆斯布萊恩特志在金獎的課題,說成雞肋。
一塊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聶老冷哼一聲:“說是雞肋,還算擡舉他,最多就是一塊渣滓。”
強忍住想要打電話給精神病醫院,叫人把鄭翼晨綁去電擊治療的沖動,羅子儒歎氣說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希望你們的課題,能爲華夏争光。”
他的耐心,已經被鄭翼晨和聶老徹底消磨掉,丢下這句話之後,沉着臉回到了張潤州等人身邊。
衆人見他臉色不好,紛紛出聲詢問,羅子儒也不打算隐瞞,本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将來龍去脈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聽完他的話,張潤州等人的臉上,比羅子儒還陰沉三分,三魂不見七魄,竟不知作何反應。
原以爲鄭翼晨已經是坑人的專家,沒想到聶老坑起人來,才是真正的巨坑,老坑,讓人掉下去就别指望爬起來的深坑!
張潤州伸舌舔了舔幹燥的嘴唇,澀聲說道:“羅先生,要是我們跟詹姆斯會長解釋清楚,聶老跟我們沒有關系,和他劃清界線,詹姆斯會長能不能公正的對待我們?我們……隻求公正!”
朱逢也出聲附和道:“沒錯,他們闖下的禍根,沒理由要我們一起買單。”
其他幾人,也表達了類似的看法,不願被聶老連累,導緻自己的心血在這次大會被人惡意糟蹋。
羅子儒片刻之前,曾将鄭翼晨與聶老,看作是壞了一鍋好粥的老鼠屎,現在聽到這些人的言論,心裏就跟吃了老鼠屎一樣惡心!
聽說聶老和詹姆斯布萊恩特鬧了矛盾,沒一個人想着維護和支持,隻想着和聶老劃清界線,免得殃及池魚。
而聶老見到費德勒受辱,卻能不顧後果,挺身維護。
兩相比較之下,何者高尚,何者卑劣,一目了然。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喝道:“閉嘴!聶老說得對,出門在外,我們代表的是華夏民族,你們跟詹姆斯會長示好,不是在告訴人,我們自己人間起了内讧嗎?華夏人有自己的氣節和傲骨,你們絕不能爲了所謂的前程和名利,就出賣了這種氣節和傲骨。”
張潤州臉上一紅,辯解道:“這……這不你叫我們要明哲保身嗎?”
羅子儒朗聲回答道:“我指的明哲保身,并不包括爲了一己私利,抛棄盟友。即便聶老有萬般不是,我也很不同意他的所作所爲,也隻能選擇跟在他身後,承擔後果了。”
衆人沉默下來,面面相觑,心中進行了激烈的天人交戰。
一方是前程似錦的功名利祿,一方是華夏人的氣節傲骨。
這是一場物質與精神的連番交鋒。
良久,人人目光澄澈,眉頭舒展,重重點了一下頭。
“羅先生,你說的對,假如洛杉矶一行,一無所獲,我們也認了,可是華夏人的風骨不能丟。”
“聶老犯錯,我們不會埋怨,隻會跟着承擔錯誤。”
羅子儒目睹此景,也不由得颌首淡笑。
衆志成城。
這支隊伍,凝聚成了一個集體。華夏人的風骨,畢竟沒有在他們身上淪喪。羅子儒喃喃自語:“說起來,爲友出頭,不畏強,暴,又何嘗不是一種華夏風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