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真正的豪門家長,絕不可能接受一個娛樂圈的明星,做自家的兒媳婦。
理由很簡單:門不當戶不對!
門戶之見,由來已久,魏晉事件,盡顯詩酒風流的王謝兩家,爲了維系正統血脈,就曾明令禁止,禁止與血統不純的家族姻親。
在高家看來,李麗珊就算再出名,再出色,歸根究底,也隻是一個戲子罷了,和高家,高天賜玩玩可以,卻休想明媒正娶!
據說,高天賜當年爲了李麗珊,跟家人據理抗争,耍盡手段,甚至做出了放棄繼承人身份的決定,他對李麗珊的一片癡情,也感動了不少人,卻偏偏感動不了吃了秤砣鐵了心的高家人。
高天賜抗争了半年之久,最終還是沒能與李麗珊共結連理,隻能黯然分手,和一個門當戶對的富家千金,閃電結婚。
婚訊傳來的當天,李麗珊就宣布息影,放棄大好星程,遠走國外留學,一去就是十年。
當狗血的連續劇橋段,在現實生活中重演,卻收獲了截然不同的結局,讓人不由感歎一句:原來不單單童話裏是騙人的,就連影視劇裏,也是騙人的!
昔日戀人,十年之後,再次聚首,免不了感慨良多,高天賜與李麗珊都神不守舍,也在情理之中了。
鄭翼晨偷偷打量高天賜,這個男人身上有着一股成熟的男性魅力,舉手投足之間,都吸引人眼球,李軒與他相比,或許帥氣有餘,卻缺少那股儒雅英挺的氣質,始終是略遜一籌。
“難怪珊姐當年會看上他了,這個男人,不靠家世,單靠一張臉到牛郎店混飯吃,也能賺個盆滿缽滿。”
高天賜開口說話:“這些年,你在國外的生活,過得還好嗎?”
李麗珊語氣平淡:“有什麽好的?流落異國,孑然一身,孤枕難眠,湊合着過呗。”
她勉強一笑:“我看你過得倒是滋潤,夫妻兩個比翼雙飛,還生了兩個大胖孩子,恭喜啦。”
高天賜臉上愁色更重:“你不要這樣說,你也知道當年我是……”
李麗珊面色一變,厲聲喝道:“高天賜,我今天約你來,不是來叙舊的,别跟我提當年,少惡心人了!”
這聲厲喝在幽靜的餐廳中,顯得十分突兀,人人停下手中的動作,望了過來,侍應有心過去提醒警告一聲,瞅見李麗珊冷若冰霜的臉龐,打了個冷戰,立馬來了個裹足不前。
好在李麗珊并沒有像個悍婦一般,繼續撒潑發狠,而高天賜被她一喝,也從往事的緬懷中抽身而出,眼中閃着睿智的光芒,整理擺正了胸前的領帶:“沒錯,我們是來談生意的,不是來叙舊的。”
這個時候,他才展現出一個商業帝國繼承人的精明果敢,開門見山說道:“你托人送來的除疤膏,療效驚人,楊陽用過之後,臉上那條刀疤,立刻消散不少。”
李麗珊眉頭一揚:“哦,隻是消散不少?照這麽說來,我的膏藥,效果還是不佳,不能讓她疤痕盡消,恢複美貌。”
高天賜搖頭說道:“無關療效,楊陽她……用了兩次之後,見效果那麽好,就立刻棄用了!”
鄭翼晨聽到這幾句對話,暗暗皺眉:“很明顯,高天賜的老婆,名叫楊陽,而且臉上有一條刀疤。一個女的,臉上有條刀疤的話,不管之前多漂亮,肯定會變得醜陋不堪。按理說,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好不容易有一種藥擺在眼前,可以助她把刀疤祛除,她卻害怕療效太好而棄用,似乎巴不得臉上有一道疤,這可真是啧啧怪事了!”
李麗珊略一思索,就想通原委,目光閃爍,雙手一拍,小聲鼓掌:“好個楊陽,爲了拴住你的心,連自己的容貌都能擯棄了。她知道你會娶她,就是因爲她幫你擋了那一刀。她臉上那道刀疤,就是你們之間的羁絆,隻要刀疤還在,你的愧疚之心就不會消除,會一如既往對她好。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你對他好,容貌什麽的,她一點也不在乎。哼!好厲害,好癡情的一個女人!”
高天賜神色痛苦,幾次張口想要說話,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隻是發出一聲無力的喟歎。
對話的雙方,陷入了沉默。
鄭翼晨的情緒,也起了很大的起伏:“看樣子,當年這兩個人分手的内幕,另有隐情。并不是坊間傳聞,高天賜抗争失敗,迫于家族壓力,迎娶富家千金。”
“高天賜現在的妻子楊陽,在某些契機下,用臉幫高天賜擋了一刀,容貌盡毀。高天賜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懷着一片感恩與愧疚之心,隻能決定和珊姐分手,迎娶楊陽,用餘生來報恩和贖罪。”
鄭翼晨利用有限的線索,勉強拼湊出大概的脈絡,雖然不詳盡,大體接近事實。
他所不知道的是,當年對高天賜拔刀相向的人,正是一個愛慕李麗珊的狂熱粉絲,因爲心懷嫉妒,才出手暗殺高天賜。
所以,他挑選了李麗珊沒有在高天賜身邊的時候出手。
那一天,正好是高天賜與楊陽攤牌,表面自己一生非李麗珊不娶,談妥之後離開餐廳時,正好與攜帶刀具的粉絲迎面相遇。
楊陽搶先一步反應過來,與那人糾纏在一起,臉上挨了一刀,從眼角斜劃至嘴角,皮肉翻卷,鮮血淋漓。
如果不是她不顧自身安危出手,高天賜早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一命嗚呼了!
這份情,高天賜一定要還,這才促成了今日之局。
他不願負楊陽,就隻能選擇辜負李麗珊了!正因爲此,他臉上才一直愁眉不展,沒有一絲歡顔。良久,高天賜終于打破僵局:“雖然楊陽臉上的疤痕還在,卻不能抹殺膏藥的除疤功效。我爸……他老人家最近來G市時,出了點事,也試過這種膏藥,對它很感興趣。”
李麗珊沒有詢問,高天賜的父親,到底出了什麽事,搞到要使用除疤膏的地步,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她目光淡漠,看着高天賜,想知道他能開出什麽條件。
高天賜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們高家願意出一千萬元,購買這種除疤膏的配方!”
一千萬元,不是一個小數目,常人辛苦幾輩子,也未必賺得來這筆錢,高天賜自以爲這個價錢開得很高,李麗珊沒有不應允的道理,誰料她面色如常,竟是毫無表情,似乎這個數字,并不能讓她滿意。
廢話!她的前一筆生意,足足敲詐了蘭蔻集團百分之一點二的股份,保守估計,全部套現的話,至少也有三億,又怎麽可能看得起區區的一千萬元?
高天賜大感意外,耐心說道:“如果你嫌價錢太低,我可以做主再加一點,一千五百萬成交,你覺得如何?”
李麗珊輕輕搖了一下頭,嘴角下垂,似是非常不屑。
要是換了和其他人談生意,敢做出這種表情,高天賜早已勃然大怒,來個拂袖而去,可對面的人是李麗珊,他曾經心愛的女人,到現在也未曾忘懷,隻有無奈苦笑,将價錢一次次地擡高,希望能得到李麗珊的點頭首肯。
“一千八百萬。”
“兩千萬。”
“兩千二百萬。”
高天賜不住擡高價錢,一路喊到了三千萬的高價,李麗珊還是不爲所動,她搖頭次數太多,覺得脖子太過酸痛,到了後來,表示不滿時,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這樣一個招人嫌的刻薄表情,出現在李麗珊這種絕世佳人的臉上,依舊風情萬種。
高天賜歎了一口氣,舉手投降:“我也喊累了,要不這樣吧,你直接提出你的條件,我看看能不能滿足你。”
他下定決心,不管李麗珊提出什麽條件,一定竭盡所能做到,實際上,他的父親高達夫,給他看出的價位,隻是在一千萬到一千五百萬的區間。高天賜喊到了三千萬,是準備自己拿出私房錢,墊付多出的一千五百萬。李麗珊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條件:“我要用除疤膏的配方,換取你們在G市的廣藥集團,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高天賜霍然起身,顯然被李麗珊的這個條件,吓得不輕:“這……這我無法答應!”他們高家的醫藥公司,遍布全國各大重要省市,燕京作爲中部樞紐,麾下華夏藥業的規模最爲龐大,而G市的廣藥集團,則是剛剛起步的一間醫藥公司,成立不到兩年時間,已經有了上億的年均收益,潛力無限。
如果給予了李麗珊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就意味着廣藥集團就此易主,不再受高家控制,這已經不是用金錢就能衡量的損失了。
李麗珊想要的,居然是一家醫藥公司的掌控權?!
區區一張除疤膏的配方,就想要換取一家醫藥公司的掌控權?!
荒謬!可笑!
高天賜強忍住沒有把自己的真實感受宣諸于口,耐心跟李麗珊解釋,試圖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要求,有多不切實際。
“珊珊,你要知道,我們的醫藥集團生産的藥物,五花八門,至少有上千種藥物,除疤膏隻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分支罷了,有或者沒有,都對我們造不成太大影響,所以,你掌握的配方,對我們來說,隻是雞肋般的存在,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高天賜說的是實情,高家的醫藥帝國何其龐大,根本不需看重除疤膏,就算不生産除疤膏,也能借助其他藥物盈利,這一點,跟謝傾城要倚仗回春膏在護膚品界,開創一個變革的新時代的迫切需求不同。
所以,李麗珊開出高價時,謝傾城雖然肉痛,也隻有咬牙同意的份,而高天賜代表的高家,則從一開始,就沒有志在必得的念頭。
能做成這樁交易,自然是好,如果做不成,也無傷大雅。
李麗珊反問道:“這麽說來,你是不肯答應我的要求了?”
高天賜苦笑道:“不是我不肯答應,而是我沒資格答應,你若是要錢,那還好商量些,可你要的偏偏是一家醫藥公司的掌控權,這卻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見他說的低聲下氣,言之鑿鑿,鄭翼晨都有些不忍心了,正想開口勸說李麗珊答應三千萬賣了回春膏的配方,冷不防李麗珊扭頭瞪了他一眼,鄭翼晨被瞪得心裏發毛,隻好閉上嘴巴,把話咽進肚子裏。
李麗珊冷冷說道:“既然你沒辦法做主,那就找個能做主的人來跟我談一談,今天的談話到此爲之,你可以離開了。”
高天賜熟知李麗珊的脾氣,看似溫和,實際上犟的跟頭牛一樣,絕不容他人忤逆,她一旦下了逐客令,高天賜就算死皮賴臉賴着不走,李麗珊也不會再跟他多說半句。
他低下頭,輕聲說道:“珊珊,我會把你的條件,和我爸反饋一下,我盡量說服他滿足你的條件,再一次見到你,我……很開心。”
他說到最後幾個字,語氣哽咽,聽起來含糊不清,不過李麗珊卻一字不落聽入耳中,她的身子輕輕晃動了一下,沒有開口,隻是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等到高天賜離開了餐廳,鄭翼晨才詢問李麗珊:“珊姐,何必跟他搞的那麽僵?其實……我覺得三千萬的價錢,也可以接受。主要不是錢的問題,關鍵是回春膏可以通過高家醫藥集團的渠道,銷往全國各地,讓有需要的人,能因此獲得幫助,這不是挺好嗎?”
李麗珊白了他一眼:“假如真的要錢,我和傾城做第一筆生意的時候,把價錢開高一點就行了。你讀書那麽多年,難道沒有聽過,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故事嗎?”
鄭翼晨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我知道啊。兩隻小白兔幫老農夫幹活,老農夫要犒賞它們,第一隻兔子就說,我要一大堆的胡蘿蔔,老農夫滿足了它;第二隻聰明的兔子,想了一想,說道:‘老爺爺,你給我一些種子吧。’老農夫雙眼一亮,滿足了它。第二天,兔子就精盡兔亡了……”
“打住打住!”李麗珊忍俊不禁,臉上紅通通的,像一個熟透的蘋果,“你說的是什麽破故事?”
“還不是看你不開心,我才犧牲形象講了這個故事,不過,那句話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李麗珊說道:“你懂就好了。發展事業,最基本的兩樣東西,一是資金,二是産業,我從傾城那裏,幫你套到了第一筆的資金,而廣藥集團,就是我想從高家那裏幫你争取的産業!”
鄭翼晨面上動容,結結巴巴說道:“珊姐,你……你該不會在跟我要回春膏的時候,就定下了今日的約會吧?”
李麗珊重重點頭,目光睥睨:“那是當然的了,你幫了我那麽多,我不爲你做些事,都沒臉叫你一聲弟弟了!”
她臉上帶着一種奇異的光彩,仿佛一個運籌帷幄的大将:“姐相信,你既然能制出回春膏,就代表你一定有能力做出更多有用的藥物。到時候,不必賣給其他人,你有了資金,有了産業,就能自己研制藥物,生産藥物,一家獨大,發展自己的事業!”
“外界都在稱頌高天賜,說他少年成名,才能出衆,說到底不過是靠他的父親。可你,誰都不用倚賴,孑然一身,用一身醫術,數根毫針,就能闖出屬于自己的一片天!”
李麗珊深情看着鄭翼晨,說出了對他的期盼:“如果你能超越高天賜,也算給姐姐我争一口氣了!他們高家,當年嫌棄我的出身,假以時日,我的弟弟自己建立起一個比高家還顯赫的豪門,我一定要看看他們的嘴臉!”
她說到這裏,攥緊拳頭,眼中噴出怒火,似是要把這十年來的怨憤,借着這一番話,發洩出來。
鄭翼晨聽得熱血沸騰,堅定地點了點頭,高聲應允道:“珊姐,我一定不會令你失望,我發誓,高家這些年帶給你的委屈,我一定會加倍爲你讨回來!”
他說到這裏,又皺起眉頭:“隻不過,看高天賜的意思,單憑一張配方,要得到廣藥集團的掌控權,不太可能。我們應該想好第二方案,比如,利用從蘭蔻集團得到的股份,收購一些小型的藥廠,慢慢起步。”
“嗯,這是一個備選的方案,我也覺得自己一開始的想法太天真,沒料到高家并不看重這張配方,還有……”李麗珊面有憂色,“假如他的父親,知道回春膏這件事,是我從中斡旋,隻怕我們能得到廣藥集團的幾率,會跌至零。”
鄭翼晨問道:“高達夫,真有那麽讨厭你?”“廢話!在他眼裏,我就是狐狸精轉世,專門來迷惑他兒子的,任何有關我的事情,他都絕對不肯參與,即使有天大的利潤!”鄭翼晨暗暗乍舌:“這不是違背了一個商人的天性嗎?看樣子他還真不是一般的恨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