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鄭翼晨感到意外的是,自己反而在吳明道身上,浪費了過多時間。
這個當紅明星,聽說鄭翼晨即刻就要啓程離開,心中惶恐,無以複加,畢竟鄭翼晨是他重振男性雄風的救命稻草,要是過了這村,可就沒那店了。他大急之下,不顧風度,拽着鄭翼晨的行李包,聲淚俱下,苦苦哀求鄭翼晨留下來,讓鄭翼晨覺得啼笑皆非。吳明道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咬牙要求跟着鄭翼晨一起回去G市,電影宣傳等相關事項,他也準備抛在腦後,不去理會了。
當務之急,是治好自己的病要緊。
鄭翼晨眉頭一皺,自然不可能答應他這個要求,吳明道身爲主演,在電影宣傳的初期階段,拍屁股走人,肯定會給劇組帶來一些麻煩,影響了電影的推廣。
鄭翼晨苦口婆心勸了吳明道幾句,收效甚微,吳明道隻是搖頭不應。
一怒之下,鄭翼晨幹脆另辟蹊徑,闆着一張臭臉,說了幾句狠話,無非就是恐吓吳明道,如果不松手讓他離開,就不會給他治病。
吳明道無奈之下,隻好松開手臂,鄭翼晨才松口跟他說了自己的工作地點,叮囑他影片宣傳等事情忙完之後,再到中心醫院找自己治病。吳明道見鄭翼晨說得信誓旦旦轉憂爲喜,笑逐顔開,也允諾一定會打起十二分精神幫助高燦森宣傳電影,親自爲鄭翼晨提包,鞍前馬後,服務到家,送鄭翼晨上車之後,才回到房間休息。鄭翼晨坐上二狗的車,到了機場,坐四點鍾的航班,連夜返回了G市,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甚是香甜。
飛機降落的颠簸震動,驚醒了鄭翼晨,他望向看了看表,已經是早晨七點十五分了,六月正是晝長夜短的時候,七點多鍾的太陽已經很猛烈了,曬得人眼睛睜不開。
鄭翼晨估摸着時間,現在先回家的話,到醫院上班肯定遲到,爲了不授人以柄,鄭翼晨決定直奔醫院。
到了針灸科門診部的走廊外時,鄭翼晨又發現了一件怪事。
以往這個時候,最前排的這些診室門外,都擠滿了人,今日卻隻有寥寥數人,越往裏面走,中間的診室外,也沒有過多候診的病人,反而是平日基本沒人坐的最後排的座位,竟是座無虛席。
這種反常的情況,讓鄭翼晨詫異不已:“難不成這群人集體腹瀉,等着排隊上廁所?”
坐在候診椅的病人,三兩成群,各自交流,見到鄭翼晨遠遠走來,都不約而同,停止交談,擡頭望向風塵仆仆的他。
這些病人目光中充滿敬畏與愛戴,好幾個蠢蠢欲動,似乎想要起身攔住鄭翼晨,和他說幾句話,卻怕引起公憤,強行忍住這股沖動。
鄭翼晨帶着疑惑,推開了診室的門,将行李放在角落,穿上白大褂,正準備走去辦公桌坐好,眼睛一瞄,吓了一大跳。
辦公桌的左上角,已經堆了一大疊病曆,粗略一數,至少有五十多本,他上個月治療的病人加起來,也沒有五十個那麽多啊!
鄭翼晨驚愕之餘,終于想通原委:“看樣子,在外面的病人,都是看了我救徐少涵的那篇報道之後,慕名而來的人。”
他算是見識到了輿論的力量,還有明星的效應了!
走廊首尾兩端,人數懸殊,完全颠倒過來,實際上道明了一個事實:這些病人,之前大部分都是找梁銳文等老資曆的醫生治病的,鄭翼晨近一個月來,都有在走廊走動,又穿着白大褂,這些人在診室外候診,見到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總會多看幾眼,這也是人之常情,一來二去,他們也記熟了鄭翼晨的樣貌。
所以,在新聞報紙上看到鄭翼晨的相關報道後,這些人立刻推斷出鄭翼晨的身份,本着愛湊熱鬧的市井小民本性,在加上往常治病效果療效不佳,于是一股腦跑來找鄭翼晨治病。
換言之,這些病人,基本上都是針灸科其他醫生的病号,鄭翼晨想通這點之後,暗自頭痛:“這下真是徹底得罪了那班人,連一點斡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所謂同行是冤家,鄭翼晨雖然沒有跟這些人搶病人的想法,但病人們過來他這裏治病,卻是不争的事實,他百口莫辯。
同室操戈,是一種忌諱,堪比舊時代的人勾二嫂撬牆腳,要受三刀六洞之刑,鄭翼晨慶幸自己長在一個法制社會,不需被懲罰,隻不過被同科室的醫生們鄙夷仇視,卻是免不了的。
但是他并沒有半點覺得慚愧,或者過意不去,這個世界上,很多東西并不都是講究先到先得,應該以實力爲尊,這班醫生,如果不一昧想着賺錢,而是用心鑽研醫術,讓病人體泰安康,或者在日常的待人接物時,對病人态度好一些,病人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舍棄這班醫生,屁颠颠跑到他的診室挂号求診。
很多事情,細究下來,都有着千絲萬縷的因果關系。
鄭翼晨正是在飛機上不顧個人榮辱,出手救人,種下了因,才爲人熟知稱道,得到現在的果。
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契機,一定要好好把握,這些人很現實,如果鄭翼晨今天的針刺治療療效不顯,他們下一次,絕對不會登門求治。
“閑了一整個月,終于能活動一下筋骨了。”
他端端正正坐在位子上,抽出最底下的一本病曆,清了清喉嚨,高聲叫喚今天的第一個病号:“趙凱,請進。”
在鄭翼晨施展渾身解數,給病人們醫治的同時,也陸續有其他的病人推門而入,送上自己的病曆本排隊。
他的診室太過狹窄,隻有幾張推拿床,最多隻能同時給八個病人治療,而新病人到來的速率,又遠遠快于他治療完病人的速率,鄭翼晨當機立斷之下,決定将床位讓給一些腰背有疾,需要卧床紮針的病号,其他病人,則坐在診室外的椅子上,進行針刺治療。
一排排病人紮着毫針,在走廊上談笑如風,倒也成了一道頗具特色的靓麗風景線。
每一個病人,經過針刺治療後,病情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緩解,其中不乏一個有肩周炎的中年人,經鄭翼晨一針針刺養老穴配合活動肩關節後,一針治愈的經典案例,看得周圍病人瞠目結舌,對鄭翼晨的信賴又增添幾分。
病人們對鄭翼晨的熱情,也讓他大感吃不消,一個上午下來,他針刺了将近百人之多,整個走廊,都被他的病人給霸占了,也不知重複了幾次紮針的動作,累得手指都抽筋了,讓安逸日久的鄭翼晨叫苦不疊。
但是,看着病人們減輕病痛,洋溢着笑容,對他千恩萬謝,心滿意足離開的背影,他又覺得這一切的辛苦勞累,都是值得的。
将近中午十二點時,其他針灸診室的醫生,都到了下班時間,好幾個人都坐了一整個上午的冷闆凳,心情之郁悶可想而知,他們結伴離開之前,齊齊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在走廊忙碌治療的鄭翼晨的背影,讓鄭翼晨有一種芒刺在背的不适感。
好不容易針完最後一個病人,已經是下午一點鍾,鄭翼晨到飯堂點了個牛肉面,一籠蝦餃,狼吞虎咽一番後,活動着酸痛的腕關節,心中想道:“早上忙完後,下午就可以輕松一些了。”
這個猜想可謂是合情合理,通常一個聲名顯赫的針灸醫生,一天的病人數,平均也就五六十人,他一個上午就看了一百多人,已經處于飽和到不能再飽和的地步。
按照常理推斷,下午的病人數,應該會趨于正常。
接下來的事實證明,他的想法,隻是一廂情願,天真到了極點。
下午的訪問量有增無減,多了兩倍不止,将近三百人,将走廊都擠爆了,而且各類人種都有,其中不乏幾個穿着本院護士制服的年輕小護士。
鄭翼晨吃完牛肉面後,看到熙熙攘攘,如同菜市場一般喧鬧的走廊,情不自禁握拳敲了一下腦袋,他覺得頭好痛。
鄭翼晨診治的過程中,不忘和病人交流,旁敲側擊之下,才知道昨晚《辛十四娘》首映禮的新聞,已經在社交網絡上傳得沸沸揚揚了,這也是他的病人訪問量激增的原因!“我們都是看了有關電影新聞之後,慕名而來的。”一個網球肘的患者直言不諱說道。鄭翼晨借口上廁所,獲得片刻的喘息機會,在廁所用手機上網查詢相關訊息,發現關于《辛十四娘》的消息,竟有将近三萬條之多,引來了千萬網友的熱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