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懂常識,隻是在鄭翼晨身上發生的事,每一樣都不能用常理揣測琢磨,才犯了一個顯而易見的錯誤。
“火太大,就會煎糊……你就算用榔頭敲破我的腦袋,我也想不出那麽清新脫俗的答案……”
謝傾城又問道:“你的配方,是從哪裏得到的?”
鄭翼晨張口欲言,李麗珊趕緊插話說道:“這是商業機密,哪能随便就告訴你?”
鄭翼晨一本正經說道:“其實也沒什麽機密,弄一些發明創造,一直是我的業餘愛好。你如果給我一堆破銅爛鐵,保準我能搗鼓出一個擎天柱汽車人。制作出你口中的護膚品,隻是小事一樁。”
他調侃的意味十分明顯,讓謝傾城一時語塞,她縱橫商場十餘年,矮的胖的,圓的扁的,忠的奸的,什麽樣的人沒有見過?但是純粹不帶任何目的,爲了貧嘴而貧嘴的人,還真是頭一遭遇見!
“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很顯然不是用金錢就能收買,他如果真的肯把配方給我,也是看了麗珊的面子,絕不是爲了那百分之一的股份。我要快刀斬亂麻,定下這事才行,拖的越久,生變的可能性越大!”
謝傾城摸透鄭翼晨的脾性後,終于顯露出往日的果敢幹練,說道:“茲事體大,我一個人做不了決定,要打個電話和其他幾個股東商量一下。”
李麗珊嘗了一口紅酒,放在搖曳的燭火下方,晃動着杯子:“實際上,結果不是明擺着的嗎?我今天叫你過來,是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要不然的話,我大可以叫來其他幾個護膚品界的巨頭,來個現場競标,價高者得,試想一下,我如果真的這樣做,你付出的代價,絕對比我開出的價碼要慘痛的多!”
這個道理,謝傾城當然懂得,以手機爲例,大家都是生産塞班系統的手機,突然冒出一張安卓系統的程序圖紙,哪有可能不争得頭破血流?
李麗珊仰頭将杯中剩餘的酒一飲而盡,用手蓋住杯口,輕輕搖頭,示意一旁的侍應不需要再倒酒到杯子中。她接着說道:“别守着你的那些破股票當寶,如果我的配方,落在你的對頭手中,你們集團的市值,肯定會大幅縮水,到時候,那堆價值連城的股票,估計連幾毛錢一斤的廢紙都不如!相反,如果你能得到配方,雖然失去了百分之一的股份,卻能在之後的收益中,數十倍數百倍地賺回來。你是個做生意的人,這一虧一盈的帳,應該能算的比我更清楚的才對。”謝傾城目光閃爍,緩緩點頭,拿起放在桌上白色機殼的IPHONE5S,站起身來:“失陪一下,我先打個電話。”
她走到一個隐秘的角落,依次撥通了蘭蔻集團其他兩個大股東的電話,小聲和他們交涉。
李麗珊并沒有理會她交涉的結果,一臉淡定,對鄭翼晨說道:“說好了,今天這餐就讓你請了,反正過多幾分鍾,你就成了億萬富翁,不會吝惜這萬八千的零頭吧?”
鄭翼晨豪氣幹雲說道:“沒問題,男女吃飯,本來就應該讓男的請才對。”
他瞅了瞅謝傾城的方向,見她還沒出現,壓低嗓音說道:“珊姐,我看你和那個謝傾城,似乎處得不是很和諧。”
李麗珊眉頭一挑:“哦?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鄭翼晨笑嘻嘻說道:“廢話!你敲竹杠敲的那麽狠,一看就知道和她不是真愛。如果真是你的好朋友,我就算把配方白送給她,也無所謂。就是看你對她語氣不善,應該有點恩怨,我才專門說幾句話,給她添堵,還不是爲了給你出氣?”
李麗珊摸摸他的頭,開心說道:“原來你還有這份心,算我沒白疼你。”
鄭翼晨讪讪一笑,面色又疑惑起來,想起另一個疑點:“可是,如果你真的和她有仇,幹脆點把我的配方交給她的對頭公司,不是一下子就能擠垮蘭蔻集團,讓她一無所有嗎?”
李麗珊歎了口氣,目光迷離:“我對她的感情,是愛恨交織,既想讓她吃點虧,又不忍心趕盡殺絕。”
她見鄭翼晨豎起耳朵,一臉好奇,又是幽幽一歎,将她和謝傾城之間的往事,娓娓道來。
原來,她和謝傾城從小就是一起長大的閨蜜,交情很好,李麗珊屬于漸變型的美女,小時候長得其貌不揚,黃毛小眼,一臉雀斑,而謝傾城則一直是美人的風向标,十分水靈,一直都是校花級的風雲人物。
李麗珊跟謝傾城站在一塊,越發顯得醜陋和惹人嫌,沒少被同學譏笑和欺負。
這個時候,站在她面前出頭,叉腰教訓那些嘲笑的同學的人,一直都是謝傾城。
謝傾城是一個強勢的人物,把李麗珊當妹妹一樣呵護,在李麗珊的成長生涯中,一直沒少受她照顧。
李麗珊讀初三時,情窦初開,暗戀了隔壁班的一個男孩,于是鼓起勇氣,寫了一封告白信給了他,誰料那男的竟将情書當場拆開,朗誦給全班同學聽,引來一波又一波的哄堂大笑,讓李麗珊遭受了人生最大的羞辱!
這件事過了一個星期後,謝傾城一反常态,不但沒有爲李麗珊出頭,反而和那個男孩有說有笑,在校園裏公然手拖着手出雙入對,就像是一對小戀人,讓李麗珊更加黯然神傷。
再過一個星期,謝傾城衣衫不整,紅着眼睛跑到教師辦公室,告發那個男孩意圖非禮她,引起校方重視,勒令該男孩退學。
李麗珊才知,原來這一切都是謝傾城爲了給自己出氣,專門部屬的一個局,她本該爲謝傾城的行爲感動不已,可是那個男孩,畢竟是自己喜歡過的人,看到他被陷害退學,李麗珊心裏還是很不舒服。
在這件事的處理上,她和謝傾城出現了分歧,牢不可破的姐妹情誼,開始出現縫隙,随着日子的推移,縫隙日益擴大,兩人的交情也一天淡似一天。
李麗珊幽幽說道:“我上大學之後,暑假回家,在一間加油站看到了初中的那個男孩,他一臉頹唐,穿着加油站的工作制服,就像是一個三四十歲的大叔。他和我面對面的時候,已經認不出我了。他初中的學習成績很好,本來能有個大好前途,謝傾城那件事,讓他的履曆有了污點,後來都沒有學校肯招收他,一輩子,就這樣毀了。”
在李麗珊初中的年代,遠沒有現在開放,一個非禮女同學的男生,不管到了哪所學校,都會受盡白眼。
李麗珊咬牙說道:“其實,人年輕時,誰沒做過幾件錯事?他一時的過錯,卻賠上了一生,這個代價,太慘痛!也讓我對謝傾城的爲人處事,産生了極大的惡感,縱然她的出發點是爲我好,我也不能諒解她!”
鄭翼晨說道:“可是,她畢竟是爲了給你出氣,才做出這些事。”
李麗珊無力說道:“所以,我雖然恨她,卻抹煞不了她對我的好,我也絕對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
李麗珊眉頭一皺,十分迷惘,鄭翼晨看在眼裏,對謝傾城的感觀,卻是大大的改善。
謝傾城的所作所爲,雖然出格,說到底是爲了好姐妹出氣,一片拳拳之心,假如是謝傾城自己受了委屈,她估計不會采用那麽極端的方法報複,可是受傷害的人,偏偏是李麗珊,才逼得她這樣做。
辱我親友者,十倍還之!
這種個性,非常對鄭翼晨的脾性,要知道,他好幾次暴走教訓人,無一不是因爲身邊人受了委屈,又有哪一次是單純爲了自己的利益出面呢?
白天鵝事件,是不堪黃興涵下跪受辱,才出手教訓翻譯。
同學會聚會,不爽歐大鵬對班長頤指氣使,憤而讓歐大鵬下不了台。
從某些角度上來說,鄭翼晨和謝傾城,其實是同一類人,他們自己受苦無所謂,卻見不得在乎的人有半點委屈,隻不過鄭翼晨凡事留有一線,謝傾城采取的手段太過極端罷了。
鄭翼晨小聲說道:“我能說我很欣賞謝傾城這個人嗎?”
李麗珊瞪了他一眼,看似要發火,下一秒噗哧一笑,說道:“也難怪你會有這種想法,就算我對她心懷芥蒂,還是忍不住欣賞她呢。”
她若有所思看着鄭翼晨,心下暗道:“從另一個角度來講,這兩個人,倒是蠻像的,看起來更像是兩姐弟。”
在兩人交流之際,謝傾城終于打完了電話,返回了原位,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悲,把手機放在桌面的聲響頗大,還是暴露出她心中的火氣。
李麗珊又恢複了倨傲的神色,淡淡問道:“談得怎麽樣了?”謝傾城語氣不屑:“一群鼠目寸光的家夥,一聽說要價那麽高,一個個大驚小怪,就跟在身上割肉似的,難道不知道割了的肉,會再次長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