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翼晨的診室,從此就成了怪病的集中營。
有的病人,嗜好吃石頭十多年,鄭翼晨用下法針刺之後,病人拉出了半斤頭帶倒鈎的青色蟲子,不藥而愈,與常人無異。
有的病人,腦袋上長了個古怪肉瘤,表面凹凸不平,酷似人臉的五官,被人一碰,就會痛苦到暈厥,用麻藥也不管用,鄭翼晨用消法針刺一個療程之後,肉瘤逐漸變小,最後脫落掉地。
有的病人,坐着的時候,神清氣足,談吐正常,一旦站起身來,就會胡言亂語,打人毀物,陷入癫狂狀态,鄭翼晨經過數次試驗,才選擇以和法平複逆亂的氣機,輔以十三鬼穴,針刺十多次後,終于讓病人恢複了正常。
這些病人,大多是窮苦人家出身,一貧如洗,人言輕微,就算鄭翼晨花了偌大心血和精力,治好他們身上的疑難怪病,也無法從中獲得更多物質上的好處,名頭一直不顯。
在顧明高想來,一個二十多歲,沒有過多診療經驗的醫生,總是缺點火候,當這些古怪病症,應接不暇時,鄭翼晨肯定有被逼瘋累倒的一天。
殊不料,鄭翼晨本人,不但不覺得苦,反而是甘之若饴,樂在其中。
要知道《靈針八法》的功用,越是對上古怪疑難的疾病,療效就越是顯著,普通針刺就能治好的病,用八法的針法治療,實際上是對這套曠世針法的浪費和亵渎。
現如今,顧明高專門幫他剔除了那些諸如腰肌勞損,網球肘,腱鞘囊腫等常見的普通病人,将這些身懷怪病的病人塞到他這裏。
以針王的多年經驗,能夠入他法眼,選來折磨鄭翼晨的病人,治療難度可想而知,
也正是難度悉數大,才更能體現出《靈針八法》的價值所在,倒是讓鄭翼晨感到物盡其用,心滿意足。
他雖是心裏暗爽,面上不露端倪,與針灸科的醫生們見面之前,總要費盡心機,裝扮一番,畫個黑眼圈,塗個白粉底,揉亂發型,逢頭垢面,看上去不堪重負,萎靡無神。
顧明高看在眼中,喜在心頭,自以爲奸計得逞,偶爾還會裝出體恤下屬的樣子,叫鄭翼晨不要太過勞累。
每當這個時候,鄭翼晨就會擺出一副驚怒交加的神情,假裝對顧明高懷恨在心,心裏卻是默念了一句:“生活不易,全靠演技。”
短短半個月内,鄭翼晨對蒼龍九針的運用,對《靈針八法》的體會,乃至《望氣篇》的望診,都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
這一日,明媚的陽光傾瀉在窗台邊,兩盆盆栽在陽光的沐浴下,仙人掌綠油,向日葵金黃,長勢喜人。
此時的鄭翼晨,正陷入一種尴尬苦惱的境地之中。
他惶然說道:“小姐,請你自重一點。”
站在他面前的一個妙齡女子,撅着粉嫩雙唇,翹起一條修長的美腿,雙手張開,一臉狂熱,想要熊抱鄭翼晨,鄭翼晨百般遮攔,左右逃竄,十分狼狽。
這個女子,名叫張菲,是鄭翼晨的一個病号。
她一開始來治療的時候,可沒有那麽好的活力,坐在輪椅上被人推着進門,自述近半年來,一直頭暈眼花,走路輕飄,一點力氣也沒有,一定要人攙扶,才能勉強走一段路。
更可怕的是,張菲的一雙美目,居然成了斜視眼,左邊的眼珠,偏往右下角,右邊的眼珠,偏向左上角,看上去十分古怪。
就因爲得了這怪病,未婚夫如見鬼魅,十分嫌棄,借口家人不同意,徹底忘光立下的海誓山盟,脫身走人,本來已經談得七七八八的婚事就這樣告吹了。
鄭翼晨經過診斷後,得出了結論,張菲是先天禀賦不足,肝腎虧虛,導緻肝風内動,筋失濡養,這才出現了眩暈,立足不穩,目不正睛的症狀。
因此,鄭翼晨用了肝腎補法,補益虧虛的肝腎,經過七次一個療程的治療,終于使她不再眩暈,走路也有勁,不需要用輪椅代步。
至于斜視的問題,則是在剛剛的一次針刺治療完畢後,才徹底治好。
張菲原先眼珠位置怪異,看上去沒什麽兩點,現在眼珠回複正位,立刻促使少女整張臉活力綻放。
鄭翼晨這才發現原來這個治療了半個多月的病人,五官标緻,眉清目秀,是一個标準的美人胚子。
他雙眼一亮:“看不出她還是個潛力股!”
就是這個眼神,才惹來了禍事。
鄭翼晨純粹隻是欣賞的眼神,落在張菲眼中,卻有了另一種意味,誤以爲鄭翼晨對她有意思。
她得到鄭翼晨的治療,身體完全康複,對鄭翼晨的感激無以複加,再加上幾次的相處,早已被鄭翼晨人格魅力深深打動,情愫漸生。
于是乎,鄭翼晨的一個眼神,就成了點燃炸藥桶的火苗,一發不可收拾。
張菲于是死纏爛打,一個勁地求交往,願意以身相許,從此常伴君側,做一個賢内助。
鄭翼晨不勝其擾,爲了斷絕張菲的念頭,隻好把心一橫,信誓旦旦推說自己已經是一個有家室的人,孩子都已經七歲,會打醬油了。
他見少女一臉的不信任,隻好故作老氣,喟然長歎:“唉,你别看我長着一張年輕人的臉龐,實際上我一直三十五歲了,人稱‘醫界林志穎’的不老神話,就是我了。”
張菲初時不信,轉念一想,恍然大悟:“我就一直在奇怪,你那麽年輕,沒有道理醫術那麽高超,原來已經三十五歲了。”
鄭翼晨沉痛點頭:“所以,我們兩個是不可能的,要怪的話,就隻能怪你沒有在我二十三歲的時候遇上我。”
張菲讷讷說道:“你二十三歲的時候,我才剛讀小學四年級啊!遇到也沒用。”鄭翼晨鼓掌表示認同:“你說得對,人生總有很多無奈,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就是其中一種了,這是上天注定的,我們要聽從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