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鄭翼晨真的在中心醫院混得好又如何?有工資又如何?說到底,還不是一個可悲的工薪族,自己可是月入幾十萬的大老闆啊!
“哼!在三甲醫院工作又怎樣?還不是窮苦大衆一個!這場宴會,老子才是主角,看我用錢壓死你!”
他瞬間又挂上了自信的微笑,朗聲說道:“酒好像不夠喝了,黃展,你去外面叫服務員拿幾瓶路易十三來,給大家解解饞。”
他輕描淡寫的口吻,掩飾不了财大氣粗的本相,邱健南倒吸一口涼氣,對歐大鵬豎起大拇指:“鵬哥,你可真闊氣,路易十三,一瓶至少都要一萬三啊!一下子就拿幾瓶,這幾瓶就都抵得上桌上的所有酒菜了!”
歐大鵬滿不在乎說道:“錢算什麽?今晚大家好不容易見一次面,最要緊的是開心,來一個不醉不歸!”
他豪擲千金買洋酒的舉止,果然卓有成效,雖然那些同學們沒有像之前一樣,想方設法拍馬屁,恭維自己,但從他們看自己的眼神,還是能看出幾分感激與豔羨。
黃展聽到歐大鵬吩咐,當然不敢怠慢,正準備起身離座,坐在一邊的鄭翼晨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笑着說道:“不用麻煩你,我過去叫人拿酒,你坐着就行。”
黃展畢竟腿腳不方便,鄭翼晨當然不會坐視不理,當仁不讓攬過了叫酒的任務。
“這……”黃展看了看歐大鵬,有些疑慮和顧忌。
鄭翼晨站起身來,沖歐大鵬問道:“大鵬,班長走路不方便,不如讓我走一趟,叫人拿酒過來,你看怎麽樣?”
歐大鵬一下子樂了:你小子居然還主動給我當跑腿的,既然你要作賤自己,我沒理由不給你機會。
“沒問題,你去吧。”
歐大鵬擺擺手,仿佛在使喚一個不起眼的夥計。
鄭翼晨也不放在心上,走到門外,對站在外面的黑衣侍應說道:“麻煩再多拿三瓶……哦不,還是四瓶,路易十三過來。”
暴發戶的錢,沒道理要幫他省,不喝白不喝,錢花的越多,他更加覺得倍兒有面子呢!
侍應應了一聲,拿出挂在後褲兜的一個黑色對講機,跟櫃台下了酒單。
鄭翼晨吩咐完後,正要返回,就在這時,從走廊經過的一個妙齡少女停住腳步,看到鄭翼晨,一臉的驚喜交集:“喂,怎麽是你?”
鄭翼晨看着女子,覺得有些眼熟,這才想起這個人,是第一次來酒店用餐,在樓下假裝手機丢失,借機和自己要電話号碼的旗袍少女,笑着說道:“我記得你,你是周婉瑜。”
周婉瑜一臉嗔怪:“你這人真不夠意思,來吃飯也不跟我說一聲。”
鄭翼晨尴尬說道:“我……我是來參加同學聚會,别人組織的。”
周婉瑜跺了跺腳,一副氣鼓鼓的樣子,煞是嬌羞可愛:“那……那……都大半年了,怎麽都不見你打電話給我?你明明有我的号碼。”
鄭翼晨更加尴尬,心想這可沒法賴到别人身上,要怎麽補救才好呢?
周婉瑜見他手足無措的模樣,有些忍俊不禁:“算啦,别找借口了,你貴人事忙,我才跟你見過一面,早就把我忘了也是正常。嗯,像你這麽出色的男人,就如同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那麽奪目,那麽出衆,身邊肯定有很多異性追求,你還能記得我的名字,我已經很開心了。”
鄭翼晨心下暗歎,五星級酒店果然是卧虎藏龍,一個小小的服務員,都能出口成章,聽她字裏行間的意思,自己就像是電,是光,是唯一的神話了,要多牛就有多牛。
他隻能給自己辯白一句:“嗯,其實,你見識到的,隻是我個人魅力的冰山一角,所以這種總結性的詞彙,你可以等到深入了解我之後,才說出來,現在你說得太滿,以後都不知要怎麽誇我了。”
周婉瑜笑道:“下次誇你,估計又要等到半年之後了,我還有大半年的時間,不怕!”
她說完優雅轉身,開衩的旗袍露出一條修長雪白的大腿:“我先去忙了,有空再聊,記得下次過來這邊,要打個電話給我。”
鄭翼晨唯唯應道:“一定,一定。”
五星級酒店的效率果然夠快,剛下單不到三分鍾,就有四個服務員一人捧着一支路易十三的洋酒,走進廂房,霎時間酒氣四散,僅僅聞到那股味道,就已經熏到了一大片人。
他回到廂房,坐回原先的位子,和黃展促膝相談,場中氣氛熱烈,觥籌交錯,談笑晏晏,終于有一點久别重逢的喜慶畫面了。
十多分鍾後,廂房的門,再一次被人打開,一個梳着後背頭,滿臉幹練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一瓶軒尼詩理查德,邁着穩健的步伐,走入場中,左右顧盼,似乎在尋找什麽人。
歐大鵬坐的位置是主位,正對大門,因此隻要有人闖入,他總是能第一時間注意到。
酒精上腦,讓他的眼力也打了些折扣,乍一眼看去,對這個中年人一點印象都沒有,正想破口大罵,斥責這個人不長眼,擅自闖入私人的聚會場所。
話到嘴邊,他硬生生吞了回去,懸崖勒馬,歐大鵬終于看清楚進來的人到底是誰了!
“原來是這樣一個主兒,還好我沒開口罵人,不然的話,以後也别想在這裏吃飯了。”
他心頭惶急,後怕不已,換上一臉熱情的微笑,迎了上去,握住中年人的手,用力晃動幾下:“黃叔叔,您怎麽會來我這裏的?”
來者正是白天鵝大酒店的經理:黃興涵。他上次處理美國領事館官員一事時,爲了酒店名譽與前途,不惜委曲求全,被迫下跪,主要是因爲威爾遜的身份特殊,處理不慎,就會演變成國際糾紛,所以在那件事的處理下,他顯得分外被動。實際上,黃興涵這個人,八面玲珑,能說會道,在G市這個名利圈中,他的名号也是很吃得開的,一些小型企業的老闆,都要靠他搭線,才有機會跟大型企業的老總會面,開展合作項目。
毫不誇張的說,得到黃興涵的一言,可抵千金!
歐大鵬的父親歐逸,前幾年之所以能發迹迅速,主要也是靠了黃興涵在幾個老總面前提攜幾句,才有今天的成就。
歐逸見到黃興涵的時候,都是畢恭畢敬,歐大鵬剛才如果真的破口大罵,惹怒了黃興涵,估計歐逸會直接拿把掃帚,把這個不長眼的笨兒子,掃地出門。
黃興涵本來在跟一個國企的副總寒暄,突然收到周婉瑜的報告,知道鄭翼晨在酒店用餐,急急忙忙三言兩語,結束談話,留下摸不着頭腦的副總,火急火燎趕去找鄭翼晨。
黃興涵這輩子最大的恥辱,就是那一記下跪,而幫他洗刷恥辱的人,則是鄭翼晨,因此,在黃興涵的心目中,鄭翼晨有着非同尋常的地位,平日見不着面倒也罷了,好不容易聽說他來了這裏,哪還有不立刻趕過去見面的份?
黃興涵見到歐大鵬涎着臉湊上來,還握着自己的手不放,面上有些迷茫,他可一點也不認識這個人。
歐大鵬急忙開口提示道:“黃叔叔,我,我爸是歐逸。”
黃興涵眉頭一揚,這才有些印象,客套一笑,抽回自己的手掌:“原來是賢侄啊,吃得開心嗎?”
歐大鵬見黃興涵主動問候自己,感動的險些要掉下眼淚,顫聲說道:“開……開心。”
他心裏有些飄飄然:我歐大鵬可真是走運,如果能借機和黃興涵打好關系,在他幫助下,我的藥廠,肯定能擴大規模,賺個缽滿盆滿……”
在歐大鵬看來,眼前的黃興涵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壓根就是一台會走路的鈔票印刷機啊!
歐大鵬注意到了黃興涵手中的酒,雙眼一亮:“軒尼詩理查德啊!一瓶就能頂五瓶的路易十三了!”
他指着那瓶酒:“黃叔叔,您,您……這瓶酒,是打算送過來給我們喝的?”
黃興涵含糊其辭說道:“嗯,你先幫我拿一下,我找個人。”
歐大鵬小心翼翼接過那瓶酒,左右觀望,仿佛在鑒賞絕世的古董,這種有年份的頂級洋酒,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一般都放在櫃台中做鎮店之寶,能夠拿在手中,已經是一種莫大的福分了。
鄭翼晨不勝酒力,頭疼欲裂,正趴在桌上休息,看不清面目,也沒注意到黃興涵的到來。
再加上他坐的位置比較偏僻,黃興涵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到他。
好不容易看完了所有人的面目,卻沒有一個能對得上号,黃興涵心裏略有失望,但他深知周婉瑜絕對不會拿這件事糊弄自己,既然她敢說鄭翼晨在這間廂房,那他就肯定在。
黃興涵把眼光對準幾個漏網之魚,走到那些醉的不省人事的人身邊,一個接一個拍醒他們,看到他們的面目後,又搖了搖頭,讓他們繼續酣睡。歐大鵬拿着酒,像一個聽話小厮一般,跟在黃興涵背後,随時聽候他的差遣,心裏大惑不解,不明白黃興涵這番舉止,意義何在?